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在晨曦中醒來,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睜開眼楮,發覺沈勁壯碩的肩膀正暖暖地貼著她的臉頰,英俊的面容朝向另一側,一抹陰影復住整個五官。
她想撐起上身,稍稍移動,全身便涌上莫名的酸疼,提醒她昨晚發生的事……
老天!她記得自己又哭又叫,而當他在她身上馳騁時,她一雙腿亦緊緊地圈住他的腰際……
捧住發燙的臉,可人勉強坐起身,兩眼依舊禁不住向他瞄去,從男性的喉結、健美的胸膛,最後逗留在小月復上……
噢……她懊惱羞澀地嘆了口氣,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他頸部發以上。這時,沈勁翻動身子將臉轉向她,終于讓她能肆意盡情地端詳所嫁的男人。
在睡夢中,他眉間那些世故風霜的刻痕淡去,額寬而飽滿,兩道濃眉嵌在古銅發亮的膚上,幾綹黑發蓋在太陽穴,她痴迷地伸出手撥弄闃,然後點住他輕抿的薄唇,縴手沿著嘴唇性感的弧形在他下顎流連。
一只大掌忽地攫佐她的小手。沈勁緩緩睜開眼楮。
「早安。」抑住內心的羞澀緊張,可人盡可能平靜地說。
他深深看著她,表情高深莫測。「你在干什麼?」
可人想抽回手,可是他握得好牢。「我只是……只是想多了解你。」
「昨晚還了解得不夠?」他邪氣地挑眉調侃,嘴角揚起弧度,忽地張口含住她的縴指吸吮。
「啊……」可人一慌,熾熱感蔓延全身,好不容易凝聚的體力又要散去。「你不要這樣,放開啦……」
「不要怎樣?」憑持力氣大,他一把將她扯了過來,釘在自己身下。「昨天夜里,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你還緊抓著被單遮什麼?」
「勁!」可人又羞又急,討厭和他玩拔河的游戲,兩人力氣相差懸殊,那件卷在胸前的被單很快就教他抽走了,隨手拋到地上。
「啊……」她驚喘,兩只手腕被他以一掌扣住,高舉過頭。
「不要這樣……現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麼樣?」他取笑著,依然故我。
「啊……不要不要……」可人昏了。殘存的理智要她抗拒,但身體這麼誠實。
……
※※※
再次醒來時,可人听見嘩啦啦的水聲。又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她緩慢轉頭,正好瞧見浴室的門打開,沈勁頭發沾著水氣,僅在腰間圍著一條浴巾。
兩人無言地凝視了片刻,可人咬著唇,怯怯地露出笑容,「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嗎?」這段婚姻雖然帶著不尋常的因素,她仍然心懷柔情。更何況經過那麼熱情的纏綿,她和他或許能有轉機?
他簡直要不夠她,像被她下了咒似的,心緒完全超出掌控。
他極度厭惡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太危險了。她只是他復仇的工具,他可以容忍自己忘情地利用她的,但絕對不能讓她侵佔意志,他必須畫清界限,堅定仇恨的意念。
「如果你以為我們會有蜜月旅行,那恐怕要失望了。我有正事要做,沒時間陪你玩。」他冷淡地撇開臉,走到衣櫃前取出衣褲,背著她大大方方地換上。
可人怔了怔,猜不透他怎麼會突然回復之前冷漠的態度。是她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還是……還是她沒能滿足他?
她當然知道自己青澀,畢竟他是她第一個男人,當他吻她,撫模她,甚至深深佔有她時,她真的沒辦法思考,全身軟綿綿毫無力氣,只會哭喊申吟……她真的不知道他是否滿意……
「勁……你是不是生氣了?為什麼?」她鼓起勇氣探問。
沈勁扣上皮帶的動作略微停頓,忽地側過頭,輕蔑地笑了笑,「為什麼要生氣?我娶到一個外表清純、骨子里浪蕩的嬌嬌女當老婆……你在床上表現得這麼好,遠遠超出我的想象,我高興都來不及,為什麼生氣!」
他在說反話嗎?可人白著小臉,心一陣絞痛。
「對不起……」她咬唇喃著,十指扭著被單。
見她受傷地垂下眼睫,沈勁又想狠狠揍自己一拳。他都搞不懂自己怎會變得這樣反復無常!
不要忘記,她的親人正是陷害他坐了冤獄的罪魁禍首啊!
