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司容回到褚府,從丫鬟那知道了褚芳瑢去找賀姨娘後,便直奔碧霞閣。
房內的褚芳瑢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要面對怒火滔天的褚司容。
褚司容周身環繞著狂怒氣息,「是你安排雪才人見棋華表妹的是吧,這一切全是你干的好事!」他一步一步逼近。
賀姨娘想擋他也擋不了,同樣在場的褚司廷更是一見他那張冷峻怒容就嚇得先走。
「這不能怪芳瑢啊。」賀姨娘急道。
「不能?我這個妹妹除了對棋華表妹冷嘲熱諷外加欺凌外,哪時候會將她當寶找來獻藝?」他陰沉怒吼。
賀姨娘吞咽了一口口水,喉間依舊干澀得讓她說不出半句話來。
褚司容帶著責備與怒火的黑眸鎖定褚芳瑢那張蒼白的容顏。
「大……大哥……真的不關……我的事……是李雪主動在太子那提起的……我……我哪管得了她的嘴?」褚芳瑢軟腳到無法移動。
他雙手緊緊握拳,那陰狠的模樣像要狠狠揍她一頓。
賀姨娘盡管害怕,還是急切的道︰「你……你別……亂來……她……她好歹是你的妹妹。」
「妹妹?!」他咬咬牙,眯起了黑眸,沒再說什麼。
見那張俊臉帶著寒意,像是要將她拆吃入月復,褚芳瑢的眼淚被逼出,全身顫抖。
就在此時,巧兒走了進來,腳步一停,瞬間她就感覺到屋里的氣氛有多凝滯。
褚司容看到巧兒,他怒目相視。
這些人全是他這輩子的仇人!他雖然沒有證據,但從眼神他就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是棋華,全被這幫該死的惡毒女人給設計了。
巧兒接收到他黑眸中充滿怨恨的指責,眼眶不由得一紅,「大少爺?」
日後,這些人他定視而不見。褚司容憤怒的甩袖步出碧霞閣。
但褚司容再怎麼恨、怎麼怒、怎麼怨,還是阻止這一天的到來——
澄園看似布置得喜氣洋洋,空氣中卻嗅不到半絲喜悅的氣息。
這段日子以來,失魂傷神的鞏棋華足足瘦了一大圈,她的話少了,臉上的光芒也黯了,身子骨原就虛弱的她,看來更為縴弱,整個人倒多了一股楚楚動人之態。
忍住淚水,她跪別了鞏氏,鞏氏淚眼婆娑的拍了拍她的頭,送走一身華服卻沒有福氣穿戴鳳冠霞帔的她。
粉巾遮面下,鞏棋華咽下梗在喉間的酸澀,忍著盈眶熱淚,從今而後,她跟司容表
哥的濃情蜜意只是空留回憶,興許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面了。
她知道,在她的婚禮過後,他也要成親了。
她從祖母口中得知褚伯伯為他物色的乃是定遠侯的掌上明珠阮芝瑤,定遠侯府是阮貴妃的娘家,說來門當戶對。
雖然在先前被軟禁的日子里,司容曾透過祖母送一封信給她,信件的內容極短,只道要她好好活著,總有一天,他會帶她回家……
可這根本是痴人說夢!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在這個皇朝沒有人可以違逆褚伯伯。褚芳瑢冷笑看著橋子漸行漸遠。她得不到的,那個卑賤孤女就更沒有理由得到。
賀姨娘也是笑容滿面,瞄了褚司容一眼,卻先看到自己兒子悶透的臉,她忍住想念兒子一頓的沖動,再看向褚司容,見他黑眸里的冷意,心里可快意極了。
褚司容就站在褚臨安身邊,咽下胸口的怒火,繃著一張臉,只有藏在袖內、捏緊到指關節泛白的拳頭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緒。
即便是做太子的妾,納妾之事本就不講究,一頂小轎便將人從皇宮偏門迎進東宮,送進新房。
倒是看在褚臨安的面子上,東宮大開宴席,不少賓客上門賀喜,雖然大半也是看在褚臨安的面子上,但狗腿官員送上一份份大禮,讓陳嘉探心情大好。
