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正一連生了六個女兒,只有連翹一個人是嫡出,其它五個女兒全是庶出,而連翹的母親在生下她不久便離了世,因此連翹的身分在國公府中雖是獨一無二,卻也嚴重被其它人排擠,五個姊姊包括連薇薇在內全都與她不合,這姊妹之情在小時候還能做做樣子,可自從長大後利益沖突多了,兩方可謂是水火不容,特別是連薇薇當了太子側妃,自以為身分高人一等後更是明顯。
一行人來到連翹面前,為首的連薇薇穿著一襲華麗的宮裙,頭上的金步瑤叮叮當當,幾乎插滿發髻,莊重的模樣彷佛不是回娘家探親,而是要面聖。
「六妹妹近來可好?」連薇薇妝點精巧的臉上滿是笑意,話語透著親切,卻怎麼也掩不住她眼中的傲慢。
她要做戲,連翹自是奉陪,可也不忘試探,「好。大姊姊似乎也過得不錯,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一提到好事,連薇薇笑得更快意,佯裝訝異的反問︰「怎麼妹妹沒听說嗎?」
「妹妹該听說嗎?」連翹涼涼的回她一句,一副她家的事與自己何干的樣子。
連薇薇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原本打算來耀武揚威的心情也像被潑了盆冷水。
一旁的連媛媛看不過去,跳出來說話,「六妹妹這是什麼話,大姊姊當了太子側妃,難得還記得我們這些姊妹們,不時回府探望我們,我們當妹妹的自然也該關心姊姊,你這態度實在令人心寒。」
被連媛媛訓了一頓,連翹不同以往那般挑起眉毛準備開戰,而是垂下小臉,一臉懊悔的說︰「二姊姊說的是,是妹妹的錯。那麼,能否請大姊姊告訴妹妹們,大姊姊究竟有什麼好事?」
她態度謙遜,這難得的恭順反讓連媛媛有些害怕,畢竟她認識的連翹可不是這樣的人……轉念一想,或許是她听到了什麼消息,這才想到要巴結大姊也說不定。
這麼一想,連媛媛的底氣更足了,對著連薇薇說︰「是呀,大姊姊,妹妹們雖大約知道此事,卻不及大姊姊清楚,你就將事情說給妹妹們听听,好讓妹妹們替你高興高興。」
連一開口,眾姊妹也跟著起哄,連薇薇直到那唇角翹到高得不能再高,這才仰起下顎,一副被纏得受不了的模樣,驕傲的說︰「這事早傳遍了街頭巷尾,各位妹妹若是不知,姊姊便說給你們听,九皇子前陣子接了兵權,本要在今日卯時動身前往西北親征,誰知直到點卯的時辰過了,九皇子還沒現身……」連薇薇頓了頓,才又接著說︰「皇上著急,以為九皇子出了事,于是命人去尋,最後是太子殿下找著人,九皇子竟醉倒在臥香樓的花魁房中,直到被人扛到皇上面前,還是不醒人事……」
听到這,連翹眼皮一跳,卻沒出聲,彷佛毫不在意似的。
連薇薇見她那彷佛在听尋常事一般的模樣,不禁有些惱,強壓著怒氣,接著又說︰「皇上大怒,將九皇子軟禁于王府之中,沒有旨意不得出府,而太子殿下則接下九皇子的差事,現下已在前往西北的路上,若是能打了勝仗回來,這皇位可就穩穩當當了……各位妹妹,你們說這對姊姊而言是不是件好——」
話說到一半,連薇薇頓時一愣,看著空空如也的石椅,上頭哪還有人呀!
眾人也發現了異樣,忙說︰「大姊,連翹不見了……」
連薇薇氣得漲紅了臉,雙拳緊握著,「連翹!那賤人跑去哪了?!她究竟有沒有把我這個太子妃看在眼里?!」
太子妃……應該只是側妃吧!
眾人心里嘀咕,卻沒人敢說出口,畢竟她們能不能攀上一門好親事,還得靠她這個太子「側」妃呢!
