他們好不容易回到大路旁放行李的地方,那里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們了。
那人是他們借宿人家的兒子阿達,今天剛從市區回來,因為他們說過中午會回去吃,但是遲遲沒見他們回去,主人家擔心,就讓阿達來找他們。
他順著大路到了山頂,看到蘇瑋清的行李,就一直留在這等他們,本想再等不到人就回村子,發動大家來找,他們就剛好在這時回來。
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蘇瑋清大概跟阿達講述了他們發生的事情,阿達听後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但是並沒說什麼。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在蘇瑋清和阿達說話時,一邊的藍欣語一聲更比一聲高,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蘇瑋清緊張地過去看她,卻被藍欣語不耐煩地撥到了一邊,轉而可憐地看著阿達,揉著腳說︰「怎麼辦,我可能是骨折了,你能背我回村子嗎?」
蘇瑋清翻了個白眼,頭一次這麼想對藍欣語施用暴力,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空盯著男人的哦。
不用問,這個阿達皮膚黝黑、身材健壯,又跟他們差不多大,儼然就是藍欣語的菜,但是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而且一上來,話沒說幾句就讓人背。
不是他思想陰暗,如果她真的走不動了,剛才早就讓自己背了,所以現在提出這種要求,肯定是想靠在「堅實的背脊」上流口水。
反正他就是沒有那種硬得嚇死人的肌肉,他就是沒有那種粗獷得小孩子都不敢接近的臉部線條,怎樣,像他這種人,主動出賣體力都沒人稀罕。
阿達被藍欣語這一問,問得有點愣,反射性地去看蘇瑋清,蘇瑋清把頭撇得老高,一副「你們的事老子不管」的態度,直到藍欣語用她的好腳很不留情地踩了他一下。
「是啊,反正我這麼四肢無力又怕曬的人是派不上用場的,能辛苦你一趟嗎?」他說得很是口不對心。
蘇瑋清背著他的大背包,臭著臉跟在阿達身後下山,看著藍欣語在阿達背上,不時跟他有說有笑的樣子,蘇瑋清很陰險地希望他們腳下能憑空出現一塊大石頭……
他們是來工作的,可不是藉著工作的名義來跟異性調情的,蘇瑋清完全忘記自己來這的初衷,對藍欣語的行為鄙視得不行。
回了村子找村醫看過,跟他判斷的一樣,藍欣語的腳傷並沒什麼大礙,用當地自制的藥酒涂過,立刻就感覺好了不少,不過即使這樣,藍欣語也需要好好休息,于是蘇瑋清跟阿達約定好了,隔天一起上山取回航拍器的事,原本打算今天下午就走的行程也延到了隔天。
要不是藍欣語勉強請假陪他來山上,現在必須趕快回去上班,不然她應該是想再多待幾天的,但是管她呢,蘇瑋清心想,瞧她一回來就一直賴著阿達的樣子,他只能可惜他們是有緣無分了。
晚上,藍欣語神秘兮兮地拿著塊香展示給蘇瑋清看,說這是阿達給她的,治蟲很管用的香,有了這個,晚上睡覺就不怕有蟲咬了,但蘇瑋清顯得興趣缺缺。
「你那什麼表情?不感謝我要來了這麼好的東西嗎?」
「反正也是你借故跟阿達找話說,誤打誤撞討來的吧。」蘇瑋清止不住自己話語里的酸勁,其實他沒必要對她的行為有所抱怨的,本來就知道她是這樣一個人,只不過他們好歹也認識十年了,在她受傷的時候,寧願依賴一個剛見面的人也不要他,這樣好嗎?