雖于禮不得用紅,但新房仍是布置得精致華美,新房里的鞏棋華端坐床榻上,站在她身邊的是鞏氏堅持跟著她陪嫁過來的荷芯。
「嘔……嘔……」鞏棋華突然撫著肚子嘔吐起來。
一旁的荷芯連忙拿了放在腳邊的盆子讓她吐,「主子,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一直在吐酸水,勉強吃一點好不好?」
鞏棋華微微喘著氣,搖了搖頭,勉強又坐正後,荷芯連忙擰了毛巾替她擦拭嘴角和發了冷汗的額間,正要將紅巾蓋好,鞏棋華又干嘔的吐出酸水,就在荷芯跟其他丫頭忙著伺候時,新郎倌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沒想到會見到新娘子低頭嘔個不停。
「你們是怎麼伺候的?!我的小娘子怎麼了?」他沒好氣的怒道,在荷芯急急的解釋後,他臉色才緩和了些,坐到床緣,一手摟著仍頭低低的鞏棋華,「小娘子是緊張要見本太子才吃不下嗎?」
鞏棋華這才抬頭搖了搖頭,淚水落下,模糊的視線看到陳嘉葆長得相貌堂堂,但也許因為喝了酒,面帶酒氣,連帶的眼神也不清朗,雖有貴氣但少了正氣。
陳嘉葆則見她臉色雖蒼白,但一雙柳眉彎彎,淚眸澄淨,櫻唇粉女敕,果真是一傾城佳人!他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天啊,果真是個楚楚可憐的大美人。」
他邊贊美邊朝荷芯等丫鬟揮手,要她們全退出去。
一行人隨即退出,房門被關上,陳嘉葆對著鞏棋華邪魅一笑,「來,讓本太子好好疼疼你啊。」他靠近她就要親吻。
她慌亂閃躲,「不!不要……我不太舒服。」
「沒關系,那先讓本太子好好看看你。」他伸手就要去拉開她的衣帶。
「不……不要……太子……」她雖然虛弱,仍然揪住他的手制止。
他不以為意,還覺得挺新鮮的,「真有意思,弄得我心癢癢的,哈哈哈……」他笑著強抱她,雙雙跌在床上,他將她壓在身下,琢著她白女敕的脖頸。
「不……不……呼呼呼……」她忽然無法喘息,臉色發白,瞳孔往上一翻。
見狀,他嚇得起身,對外大吼,「來人啊!快來人,請太醫——」
不一會,太醫匆匆進來,隔著床簾听脈後,起身向陳嘉葆拱手道,「稟太子,鞏才人的身子骨太弱,可能暫時無法圓房。」
「 !真無趣!」陳嘉葆抱怨一聲,但轉念一想,又掀開簾子,坐在床上,看著美麗的容顏道︰「沒關系,這兩三天你好好養身子,本太子再好好疼你啊,哈哈哈。」
頭幾天,因為鞏棋華是新人,陳嘉葆還有耐性,但日復一日,她一再推拒,又因吃睡欠佳,導致虛弱昏厥、喘不過氣的事一再上演,終于讓陳嘉葆的耐性漸失。
「我不管,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他鐵青著臉,手臂牢牢扣住她縴細的柳腰,強勢的將她拖往床上。
她死命抵抗,想掙月兌他的箝制,「不行……我人真的不舒服……惡……嘔……」
「該死的賤貨!竟然吐了本太子一身!」他火冒三丈的將她踐到床下,狠狠踹了她幾下,直到她痛苦申吟,他才怒氣沖沖的甩袖走人。「令人倒胃。」
荷芯候在門口,在屈膝送走怒不可遏的太子後,急忙轉身走進房內,看著仍躺在地上痛苦申吟的鞏棋華,她快步沖上前。
荷芯連忙將她扶起,心疼道︰「主子就是不吃才沒體力伺候。」
「別再說了,我想獨處,你出去吧。」鞏棋華在床上躺平後,闔上了泛紅的眼,她好累,身心疲。
見她一臉憔悴疲憊,荷芯也只能掩門出去。
鞏棋華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緩緩的睜開眼楮,看著桌上淌著燭淚的紅燭,腦海里想的全是褚司容,可他也要娶妻了,他們這輩子無緣無分了。
思及此,溫熱霧氣彌漫眼眶,原以為早就干涸的淚再次滾落。
