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早上醒來時,沈勁已不在房里了。
望著一室凌亂,回想起昨夜他的羞辱,可人心中酸楚又痛苦。
裹著被單顫抖地下床,她發現自己兩條腿軟得不听使喚。費了番氣力走到浴室打開熱水,拋掉被單,瞧見自己身上布滿青青紫紫的痕跡,觸目驚心。
她該恨他,偏恨不了他……輕輕合上眼,淚滲出眼角,無聲地滑落。
打開熱水淋浴,她站在水柱下,任水流沖刷著身體……
回到房里,她換上一套輕便的外出服。今天她得去幼兒園幫小朋友上課。站在鏡前刷上淡淡彩妝,她試著微笑,掩飾真正的心緒。
下了樓,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咖啡香。
可人有些害怕這個時候會見到沈勁。經過昨晚的沖突,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可是當她步下樓梯時,大廳里並沒有沈勁的身影。駱管家走來她身旁,恭敬地說︰「太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你。」她怯怯地回以微笑,繼而又問,「駱管家……阿勁呢?他……不在家嗎?」
「先生一早就到公司去了。展總經理說有些計劃想和先生談談。」
「嗯……」她頜首,應該覺得松了口氣才是,可是見不著他,心彷佛被咬了一口,空空洞洞的……
她轉進一旁的餐室,怔怔瞧著桌上豐富的食物,卻是沒什麼胃口。
忽地,一束嬌艷的玫瑰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明究里地抬頭,眼眸眨了眨,「駱管家?」
「先生今天起得特別早,開車出去了一趟,回來就看見他帶著這一束花。」
「是……是送給我的嗎?」她不能置信,沈勁會特意為她去買花。
駱管家微微露笑,仍平靜地道︰「先生買花回來後,似乎挺煩躁的,獨自一個人在大廳里走來走去,後來什麼也沒說,直接把花丟到垃圾桶里去。」
「啊?!」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想……他是想送太太玫瑰花,可是又不好意思,臉皮慷慨輸將薄吧。畢竟他從來沒有親自為誰買過花……這是第一次他真心想送人一束花。」
「啊?!」可人小口微張,心跳得好快,一股熱流由胸臆涌出,一掃之前的陰霾。
「我想太太收到花應該會很高興才是,才偷偷撿了回來。」他溫和地看著她,將花束放進她懷中,還風趣地叮嚀著,「可別讓先生知道是我撿的。」
花朵里夾著一張小卡片,被水浸濕了,可人連忙將它拆開,里頭只短短寫了一句︰你是我的。
唉……這算是道歉的舉動吧,卻也這麼霸道……
可人又笑了笑,深深呼吸玫瑰的香氣,望著駱管家說︰「謝謝你把花給了我。我真的很喜歡這玫瑰花……真的好喜歡……」
「太太喜歡就好。希望您也會喜歡今天的早點。」他希望她多吃一點。
可人的心柔柔軟軟,忽地胃口大開了。她笑著,臉龐閃動光彩,「我喜歡今天的早餐。謝謝你,駱管家。」說完,張口咬下熱呼呼的牛角面包。
「不客氣。」他動作優雅地為她倒上一杯咖啡。
向駱管家要來一只白瓷花瓶,可人將玫瑰美好地安著,擺在房中的梳妝台上。她嗅著淡淡香氣,心情漸漸回溫。
她知道自己好傻,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小小的一個舉動,便完全牽制她的喜怒……
出門前,駱管家還交給她一樣東西,是一支好袖珍的移動電話。
「先生說,一定要太太隨身帶著。」他盡責地交代。
無奈地嘆氣,可人把它收進包包里,沒讓司機接著,自己開著一輛輕巧的小車往幼兒園去。
今天是她結婚後第一天回來上課,一進幼兒園,不少同事熱情地擁上,嘰嘰喳喳地詢問蜜月旅行的細節。
內心苦笑,她隨意地搪塞,費了番氣力才擺月兌眾人過度的關愛。
早上的課結束後,因為幼兒園采雙語教學,中午時間,可人和兩名外語老師溝通著教材內容,正討論著,一個大象班的小朋友咚咚咚地跑了過來,扯著可人的衣角想引起注意。
「安德魯,你找老師嗎?」她喚著小朋友的英文名字,溫柔地笑著。
男孩點點頭,慢慢地說︰「老師……瑪格生病了,她一直哭一直哭。」
可人站了起來,「她在教室里嗎?」
「嗯。」男孩再次用力點頭。「她好像很痛,一直哭,哭個不停。」
