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爸，好難得一起吃飯。」楚俐嵐看著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語帶思念之情。
她的父親楚政洋，長期待在國外做生意，這幾天才回來台灣，今天和她約在一間高雅的日式餐廳共進晚餐。
他們久久見上一面，她看著父親長出銀白的發絲，臉上多了皺紋，更能體悟父親逐漸年邁的事實。
她好想父親，也遺憾沒有太多時間相聚。
「是呀！最近我都在中國做生意，好久才回台灣一趟。」他望著許久不見的女兒，淡淡的笑了。
「爸，我看您有點累的樣子，身體還好嗎？」她關心的問。
「喔！就算回來也還得忙事業，可能太忙了才這樣，不礙事。」他來回奔在她高中的時候，母親就因為癌癥過世，失去親人的痛苦是永遠不會忘記的，現在父親是她唯一的至親，當然會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不要想這麼多。」想起孩子的媽，他十分感慨。
她的手覆蓋在父親的大手上，關心的說︰「爸，不要只顧著工作，您也該想想退休的事情。」
「我退休，公司怎麼辦？」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她咬了咬唇，「爸……」
「我知道你沒興趣，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公司總得找個人接手……況且，最近的事情有點棘手……」他不自覺的嘆氣，顯得郁郁寡歡。
盯著父親凝重的表情，她心一凜，「棘手？公司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迎上她好奇的目光，心虛的別開臉，「沒……沒什麼。」公司的問題是他造成的，得自己解決，不能讓女兒擔心。
「雖然我不懂商場的事情，不過爸說出來的話，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說出來，只會讓你心煩而已。」
「這麼說來，公司的確有狀況？」她挑起眉頭，直截了當的問。
波台灣和中國兩地，長期下來，的確感到疲憊。
「真的？」她蹙起眉頭，擔心他的健康狀況，急切的開口，「之前我替您買的補品，有好好吃嗎？可別因為忙碌就忘了吃，身體健康才是最要緊的。」
每次見面，她都不忘帶補品給父親，還不厭其煩的叮嚀他注意身體。
「有，我都有記得吃。」這唆的女兒！楚政洋點點頭。「上次給你看過健康檢查報告，一切正常。」
「就怕有萬一，您長期待在國外，也沒人在您身邊照顧您，我很擔心。」
她嘆口氣，早就勸過父親別這麼操勞，偏偏他放不下事業。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可是……」她嘟著唇。怎麼能不擔心他呢？
「我沒老到需要人照顧。」他的身子還很健朗，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爸，我只是怕您忽視自己的身體健康。」她語重心長。
「我知道，況且我身邊有李秘書，他比你更唆。」他想起嘮叨的秘書，頭都開始痛了。
「真是的，爸現在最親近的人居然是李秘書。」楚俐嵐感到愧疚，「媽因為生病而太早離開我們，所以我怕爸也……」
「平時我們父女倆各自忙工作，很少會約出來吃飯，這次我剛回來台灣，你就說要見面，應該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吧！」他挑起眉頭，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她的目的。
爸是在抱怨她？她露出不滿的神情。「爸，听您這麼說，好像平時我都不和您聯絡感情，像個不孝女。」
他輕咳一聲，慢條斯理的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很獨立，可沒提到「不孝女」這三個字，全是你說的。」
「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她呢喃，想起齊予凜也用同樣的方式調侃她，不禁扯出一抹苦笑。
「你啊，一忙碌起來就不見人影，有時候我都忘了自己還有個女兒。」他哀聲嘆氣，一副自己是孤單老人的模樣。
「爸，您還不是一樣？回來台灣沒幾天又走了，根本沒時間和我見面。」爸還好意思指責她？哼。
「我……」他一時啞口無言。
她的嘴角上揚，「我們父女倆是一模一樣。」
「生活都被工作填滿，有什麼好得意？」真是笨女兒！
他的女兒果然很聰明……楚政洋緊抿著唇，暗自苦笑。
「哎喲！我這女兒怎麼想這麼多呢？」他搖頭，縮回大手，忙不迭的轉移話題，「今天我是出來和你一起吃飯，可不是來開公司會議。」
「我是想替您分憂嘛！」楚俐嵐眨了眨眼楮，撒嬌的說。
「沒事的。」會沒事的……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郁悶，喃喃自語。