這日,天氣清朗,右丞相府辦起第二樁喜事,有別于第一次的低調,今天府內各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賀客盈門。
「恭喜、恭喜!」
「新郎、新娘是金童玉女,相信右丞相府再過不久就會迎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兒。」
上門貴客嘴甜似蜜,送上的賀禮更是珍稀貴重,只是對這樁婚姻不看好的人也不少。
褚司容與褚臨安的關系並不好,在彈劾案一事過後更是公開的秘密,而這樁婚事听說就是褚臨安主導的,是以褚司容的接受度能有多高,眾人普遍不看好。
再者,新娘子阮芝瑤雖然有著天仙般的容貌,但身為定遠侯嫡女的她,向來養尊處優、囂張跋扈,從不把別人當人看,眼里只有自己,任何不順她意的人事物都無法接受,這性格早在官員間傳開,大伙就更不看好了。
听說就連這樁婚事也是侯爺夫妻好說歹說,甚至透過私下安排讓她親眼看到褚司容的模樣,她才點頭出閣的。
不過無論外人怎麼想,裙臨安是很看重這門婚事的,短短幾天,便著人將未來阮芝瑤要入住的景陽園布置得豪奢華麗,丫鬟、婆子、廚娘一應全,就等主母入住。
新房內,阮芝瑤正端坐在喜床上,她的心情隨著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從期待轉為煩躁。她放在膝上的雙手逐漸握拳,火氣也往上攀升。
若非褚司容有個在朝堂呼風喚雨的爹、他的相貌俊美非凡、在朝廷也嶄露頭角,她還不願意嫁呢,她可不喜歡在正妻進門前就先收了通房的男人。
但現在是怎樣,她都點頭嫁了,洞房花燭夜怎遲遲未見新郎倌來揭喜帕?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冒三丈的扯掉喜帕,「褚司容人呢?」
陪嫁丫鬟雙喜嚇得急急上前,「天啊,我的大小……少女乃女乃,這樣不吉利的。」
見死奴才還多事的要拿喜帕替她蓋上,她火大的將喜帕往地上扔,再狠狠踩上兩腳,抬頭瞪著雙喜,「還杵在這里干啥?快把褚司容給我找來!這算什麼?要我呆坐在這里多久?」
「是!是!」雙喜連忙出去吩咐小丫鬟打听,不一會,去而復返,「大少女乃女乃,大少爺還在外招呼寒暄,您可得等等了。」
等得還不夠久嗎?阮芝瑤憋著一肚子火的坐回床上。
又等了一個時辰仍舊不見人,她開始扯衣襟,氣得來回踱步,每看一眼紅燭喜幛,便覺得剌眼,還有頭上那重得要命的鳳冠,更讓她的怒火高漲,就在她要不顧一切走出新房時,終于,褚司容滿身酒味的走進來。
看著穿著大紅喜服依舊俊美無儔的他,她的火氣瞬間消去,一顆心卜通卜通狂跳,只是她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話氣到。
「你自己將喜帕揭了?哈哈……正好,省事。」褚司容對眼前嬌艷如牡丹的新嫁娘完全無感。
思及這一切本該屬于他的棋華,他便恨這命運!黑眸閃過一道怒火,他嗤笑幾聲,轉身又要出房門。
阮芝瑤先怔愣住,接著火氣再起,「等等!你去哪里?」她氣呼呼的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他冷笑一聲,「我渾身酒臭還想吐,你要我吐在你身上嗎?」
她柳眉一皺,「你!」
見他作勢欲吐,她嚇得馬上放開手,還倒退一步。
見狀,褚司容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笑聲雖剌耳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濃濃痛楚,他轉身離開。
這一晚,褚司容根本沒有回新房,阮芝瑤氣到一夜未眠,猛捶被褥出氣,听雙喜說他昨晚是宿在他生母的舊院,更安排了兩名侍衛守院門,誰也不許進。
哼!她可是新入門的大少女乃女乃,誰敢擋她!
