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肅穆的御書房內,皇帝軒轅橋正在批閱一本請立太子的折子,甫看完,那折子就被他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這老三到底是愈來愈不安分了啊。
明明知道他對玉荷坊甚為重視,竟然還敢將主意打到那上頭去,簡直是不把他這個父皇看在眼底。
平素雖知他脾氣暴躁,可因為疼寵他的母妃,所以也對他多有寬容,可這小子倒好,拿著他的寬待胡作非為不說,這會兒還敢染指不屬于他的東西。
真是個短視近利的蠹貨!
光憑這一點,他就不會把皇位交給他。
「皇上,三公主求見。」
眼見皇上盛怒,伺候的宮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只有跟隨皇帝多年的常公公還敢多說句話。
心知皇上向來最疼的便是三公主,往常這個時候能讓皇上消火的也只有這位主子了,所以便大著膽子向皇上稟告。
果不期然,他話才說完,便見軒轅橋眼中的盛怒稍退,然後擺了擺手,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交代完,他便閉上眼,養了養神,直到軒轅玫那清脆的問安聲響起,他這才睜開了眼。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軒轅橋問。
「兒臣這不是因為知道父皇心煩而夜不成眠嗎?」軒轅玫討好的說道。
父皇雖然面容嚴肅,對旁人也不假辭色,但他真的是個慈父,也就是因為心慈,才會屢屢容忍三哥那愚蠢至極的行為。
那一臉的巧笑倩兮的確是稍稍撫平了軒轅橋心頭的煩躁,他望著女兒的目光也有了些許笑意。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笑斥了一聲,開門見山的問道︰「說吧,這回又想干什麼了?」
「怎麼,兒臣難道就一定要有所求才能來見父皇嗎?就不能想著兒臣是因為想替父皇分憂解勞才來的嗎?」軒轅玫很是不服氣,一雙眼瞪得老大。
能夠成為最受疼愛的公主不是沒道理的,她很懂得該如何卸下父皇那多疑猜忌的心防。
「好吧,那你要怎麼幫朕分憂解勞呢?」軒轅橋帶著興致說。
軒轅玫卻只是故作神秘的一笑,然後朝後頭揮了揮手。「兒臣呢,只怕沒那麼大的能力為父皇排憂,可是這個人一定有。」
她的話聲剛落,柳素真便已經走上前來,撩開衣袍跪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
「草民柳素真,叩見皇上。」
「是你」
本以為生玩的女兒頂多帶個什麼奇能異士、民間雜耍的來哄他開心,沒想到帶來的卻是這個人。
「父皇,這個人說有事要和您說,女兒知您向來愛惜他的才能,所以就帶著他來了,望父皇寬恕兒臣未事先告知的罪。」
軒轅橋抬頭,沒好氣的瞪了軒轅玫一眼,這話說得好听,可是誰不知道這天都皇朝上上下下,唯一一個不怕他的,就是她這個任性率真的三公主。
「柳素真,你為何來見朕?」
「草民來送禮。」柳素真抬頭,目光真誠的說道。
「送什麼禮?」軒轅橋好奇了,他很想知道柳素真能送出什麼禮來。
最近老三鬧騰的那一出他不是不知道,畢竟這一回老三的動靜太大了,而且還剛剛好動的是他向來看重之人。
對此,其實他心中十分不悅,只是想著總得給自己的兒子留些臉面,所以才隱忍不發。
除此之外,他也不無考驗柳素真的意思,他想知道面對皇權壓制,柳素真會怎樣擺月兌困境,好讓自己抱得美人歸。
「啟稟皇上,草民是要來獻上玉荷坊,以及柳家的鹽引。」柳素真不疾不徐的道,仿佛自己送上的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
「你說什麼?!」猛然听到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軒轅橋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于是沉聲再問。
要知道,這玉荷坊之所以有辦法知曉各方情報,靠的就是遍布皇朝那些大大小小的分店。
有時他們獲取情報的能力,就是連他手下的精銳密探也很難比得過,所以他和老三才會這麼想要得到。
再加上柳家的鹽引如若歸還,那麼便能為國庫再添上點柴薪,這兩樣東西還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兒里。