聞言,幾名老師趕了過去,一會兒園長也來了。
那個叫作瑪格的小女孩才五歲,蹲在椅子旁哭得好可憐,小臉蒼白極了。
「痛痛……肚子痛痛……」
可人心疼得不得了,當機立斷地抱起小女孩,快速地交代,「園長我開車直接送她到附近醫院。下午的課——」
「我會請其他老師幫你看著。你先送她到醫院,我再聯絡家長過去。」園長急急回答。
開著車匆忙趕到最近的醫院,可人把女孩送進急診室,結果是感染急性胃炎。
女孩哭鬧著喊疼,可人費了番氣力安撫,醫生幫她條了針,作檢查,最後終于安靜下來。
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露出蒼白的小臉,右手還吊著點滴。可人心疼地模模她的臉,取出手帕幫孩子擦試。
這時,包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她一驚,連忙跑到長廊上接听——
「喂?」聲音中透著倉皇。
「你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沒回家?」電話那頭當然是沈勁。他口氣明顯不悅,多疑地又問,「你身邊還有誰?張召庭?!」
可人怔了怔,瞥見手表上的時間,才知道都已經快晚上六點了。
「我沒有,你別胡說。你……你就愛胡說!」對他多疑又不安的性子,她真是無可奈何。「有什麼事回家再說好不好?我要關機了。」她輕聲地打著商量。
「你敢給我關機試試看?」
「你……唉,我現在在醫院里,這里不能使用移動電話的。」
「你說什麼?!」電話那端的人像受到什麼刺激,怨聲大吼︰「你在醫院干什麼?你為什麼去醫院?你受傷了?生病了?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連番轟炸得可人頭昏腦脹。
「我沒——」
「告訴我哪家醫院?」他沒讓她把話說完,得知哪家醫院後,電話那端立即斷了線。
「阿勁?喂——」已經沒有響應。
可人恍惚地瞧著手中的移動電話,有些弄不懂現下的狀況。
之前孩子一直喊疼,緊抓著她不放,現在狀況終于穩定下來,她心一松懈,加上午餐沒吃下多少東西,竟覺得有些頭昏眼花。
她合眼靠著牆壁微微喘氣,不知經過多久,感覺有人靠近,高大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她疑惑地抬起頭,定定地望進沈勁陰郁的眼瞳。
「你怎麼來了……」
他似乎有些生氣,目光銳利地檢視她的小臉。
可人試著擠出笑,虛弱地說︰「我沒事。剛才我在電話里就想告訴你,可是你一下子就掛電話了,我又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是幼兒園的小朋友肚子疼,醫生說是急性胃炎,我送她來的……」
沈勁仍沉著臉,正要開口,長廊的另一端跑來三個人,是園長帶著女孩的父母趕來。
「趙老師!瑪格怎麼了?唉,我們夫妻到台中吃喜酒去了,所以現在才趕回來。」家長著急萬分,懊惱得不得了。
「是急性胃炎,已經沒事,她在里頭睡著了。」可人站直身子,溫柔地安撫。「你們可以進去瞧她……要小聲一點喔。」
等家長進去病房後,園長回頭瞧著他們這對夫妻,覺得氣氛好像有點和奇怪……
她暗自一笑,拍拍可人的肩膀,「你老公來接你了,快回去休息吧!等會兒我會跟瑪格的父母談談的。」
「園長,我不——阿勁?!」話沒說完,可人就被沈勁拖著走,他手的力氣大得有些莫名其妙。
「辛苦了。明天見。」園長知嘻嘻地對她揮手,目送他們離去。
沈勁拖著可人來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將她塞到前座,然後自己繞到另外一邊上車,發動引擎,車子流暢地駛上馬路。
「阿勁,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
「閉嘴!」他也弄不懂自己發哪門子脾氣。
望著他嚴峻的側臉,可人輕輕嘆了口氣。
她好累也好餓,于是沒再多說,身子軟軟地靠近座椅,倦容顯而易見。望著窗外的景物,她抿著唇不發一語。
車內的氣氛有點僵。沈勁兩手說在方向盤上,眼角余光不住瞄向她。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說話?見她沉默淡然,他竟然……竟然會有些不習慣?!