阮芝瑤要雙喜替她精心打扮一番後,便趾高氣揚的前往綺羅苑,她本以為能暢行無阻,不料她錯了。
兩名隨侍又高又壯,看來魁梧威猛,且神態漠然,雖然依禮行禮,但顯然只听褚司容的命令。
「抱歉,大少女乃女乃,大少爺交代誰也不許進。」守衛就像座吃立不搖的小山般動也不動。
「依禮俗今早該去跟長輩奉茶,他不該陪我去嗎?」阮芝瑤咬牙切齒的反問。
「這事我們無法代替大少爺回答,也請大少女乃女乃勿為難,若是傷到大少女乃女乃,我們也只能請罪了。」兩人拿起長刀擋路,眼神冰冷。
他們是褚司容近日特別挑選的貼身侍衛,也只听命于褚司容。
胸口一陣窒悶,阮芝瑤眼底冒出怒火,氣得她轉身就去向褚臨安告狀,沒想到婚前積極和善的褚臨安態度一變。
「他最近煩心的事太多,你知道的,國事總在家事前,你就耐心點。」措臨安的口吻敷衍,就他而言,他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想再逼大兒子太緊。
「可是……」她還想說。
褚臨安笑著舉手制止,「爹相信你絕對是個才貌德慧兼備的好媳婦,爹還有事要忙,你出去吧。對了,奉茶什麼的也免了,你昨天也累了,回房休息,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客套,我會跟你大娘說。」笑笑的說完,立即回頭凝神細讀書桌上厚厚的卷宗。
阮芝瑤本還想說什麼,但見公爹如此專注,只好憋著一肚子氣步出書房,雙喜則小心翼翼的陪在身後,吭也不敢吭一聲。
阮芝瑤的臉色很難看,在進褚府前,她可也打探過了,鞏氏、牧氏、賀姨娘在褚府都不算能全權作主的人,真正有權說話的是褚臨安,但公爹的態度已擺明要她當個識大體的媳婦,那她在褚家不就孤立無援了?
遠遠的,一名不似丫鬟穿著的清秀姑娘迎面走了過來,一襲粉綠綢緞恰如其分的烘托出她的秀麗婉約,但也只能算是小家碧玉,說不上大家閨秀的氣度。
阮芝瑤不識她,但巧兒卻很清楚身著一襲粉紅綢緞、剌繡精致上好裙裝的女人,便是今後要跟她共事一夫的天之驕女阮芝瑤。
巧兒走到她身前站定,依禮一福,「姐姐好,妹妹是巧兒,方才要去給姐姐請安,不料姐姐不在景陽園……」
「慢著!」阮芝瑤听她姐姐、妹妹說個不停,已知她的身分,原本就不悅的心,如今火氣更旺。
「誰是你姐姐?哪來的涎臉?難道府里都不教規矩的嗎?你不過是個通房,我才是嫡妻主母,以後你得自稱奴婢,喊我一聲大少女乃女乃。」
見她趾高氣揚,巧兒也只能忍住心中的不平,擠出笑容,「是,大少女乃女乃,不過奴婢好意提醒大少女乃女乃,奴婢是守本分的,大少女乃女乃不用費氣力在奴婢身上,倒是老爺跟大少爺怎麼想比較重要。」
聞言,阮芝瑤蹙眉看著她。
「大少女乃女乃,奴婢退下了。」她再行個禮,越過她離開。
阮芝瑤回頭看著巧兒的背影,巧兒剛剛的一席話分明是點白,她很清楚自己在褚臨安、褚司容那都討不了好——看來這個通房並不如表面的簡單。
「大少女乃女乃要回房休息嗎?」雙喜見她站著不動,忍不住開了口。
「不了,既已嫁進這個家,總得見見一家老小,找些信得過的心月復,那在這里的日
子就不至于太難過了。」她高傲的抬起下顎,決定先去澄園跟老太太請安。
阮芝瑤畢竟出身名門,個性雖然嬌了點,但懂得應對手腕,與鞏氏、牧氏、賀姨娘,甚至是褚司廷、褚芳瑢都相處得還算不錯,唯獨跟最重要的另一半就處得不怎麼愉快。
「慢著,你又要出門!」褚司容可以天天避著她,但她也有辦法在府里埋下眼線,天天匯報他的行蹤,讓她能及時攔下他。
褚司容冷眼看著在大門前攔阻他上馬車的阮芝瑤,「你在做什麼?我要上朝。」
「爹跟我說了,你剛成親,所以皇上準你的假,太子那也由其他人代理。」她咄咄逼人的說。
「那是我的責任,還有,我不需要一個質疑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妻子!」
「你!」她氣得語塞。
看著他再次丟下她,坐進馬車揚長而去,阮芝瑤心中的火氣直冒。
成親十天有余了,但兩人還成不了名副其實的夫妻,他究竟意欲為何?!