「不如我去告訴阿達,我們不是什麼男女朋友關系,讓他好能放開手追你。」
「什麼?」藍欣語卻是一副沒听懂的表情。
他鄙視她到這時候還裝傻,「你不是很中意他嗎?雖然你們距離是遠了點,生活圈差異大了點,但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吧,如果真那麼想跟他有所發展,我可以幫你。」
「你、你以為我對阿達……」藍欣語愣了半秒,本來用來獻寶的香料被她惡狠狠地放在桌子上,「虧你在這種時候還能這麼為我著想,那就麻煩你了。」
「你生什麼氣啊,還不是你自己表現太明顯,旁人都看不下去了,只是可憐那個送你和菓子的暖男,要是知道你到了一個新環境就把他忘得一干二淨,不知道會躲在哪里哭。」
「難得你還記得有這個人的存在,不過不勞你煩心,就算我又有新目標,也不會做腳踏兩條船的事情,事實上,在我們來這里前就已經分手了。」藍欣語把枕頭丟向他,「別坐在我床上啦,我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給我睡地上。」
還有臉問她在氣什麼,在他眼里,她就是個不會看場合、不會分時間,對男人胡亂放電的花痴女。
就算阿達真的是她喜歡的類型,也不看看那是什麼情況,她怎麼會有那種心思,真不知道在他眼里,自己成了什麼饑渴、缺愛的怪物了。
「什麼啊,原來你也被甩了。」蘇瑋清以為她生氣是被他說到了痛處,「那只能說,你振作起來的速度又變快了。」
「你去死啦。」
藍欣語賭氣地不想解釋,蘇瑋清也氣悶地不想再問,在那種香料奇怪的氣味下,兩人無言地忍受著詭異的氣氛,要不是今天發生太多事,而前一天他們又都沒睡好,這肯定又要是個無眠之夜了。
隔天,蘇瑋清跟阿達一起上了山,按照留下的記號很順利地找到航拍器,阿達三兩下就爬上樹,幫他取了下來,檢查後,除了表面有劃痕外並沒有太大損傷,這樣就不影響拍攝了,他也不用再來一趟。
阿達好奇地看他補拍鏡頭,他的淳樸和善良,讓蘇瑋清覺得莫名地別扭起來,其實他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自己真不該對他懷有敵意……等等,他對阿達是懷有敵意的嗎?對一個見面還沒兩天,並且在不斷幫助他的男人?
「這個東西,如果我女兒見到一定很開心,可惜她現在還跟老婆在市區,等她回來你們也已經走了。」阿達看著他操作航拍器,發自內心遺憾地嘆道。
「這個確實很容易擄獲小孩子的心。」蘇瑋清說著一抖,差點又讓飛機跑到危險的地方去,他轉頭,那眼神倒是把阿達嚇了一跳,「你有孩子了?」
「是啊,今年六歲了。」阿達答得有些弱,不明白自己有小孩有什麼問題。
蘇瑋清愣了一會,突然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由弱到強,最後控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更是讓阿達模不著頭腦。
蘇瑋清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個什麼,「真想看看欣語知道這件事時的表情。」他甚至高興得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聲來。
「需要告訴藍小姐嗎?她知道啊。」
「她知道?」蘇瑋清反應極大。
阿達連連點頭,「昨天背藍小姐下山時,我們有說到這件事,你沒听到?」
當然沒听到,誰想知道他們兩個在聊些什麼啊,看到那副有說有笑的模樣,他當然躲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回想那時的事情他就生氣,不過氣過之後,又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想到昨天藍欣語對他古怪的語氣,他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我那時在走神沒注意到。」他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你們還聊到什麼,有沒有聊到我?我沒有要套你話的意思,只不過身為一個男人,昨天的表現實在丟臉,都沒派上什麼用場,她是不是對我很有意見?」
在阿達眼中,他跟藍欣語應該是男女朋友關系,這樣問不顯得突兀吧?
阿達想都沒想,對他的話照單全收,馬上搖起了頭,「沒有那種事,藍小姐一直在自責自己的大意,害你的工作出包,又執意跑進森林里,結果把自己摔傷,要不是你的記號,恐怕連回來都很困難,她覺得自己是個大累贅,拖累了你,我看她心情似乎很低落,才會說些自己家開心的事,轉變一下氣氛。」
他說的跟自己認識的是同一個藍欣語嗎?蘇瑋清都要懷疑這個看似淳樸的阿達是不是在逗自己了,「不會吧?」他假笑,「她只是把我當拐杖而已,哪會對我有愧疚的心。」
「拐杖?」阿達想了想,了然地點了下頭,「這麼說來藍小姐是說過,因為自己已經闖了太多禍,還要讓你背她回來就太說不過去了,走出森林時她已經沒力氣了,才會請我背她一段,為此還說了一堆感謝的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覺得藍小姐真的很關心你,都很為對方著想,你們兩人感情真好。」
蘇瑋清的臉頰熱了起來,尤其是被阿達直直瞧著,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是一對相互關愛的情侶時,總覺得……超級不好意思。
這麼說她昨天完全是在逞強了,她會對阿達開口,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自己走了,她那是一種對他的關愛嗎?不是她遇見了對胃口的菜就把他丟一邊了?
這真是太糟糕了,看來這次不是說幾句好話就能彌補過來的了,不過他為什麼會覺得就算花再多心思去哄她,心里也願意得很呢?
之後蘇瑋清真是好話說盡,並且在回去後,主動破財消災地請藍欣語吃了好幾頓飯,她才勉強對他又有了幾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