「我已經把我的電話號碼輸進你的手機里了,你不知道嗎?」他陰沉開口,主動打破僵局。
可人心頭微微一驚,坐直上身。「我……我沒注意。」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沈勁的臉色更加陰郁,像被人欠了幾百億似的。
「昨天……」說了兩個字又陡地止住,他專注地看著前方,心思卻紊亂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講些什麼。
昨晚他這麼對她,是有些過分了。但他絕不會在她面前承認錯誤。
「算了!」他頭一甩,粗魯地低咒了一句,下顎的線條緊繃起來。
想起昨日的沖突,可人臉不由得紅了。等了片刻沒見他開口,心微微抽痛,咬著唇,小你再度撇向窗外。
車行三十分鐘,終于回到內湖的宅第。
可人不覺間睡著了,引擎一熄,她又醒了過來。
「我們到家了……」她眨眨惺忪的眼,解開安全帶。
沈勁臉色仍沒回溫,淡哼了一聲,下車繞到她這邊替她開車門。
「想睡待會吃完飯再睡。」
可能是餓過了頭,可人反倒沒什麼胃口。
她跨下車,一邊說著︰「我不餓……」腳還沒站穩,忽然間一陣暈眩襲來,她眼前黑霧霧的,人整個往前栽倒。
「可人?!」沈勁大吼,雙臂有力地抱住她。「你——」恐懼的情緒緊緊捉住了他。見靠在胸膛上的小臉蒼白如紙,眉心細細擰著,他心中疼痛,連忙攔腰將她抱起,快步走進宅子里。
「快請朱醫師過來!」他急急對駱管家交代,頭也不回地往二樓去。
回到兩人的房間,他輕手輕腳地放下她,從浴室擰了毛巾,仔細地擦著她的臉。
「可人……你听見我說話嗎?可人?」沈勁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阿勁,我沒事……只是突然有點頭暈。」冰冷的毛巾踫觸額頭,她一凜,意識清楚了些。
「你暈倒了。」他語氣十分古怪,似乎在指責她不該這樣嚇他。
可人眨著眼想把他看清楚,輕細地喃著,「阿勁,不要請醫師過來……我沒事……」剛才她有听見他說要請醫師,只是沒有力氣阻止。
「不行。」他模著她的頰。
她秀眉皺了皺,「我不要看醫生,我不要打針……」
「可能感冒了,有點發燒。不看醫生不行。」他口氣不由得放軟,拇指溫柔地揉著她的唇。
「我不要看醫生……」癟癟嘴,她把臉擠進軟枕中,眼角靜謐地滲出淚來。
心一絞,沈勁扳著她的肩膀讓她面向自己,將她的身子連同軟被抱在懷里。
「又沒有生病,為什麼要看醫生?我睡一下就會好的……」可人像個孩子般鬧別扭,軟綿綿地靠在他膝上。
「听話。」沈勁親親她的額。
她不要!不要……
可人模糊想著,全身酸軟,眼皮好重好重,漸漸沉入睡夢當中,而鼻間盡是男子熟悉的體味——他抱著她,以從未有過的溫柔情懷。
唉,這是夢吧……
※※※
「讓她好好休息。基本上沒什麼大礙,就是體質弱了一點,有貧血的癥狀……對,吃飯要正常,不要太操勞,多攝取一些鐵質和鈣質……」
「……如果想懷個健康的寶寶,最好現在就開始調養身體,這樣將來生產的時候就不會太辛苦……」
「……等一下醒來,先給她喝杯熱牛女乃再進食,對胃腸較好……我先走了,若有什麼狀況再打電話過來。」
有人在床邊交談,可人的意識下緩緩蘇醒。片刻,她張開眼,床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申吟了一聲,她撐起身子坐起,目光移向梳妝台上的那束玫瑰,一時間記憶紛紛回籠。