連薇薇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讓連翹看看,自己雖只是個庶女,卻爬到了別人想也想不到的位置,她要將這些年來憋在心頭的悶氣一吐為快,誰知連翹壓根不理她。
連薇薇恨恨的說︰「連翹!你等著,等我成為四妃之首,定要召你進宮,讓你看看什麼叫做皇權!到時你一定會後悔今日的無禮!」
連翹得到想要的消息,哪還有美國時間留下听她們屁,早就一溜煙回自己的落楓閣,盤著雙腳坐在長榻上,想著連媛媛方才的一席話。
上官明昊是風流,可他絕不會為了女人搞砸這麼重要的事,這事明顯有鬼。
想著,她霍地站起身,對著跟在她身後偷溜回來的兩名丫鬟吩咐,「嘉玲你去請羅郎中來一趟,柏芝你去拿些土豆來。」
剛進房的兩人對看一眼,忙問︰「小姐您病了?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
連翹眯著漂亮的眼眸斜睨她們,「沒有不舒服,而是要裝病。記得!在羅郎中看診後給他點銀子,要他對外說我發了不知名的熱疹,恐是傳染病,從今天起必須待在落楓閣中安心靜養,誰也不許打擾,知道嗎?」
兩名丫鬟一看,雙手忍不住發抖,「小姐您在胡說什麼?您怎地要去過那傳染病?這、這可是會死人的……」
連翹賞她們一記白眼,「不是過,是裝!你們兩個真是不受教,你小姐我剛剛不就說白了嗎?」
嘉玲一听是裝,頓時安下心,不一會又擰起眉,「小姐,這病要怎麼裝?像上回那樣用胭脂點疹子的法子已經不能用了,再說,您裝病要做什麼?」
連翹眼中閃著不明的光芒,低聲說︰「怎麼發疹我自有辦法,你們只要拿土豆來就成,至于為什麼要裝病你們就別管了,只要記得在我沒回來之前定要守好門,千萬不能讓人進落楓閣,知道嗎?」
她來到這不久,就發現這個身子是過敏體質,踫不得花生,只要稍微吃一小口便會全身起疹子,之前覺得不方便,現在倒成了她最佳的掩飾。
兩人對看一眼,不用問就知道她們的好小姐又有歪主意了,偏偏她們阻止不了,只能照辦……
不一會兒,羅郎中進了國公府,半個時辰後,連翹身染熱疹一事傳遍了整個府邸,又過了一個時辰,消息又傳到回到東宮的連薇薇耳中,傳遞消息之人是宮中御醫,說是連翹是在連薇薇探視之後染了病,這病恐會傳染,因此要連薇薇乖乖待在東宮里,哪也別去,省得將病傳了出去……
連薇薇听見連翹竟將身上不知名的病賴到她身上時,險些氣歪了臉,還砸爛了房里所有的東西,偏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就這麼被軟禁在東宮,連房門都出不得……
「不能再等了,明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鄭少瀾,內閣大學士之子,也是上官明昊的好友之一,盡管好友被軟禁,他仍毫不畏懼的前來探視。
「少瀾說的對,若你再不爭,就當真失了機會。」雷厲行鷹眼微眯,一股冷肅之氣頓時釋出。身為驃騎大將軍唯一的兒子,雷厲行可說盡得其父真傳,就連身上那冷銳嚴厲的氣質都十分相似。
兩人皆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未來儲君的左右手,然而他們既不是太子黨也不是三皇子一派,能讓他們心甘情願輔佐臣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九皇子——上官明昊。
偏偏兩人心急,眼前之人依舊無動于衷。
鄭少瀾擰眉,語氣凝重的又說︰「明昊,不管是三皇子還是太子登基,他們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你,因為不管你怎麼掩飾,都掩不去你的聰明、你那與生俱來的才能,要是不想死,你只有放手一搏,否則今日之事一定還會再發生。」