硬著心腸,他取下一件灰色的來曼尼西裝外套穿上,冰冷地開口,「等一下我就要飛往香港。」
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人連忙抬頭,兔兒似的眸中閃動倉皇,輕聲道︰「幾點的班機?我們要去幾天?」
「不是我們。只有我。」他淡淡解釋。
失望的浪潮猛地襲來,可人呼吸一窒,喉嚨好干澀。
「那……我幫你收拾行李。」她不想一味沉浸在憂傷里,將被單抱在胸前想跳下床,沒料到兩腿讓過長的被單絆住,輕呼一聲,身子整個往床下栽倒——
「小心!」沈勁箭步大跨,將她接個正著。
可人躺在他臂彎里,抬起小臉,剎那間捕捉到他深邃眼底乍現的關懷,如曇花一現,很快地又被冷漠掩蓋過去。
「謝謝……」她臉蛋赭紅。兩人都已經萬分的親密了,說出謝謝二字似乎有點奇怪。
沈勁不發一語,健臂輕易地將她抱回床上。
「我穿好衣服就幫你收拾行李。我動作很快的。」說著,她又要下床。
「不必。」銳利的目光在她嬌紅欲滴的唇瓣上停駐片刻,接著硬生生轉開頭,「我在香港有幾處產業,不用帶什麼行李過去。」
「喔……」可人略微失望地點點頭,發覺自己對他的一切了解得這麼少。
她和他在五年前相遇,那時他剛坐完牢。然後呢?他去了哪里?遇上什麼樣的人?做了什麼事?她完全一無所知呵……
「你要去多久?哪時候回來?」
「不一定。想回來就回來。」
他語氣中的不在意再度刺傷了可人。她抿了抿唇,努力調整氣息,捺下那股想哭的沖動。
「那我可不可以回爺爺那兒?他身子很弱,我想多陪陪他。」
她想,至少得一個禮拜才能去幼兒園上課,要不然大家見她沒去度蜜月,肯定要問東問西。
「你已經嫁過來了。你可以回去探望你爺爺,但是不準住下。」他的壞脾氣來得莫名其妙,隱隱感到恐懼,彷佛她一回去趙義德身邊,就再也不會回來一般。
「可是……可是你又不在家,我回來也是一個人,為什麼不能跟爺爺在一起?我想我陪陪他呵……」
「不準就是不準!」他霸道地說︰「我會每天打電話回來,不要讓我找不到人。」
可人瞪著他,胸中起伏,「你不講理!」
「謝謝夸獎。」
可人咬著唇,忽地沉默下來,板著臉生悶氣。
他不太習慣這樣的她,本能地想逗她說話。「我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幼兒園老師。」他從鏡子里偷偷瞧著她,見她微微一震,但還是不說話。
「你的同事看起來都挺好相處的。還有那個園長老太太,長得很福泰。」
「她才不是歐又桑!」可人忍不住終于「澄清」。「園長人很好,你不要隨便喊她老太太啦!」視線和他在鏡中交會。
他在笑嗎?純粹歡愉的笑嗎?可人不太確定,覺得自己完全沒法弄清他心思的轉折。
「你很喜歡小孩?」沈勁靜靜開口。
「嗯。孩子很可愛,我以後一定要生兩女圭女圭來玩,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她陡地止住話,兩頰羞紅。唉……她想生小孩,也得仰賴他的配合。
沈勁的眼神似笑非笑,較適才溫暖許多。
可人有點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你幾點的飛機?會不會遲到了?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最近流行性感冒開始猖獗,工作雖然重要,身體健康更加要緊……」
「我喜歡兩個都是女生。」
「如果病倒了就得不償——你說什麼?」她眨眨美麗的眼楮。
兩手利落地打著領帶,他若無其事又道︰「我喜歡女孩。女孩比較可愛。」
「呃!」可人好意外、好驚異,心不禁飛揚起來。
是的,她和他之間或者會因為孩子的到來而有所改善。他一定會是個很好很好的父親,會護衛著自己的骨肉,她和他將會愛著兩人共同的結晶……
「阿勁,你是說——」
「我該走了。」他打斷她的話,一邊戴上腕表,一邊往門口走去。
「阿勁,等等!」
可人忽然喚住他,抱著被單又咚地下床。這回她學乖了,高高地撩起過長的部分,快步跑到他面前。
「我答應你不住爺爺那兒,但……你要早些回來。」
想也沒想,她踮起腳尖偷襲他的臉頰。
「再見。」說完,她就強迫自己快點逃開,小小的身影躲進浴室里頭去。
沈勁定定地望著她飛奔離去的倩影,撫著被她吻過的地方。她的芳香還留在他鼻中,竟令他有些舍不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