她頭發暈,是沈勁抱她進來的,他還……他還好溫柔、好溫柔的待她,就像夢一樣,她還記得他手臂環住自己是那股奇妙的暖意……
下床走近那束挺立的玫瑰花,她下意識傾身嗅著香氣……
此時房門被打開,沈勁一手握著門把,兩眼灼灼地瞪著她。
「回床上躺著!」他語氣不善,和可人印象中相差十萬八千里。
「我想下床走走。」她抱著白瓷花瓶,烏黑的發披肩,一張臉才巴掌大,顯得柔弱稚女敕,又美得不可思議。
沈勁的視線在玫瑰花上逗留幾秒,神情難以捉模。他關上門,直勾勾地凝視著她,「你身體不舒服。」
「我很好……頭不暈了。」可人內心幽幽地嘆息,微微避開他的探索。
「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明天就把幼兒園的工作辭掉。」
「不!」她急急搖頭,「我不要辭。」
「非辭不可!」沈勁聲音跟著高揚,朝她跨進一步。
「我不要!我不要!」放下花,她跺著腳,眼看淚水又要掉下來了。
「幼兒園一個月薪水多少,我再加三倍給你,就是不準你繼續上課!」
「不要!」
「听話。」他臉色鐵青,見她眼中閃動淚光,忍不住煩躁地爬梳著黑發,「你哭什麼?我欺負你了嗎?」
這話直刺可人心窩,心想兩人的相處難道永遠都要這麼針鋒相對?所謂的溫柔甜蜜只是曇花一現,只能在夢里求?她為什麼要愛得這樣辛苦?誰能為她解答?誰能?
「你就是欺負我!你就是欺負我……」她轉身背對他,討厭自己在他面前哭泣,但悲傷說來就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控制。
此時,敲門聲響起,是駱管家送來溫牛女乃和幾盤香氣四溢的食物。
沈勁在門口接過托盤,又把門重新關上。
可人仍試著淚。她不是動不動就掉淚的性子,但自從結婚到現在,她真成發名副其實的淚人兒。
忽然間,一雙大掌由身後抱住她的腰,她輕輕一顫,還是不回頭。
「如果要懷寶寶,你的身體就要好好調養,不能太過勞累。」男性低沉的嗓音拂過耳畔。如火熱的。
寶寶?!
可人一凜,怕自己會錯意,緩緩轉過頭直視他深邃的眼。
「你是說……你想要和我……生個寶寶?」
他讓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假咳了咳道︰「我年紀不小了,想要有個孩子很自然,跟誰生都一樣。」
美麗的夢幻教他一句話刺破,現實依舊是現實,他並不愛她。
「我知道了……」她深深吸了口氣,「我會跟園長商量,看能不能留職停薪,等身體養好一點再說……我很喜歡幼兒園的工作,我不想完全放棄。」
沈勁薄唇掀了掀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沉默了,內心卻有股沖動,想痛揍自己一拳,那股氣悶在胸口難受得不得了,無處宣泄。
毫無預警的,他雙臂猛然收緊將她抱高,狂放地吻住了她,把一張櫻桃小嘴完全含在自己的唇舌里。
「阿勁……」可人一驚,軟綿綿地倒進男人懷中。
「你該吃些東西的……」短短的一句,沈勁說得氣喘吁吁,兩手不住地在她背上撫模。
「我……我不餓……」這是最可怕地後果,她發現自己竟眷戀起男人的身體和氣味,輕輕撩撥,她月復中的火便燎原而起,燒毀所有。
她不餓,他卻「饑渴」難耐。喉中發出低吼,他被高高撩起,一把將可人壓進大床。
這一次的結合激切狂野,把兩顆心狠狠地撞在一塊兒,再也他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