「草民是要送上柳家的鹽引條子和玉荷坊。」皇上有令,柳素真從善如流的再說了一次。
「柳家我當然知道是你做的主,可那玉荷坊怎麼可能是你說送就能送的?」
「皇上,草民與明姑娘早已訂下終身,她既是草民的妻子,那麼草民自然可以代她處置產業。」
「可是朕並沒有听說你們要成親了,可有憑有媒?」「無憑也無媒。」因為來不及。
「胡鬧,既然無憑無媒,她怎麼就成了你的妻子呢?這話傳出去可是會壞了明姑娘的名節的。」
「雖然無憑無媒,可是草民與她生死相契,皇上如若不信,大可以召她進宮來問個清楚。」
反正他們的父母皆早逝,兩人又都是能當家做主的人,他也相信若雲舞進得了宮,必會贊同他的做法。
「你……」軒轅橋啞口無言。
柳素真還真是好樣的,私訂終身這種事,怕也只有他敢在自己的面前說得那麼理藍氣壯。
光憑這點,他就欣賞他,只可惜這小子滑溜得很,根本不願參加科考,就連自己幾次三番暗示想要讓他入朝為官,也被他裝傻逃過。
如今他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如此良機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送上這兩樣東西,你想求什麼?」
「唯一所求便是雲舞毫發無傷。」
听了這個要求,連軒轅橋也忍不住咋舌,要知道這鹽引撐起的可是半個柳家的生計和榮光,而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眼也不眨的就這麼不要了?
听過為美人折腰的英雄,可卻從來沒見過愛美人勝過一切的,見他表現得如此痴情,軒轅橋不禁想要好好試探一番。
「那朕若是不收下這份大禮呢?」
「那也無妨,反正草民與她姻緣已定,黃泉路上必定相伴。」
只是要死之前,會怎麼掀翻這片天,那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內了。
「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草民認為值得。」他回答的毫無猶豫,斬釘截鐵。
那一擲千金的氣魄,讓軒轅橋心里忍不住贊嘆了一聲,覺得這明雲舞還真是好福氣。
在長嘆了一口氣之後,他緩聲對著柳素真說道︰「朕的兒子不多,雖然有的成器、有的不成器,可無論好壞與否,終究也是朕的兒子。」
「若非情非得已,謀殺皇親的事草民自然也不敢做。」
這背後的意思就是如果真到了情非得已的時候,就算是皇子,他也敢殺!
「你……」听到柳素真的話,軒轅橋雙目圓睜,狂怒之色立現。
可即便如此,柳素真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的,鎮定自若的等待皇上最後的決定。
這是一場攸關生命的豪賭,只要贏了,便能為他們倆多掙得一分生機,所以他不能心急,只能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與皇上對峙。
一片窒人的寂靜籠罩在整個御書房之內,連向來膽子最大的軒轅玫也不敢開口多說什麼,只能緊張的手心直冒汗。「朕可以殺了你。」
像柳素真這樣的人才殺了雖然可惜,可是自古帝王,又有哪個不是踩著尸體和鮮血往上爬的?最重要的是,皇室的權威絕對不容人挑戰!
「那麼草民建議皇上最好現在就殺了草民,否則若是雲舞真的殯命,那麼草民必定會為她報仇。」
他沒說的是,若是真殺了他,最好也不要獨留明雲舞,否則以那女人的任性,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以命相脅,他的命興許不足惜,可一旦皇上為了護子而殺了他,那麼此種做法無異是是非不分,民心必然異之,這絕對非天都皇朝之福。
軒轅橋看他似乎真的可以為了明雲舞不顧一切,不由得有些動容,剛才的怒火也隨之消失。
罷了罷了,不過就是個女人嘛,柳素真又這麼有誠意的拿了玉荷坊和鹽引來交易,他犯不著跟未來的情報網及銀子過不去,更何況老三這次真的太過分,把人家苦主未來的夫君都逼得來告御狀了,他這個皇帝也不好再睜只眼、閉只眼,免得天下百姓指責他教子不嚴又不明事理。
「既如此,朕收下你的大禮了,你退下吧。」
「草民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