馬車里的褚司容很急,第一次這麼急著想進宮。他听說爹代太子向皇上要了幾天假,希望能跟新納的才人好好相處、培養感情,而皇上準了,所以這幾天他只能忍、拚命忍著想知道鞏棋華消息的,忍到太子應該恢復課業的今日。
其實這幾日進宮已從太監宮女那听到一點消息,都說太子對新的鞏才人相當冷淡,這兩天還找了些心月復安排花樓的花魁進宮狂歡,只是瞞著皇上。
成親不過十多日,那個荒唐太子便已丑態畢現了嗎?
憂心忡忡的上朝退朝,褚司容急匆匆前往東宮,卻沒看見應在書房候著的陳嘉探。「褚大人來了,請往這里走。」
在一名太監的引領下,褚司容來到臨湖涼亭,就見陳嘉葆已經在喝酒。
「太子。」他眉頭一皺。
「別說廢話,本太子今天沒心情讀書。」陳嘉葆看到他,隨即揮揮手示意他坐下,接著沒好氣的道︰「你那個表妹是怎樣?成天愁眉苦臉的,連踫都踫不得,每次剛抱一下,便整個人要暈過去的樣子,再不就是喘不過氣,煩都煩死了!」
「太子要憐香惜玉啊。」他忍住心里的怒火,笑著說。
「本太子也想啊,但我是男人,我想做那件事,她卻無法配合,我能不生氣嗎?」陳嘉德愈說愈是一肚子火,「你說說,她在你家就那個樣?」
褚司容努力掩飾心中的不舍與心痛,正色回答,「她小時候生過重病,自此留下病根,本就是虛弱的身子。」
「該死,那本太子不就娶錯人了。」他氣得猛捶桌,好不容易才多納一名美人卻不
「不是這麼說的,太子,宮內不是有各種珍貴藥材,讓她補補身子,她身子一好不就能好好伺候太子了。」其實他一點都不想讓棋華伺候太子,但再這樣下去,性情殘暴的太子可沒耐性護花,屆時她受的苦將會更多。
比起清白,對他而言,她活著更重要。
陳嘉探撫撫下顎,「也是,好!我就好好替她補一補。」
褚司容只能微笑,即使他的心在淌血,仍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當日,陳嘉葆宣太醫仔細替鞏棋華把脈、開補身藥湯,一邊告知鞏棋華是褚司容提議的,說他們表兄妹情義深重。
「是大表哥要殿下找太醫來的啊。」待太醫離開後,鞏棋華才幽幽開口再度確認。
「是啊,也是,本太子怎麼笨到不會先幫你養好身子再好好疼惜你呢。」陳嘉葆握著她的手,突然覺得她雖然病懨慵的,但就是有股楚楚動人之態,讓他心癢難耐。
鞏棋華很難形容知道這消息的感覺,傷心嗎?不,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當初那封信便是要她好好活下去,偏偏她對太子的抗拒是打從心底的,她也無力。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一盅盅的高檔昂貴補湯盡往鞏棋華這送,這讓太子妃跟其他才人、選侍、淑女們眼紅。
一來,這個鞏才人剛進宮就臥病在床,也沒替她們這些姐姐們端上一杯茶,這會兒還讓太子低聲下氣的寵著,眾女早已憋了一肚子氣,又打听到太子連圓房都沒有,便這麼珍惜的給她補身,更是火大了。
這一日,太子妃等人趁著太子面聖的機會,幾個人連同伺候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來找鞏棋華了。
荷芯急急忙忙的要將癱臥在床上的主子扶起來,但這幾日,主子補湯喝得少、吐得多,要說身子好了多少,實在有限,根本爬不起身。
鞏棋華虛弱的想起床,但實在力不從心,只能癱靠著床柱,向幾人點頭行禮,「請各位姐姐見諒,妹妹這身子太差,依禮……咳咳咳……」
穿金戴銀的太子妃坐在椅上,其他女人一一列在她身後,但鞏棋華沒見到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李雪。
太子妃等人見鞏棋華咳個不停,面露不安,也不知這病會不會傳人啊?個個拿起繡帕遮口鼻。太子妃更揮手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們也不需要你行什麼禮,就要你別不識好歹,都進宮里來了還想當什麼貞女,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嗎?」