聞言,上官明昊緊閉的雙眸總算微微一動,薄抿的唇輕揚,用那慵懶醇厚的嗓音說︰「母妃不許我爭,你們是知道的。」
上官明昊的生母只是一個小小的貴嬪,而她的姊姊卻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太子便是德妃的兒子,皇後無子,皇上只能立長子為太子,因此上官明昊打出生那刻起便注定要成為幫助太子登基的一顆棋子。
偏偏這顆棋子絕頂聰穎、出眾非凡,不論是腦袋、外貌抑或是氣勢,皆是其余皇子遠遠不及的,三皇子忌憚他,太子倚重他卻不信任他,這才會在上官明昊得到兵權時眼紅得不顧一切,設下陷阱讓他墜落深淵。
在出兵點卯之際,竟被人發現仍窩在溫柔鄉之中,皇上大怒也失望,不僅不再對上官明昊那麼信任,也收回對他的恩寵,將他軟禁于王府之中。
太子一直以來都不相信上官明昊,處處防備著他,深怕他會背叛自己,最後,竟是太子先背叛了他……
「听說國公府的六小姐患了傳染病,而連側妃剛好當時在娘家,若此事傳到兵營去,不知太子還能不能領兵。」
說到這事,他忍不住笑出聲。
處心積慮從上官明昊這兒奪去了重任,殊不知西北那酷寒之地根本不是養尊處優的太子能待的地方,先不說那草包太子待不待得住西北、懂不懂得用兵之道,就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七個大字,太子連內宅之事都搞不定,要如何談治國?
所以他笑,為上官明昊幸災樂禍,他篤定太子那草包打不贏這場仗,到時皇上還是得派上官明昊前去當援兵,那時太子不僅會灰頭土臉的回京,還得面對連薇薇惹出來的禍患,一想到皇上將奏折扔在太子臉上的模樣,鄭少瀾就忍不住想快快回府催促他老爹上奏。
相較于鄭少瀾的歡快,上官明昊卻是擰起眉,「你說誰患了傳染病?」
「國公府的六小姐嘍!」鄭少瀾語氣輕快的又說了一次。
確定自己沒听錯,上官明昊臉色微變,沉下了臉。
想到患病的竟是那精力充沛、古靈精怪的連翹,上官明昊莫名感到有些煩躁,又說不出是為何。
鄭少瀾察覺到他的異樣,正要開口詢問,身旁的雷厲行卻突然站起身,大喝一聲。
「是誰在那?!」說著,他像陣風似的飛躍出去。
有雷厲行在,上官明昊與鄭少瀾皆十分有默契的坐在原處,誰也沒動,畢竟有未來的驃騎大將軍出手,任何宵小都逃不出他掌心。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等著雷厲行將人抓來,誰知半刻鐘過去了,仍沒見到雷厲行人影,倒是听見一聲嬌脆的挑釁。
「怎麼?來抓呀?本姑娘在這等著你!」
听見這熟悉的嬌嗓,上官明昊一怔,霍地站起身朝那聲音傳出之處飛躍而去,幾個起落便來到兩人對峙之處。
雷厲行一張酷臉冷得嚇人,寒聲說︰「待我毀了這面牆,看你還能躲到哪去!」
說著,他揚起手,掌風便往牆面轟去。
躲在牆後的女子一听,吐了吐舌,小手一攀,在牆面未倒下之前上了牆,接著身手利落的往一旁的大樹躍去,皺起漂亮的巧鼻說︰「你這人脾氣真差,抓不到人就毀牆,真是粗暴。」
雷厲行鷹眸一凝,手一揚便要轟向大樹,卻被上官明昊的一聲大喝制止。
「住手!」
雷厲行忙止住掌力,回過頭,詢問似的看向身後的上官明昊。
樹上的女子听見這聲音,原要再逃的身子一頓,立即低下頭,待見到樹下的人,絕美的臉蛋頓時漾出一抹傾城粲笑,朝他揮著手,「嗨!上官明昊,好久不見了。」
望著那抹絕美的笑,又看了看她那膚若凝脂、瑩白似雪的臉蛋,確定上頭沒有半點紅疼,上官明昊這才揚起笑,輕聲說︰「好久不見,連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