「既然爸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多問。」總覺得父親提起公司時表情不對勁，但她一點都不懂公司的業務，即使問清楚也幫不上忙。她放棄追問，聳了下肩膀。「我們點餐吧！」
楚政洋這才松口氣。「好，你來安排吧！」
她招來服務生，翻閱菜單。
「嗯，爸喜歡吃海鮮……」她挑選幾樣父親喜歡的菜色，告知服務生。
服務生替他們點完餐之後，隨即退下。
「剛才只顧著問我的近況，你呢？」楚政洋喝口熱茶暖胃，關心的詢問女兒的生活。
楚俐嵐先是握緊手中的茶杯，沉默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我的工作很順利，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過得很好。」
「說得也是。」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又說︰「我的生活除了工作以外，也有其他事情。」
「例如？」他喝口茶，漫不經心的問。
「就是……我……我有交往的對象。」提及今天的真正目的，她顯得緊張，連說話都吞吞吐吐。
「什麼？」他還以為是听錯了。
「今天約您吃飯，就是想提這件事。」她挺起腰桿，一旦開口，之後的話似乎沒那麼難以啟齒。
他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你是說有男朋友啦？」
「嗯。」瞧見父親欣喜的模樣，她羞澀的點頭。
這可是他的寶貝女兒頭一次告知戀愛，真是大事！他左顧右盼，急忙追問，「他會來嗎？」
「今天不會，我只是想先跟您說這件事。」
原來如此。他明了的點頭，隨即笑開懷，「哎呀！以前從沒听說過你談戀愛，還很擔心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話怎麼說一半？她歪著頭，一臉好奇。
他清了清喉嚨，壓低音量，「就是喜歡女生之類的，然後不敢告訴我。」
「若我說是呢？」她眯起眼眸，調皮的反問。
「你……這我得想想、得想想。」他的思緒紊亂，沒辦法正常思考。
從沒見過這麼煩惱的父親，她噗哧笑出聲，「我開玩笑的，您別真的煩惱呀！」
「真是的。」他無奈的啐了一聲，接著焦急的問︰「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交往幾年了？哪時候要介紹給我認識？」
听著父親一連串不停歇的發問，楚俐嵐怔楞住，隨即笑了笑，「爸，您別急，我會慢慢告訴您。」
「第一次听到我女兒交了男朋友，我怎麼能不急呢？」這可是他盼了好久的好消息啊！
她心虛的垂下眼眸，捏緊手中的餐巾，顯得忐忑不安。
楚政洋看見女兒如此緊張，更想弄清楚她交往的對象。
「怎麼不繼續說？」他進一步詢問。
面對父親好奇的目光，她深呼吸後才有辦法開口，「我和他認識很久了，交往四年。」
「你們交往四年，你現在才告訴我？」他皺起眉頭，板著臉孔，從沒想過女兒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隱瞞這麼久。
「因為有些原因……」她知道父親會生氣才遲遲不敢說，低下頭。
「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有婦之夫？」他突然瞠大雙眼，疾言厲色。
「爸，不是啦！您別胡思亂想。」他想到哪里去了？她連忙抬起頭，一臉驚惶。
「那到底為什麼瞞到現在才告訴我？」若不是見不得光的戀情，他實在不能理解隱瞞的原因。
「其實是我的問題，是他遷就我。」一想到齊予凜的讓步，楚俐嵐感到抱歉，一手搔著頸項。
「什麼意思？」感情事怎麼會用上「遷就」兩字？楚政洋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呼出一口氣，猶豫一下才有勇氣開口，「他叫做齊予凜。」
頓時，她看見父親露出疑惑的神情。
「齊予凜……這名字怎麼有點熟？」好像在哪里听過。
「他在柚奇集團工作。」
他挑起眉頭，眼底閃過一抹贊賞，「居然能進入柚奇集團？他的實力很不錯……等等，你說他的名字是齊予凜？」他越說越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她緊張的吞咽口水，眨了眨眼楮。「予凜是柚奇集團總裁的二兒子。」
楚政洋的思緒一下子混亂，一臉不敢置信。
「你……你說交往的對象是……齊家二少？」是富豪世家，柚奇集團的齊予凜？
「是的。」她緩緩的點頭，小心翼翼的說︰「這也是我隱瞞的原因之一，他的家世讓我畏懼，所以……」
「你怎麼會……真的？」他大感詫異。女兒的男朋友竟然是齊予凜？這太讓他意外，一時難以接受。
她用力點頭，神情認真，「真的。」
他的表情剎那間僵硬，沉聲的問︰「你現在才說是……之前他要你隱瞞戀情？」
「不是的，反而是我要求他隱瞞，委屈他了。」她連忙搖頭，不希望父親誤會齊予凜。
他蹙起眉頭，沉默的瞅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