就太子妃的想法,太子之所以這麼寶貝鞏才人,就是因為還沒得到鞏才人的身子,若得到了,這鞏才人遲早會失寵,而這就是她今天來打壓的目的。
「咳咳……不是……是棋華的身體……」
「好了,走了走了。」太子妃看她蒼白又虛弱,再加上咳個不停,就怕此病會傳染,也沒心情跟她耗,來去匆匆。
其他人見了,也都不敢多停留,就怕染了病。
荷芯急急端了杯茶,讓鞏棋華喝,拍撫著她的背,讓她順順氣兒,「才人,您的身子可得爭氣點,不然咱們的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不打緊,就怕您會受罪。」
鞏棋華明白她的憂心,東宮這些女人看來都不好相處,明白太子的耐心也有限,可每每她氣色稍好,太子便想與她翻雲覆雨,讓她反胃不已,最後仍食不下咽,連湯藥都吐了出來,下意識的排拒與恐懼。
這一晚,太子再度進房,一把就將她擁入懷里,「來,讓本太子……」
話未完,鞏棋華竟不由自主的狂嘔起來,陳嘉葆馬上被吐了一身,瞪大眼看著身上的穢物,他再多的耐性也被磨光了。
他火冒三丈的一把推開她,讓她整個人趴臥在地上,怒指著她,「把本太子當什麼了?是髒東西?還是瘟疫?一看到本太子不是吐就是身體不適,你就那麼清高?」
「殿下,才人只是……」
「閉嘴!」他倏地轉頭怒瞪荷芯,見她嚇得跪下後,他再瞠視著躺在地上申吟的鞏棋華,「要死要活隨便你,本太子不會再踏進這里一步!」說完,他甩袖走人。
這一次陳嘉葆是吃了枰砣鐵了心,不再進鞏棋華的院落一步,自然的,那些昂貴的補品藥湯也全沒了。
「活該被冷落!新人一下子就變舊人,她到真厲害。」
東宮花園里,太子妃跟幾名太子侍妾談笑如花,吃著茶點、喝著醇茶,好不愜意。本來呢,從右丞相府來的鞏棋華讓她們倍感威脅,畢竟褚臨安貴為右丞相,權勢直逼皇帝,就擔心鞏棋華進了東宮會喧賓奪主,沒想到不過是一只病貓,連爪子都沒有。
就在這幾個人笑鬧開心時,一對主僕匆匆經過花園。
太子妃馬上嘲諷的揚高聲音道︰「最笨的就是以為鞏棋華進宮後,她就能多一名有力靠山的傻蛋,沒想到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啊,殿下也不再去她那里,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是,哈哈哈——」
听到這些,李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步伐更急了,身後的宮女也急急跟上。
可惡!可惡!全是鞏棋華的錯!害她只能悶在房里,哪里也不能去,就怕讓人訕笑。
李雪的火氣愈來愈旺,倏地轉往鞏棋華的院落。
見到臥病在床的鞏棋華,她抬手狠狠給了對方一耳光,「因為你,害我現在動輒得咎,太子老在我面前數落你的不是,氣我沒弄清楚你的身子踫不得,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這全是你害的!」
這一巴掌讓鞏棋華蒼白的臉上頓現紅印,連李雪都被自己的力道嚇到了,但鞏棋華只是神情木然的盯著床架,仿佛沒有靈魂,徒留一個軀殼。
「你、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了?」李雪被她那無魂無魄的神態嚇住,見她依舊不說話,只能轉身離開。
荷芯忍著淚水,連忙擰了毛巾,小心翼翼替鞏棋華敷了敷紅腫的臉頰,「才人,您別這樣,荷芯會怕啊,您跟荷芯說說話好不好,您別這樣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如果魂魄能飛,她一定一定要飛到他身邊……她不想待在這里了,如果死了就能離開,那又何必貪活著。
窗外下起了霏霏細雨,想起過往的一幕幕,她不由得淚眼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