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六,是曾博翔與幾個好友固定相聚的日子,但他們五個人個個都是忙人,因此湊不齊人數也是常有的事。
像是今天,除了他,也就只有溫康瑞與詹俊瑋兩個人到而已。
他們五個人,是大學時期的同學與學長學弟的關系,不知不覺間就成為了朋友,時常混在一起,畢業後也會定期聚會。
「魏凌槐呢?又不來?他已經三個月沒出現了。」詹俊瑋倒了杯威士忌給溫康瑞道。
「他現在是有女萬事足啊!」溫康瑞一臉怨婦相的托著臉頰,「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
自從半年前,小櫻桃給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兒後,魏凌槐就越來越居家了。溫康瑞努了努嘴。
以前半句不提小櫻桃,現在半句不離小小櫻桃。 !有異性沒人性。
魏凌槐與溫康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原本還打算想給兩人指月復為婚的,誰知道雙方生下來的都是男的。
因為這個原因,生性活潑、愛玩愛鬧的溫康瑞就一直以「舊人」自居,每當魏凌槐有新戀情時,他就要來演上一回「怨婦」。
「哈哈哈!你要是寂寞難耐的話,可以來找我啊!我可以幫你排解寂寞、轉換心情,包管你馬上忘了那個負心漢。」詹俊瑋哈哈一笑,拍著胸脯保證。
「討厭,你想干什麼?」溫康瑞用「我就知道你覬覦我很久了」的眼光,含羞帶怯的看著詹俊瑋。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說帶你到我店里玩啦!」詹俊瑋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溫康瑞一眼。
「不用了,我對你那些小姐沒興趣。」溫康瑞一臉無聊的攤了攤手。
笑話!他溫某人需要女人還要上酒家嗎?只要他手指勾一勾,多的是女人自動跳上他的床。
「喂!你那是什麼話,我旗下的小姐沒有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胸部最少也有D以上,腰圍統統二十五寸以下,個個年輕貌美,腰高腿長,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詹俊瑋抱怨著,一邊細數著自己旗下小姐的優點。
只要是男人,怎麼可能沒興趣?
想他詹俊瑋旗下有三間酒家、兩間夜總會,小姐人數破百,每個都是精挑細選、萬中選一的極品,要是這樣還找不到能讓溫康瑞看得上眼的女人,那他的面子往哪擱!
「這就是你的錯啦!你沒听說過『環肥燕瘦各有所好』嗎?你的小姐條件統統都一樣,教人家怎麼選擇?」溫康瑞反駁道。
唔!這麼說也是。詹俊瑋反省著。可是,照他這麼說的話……
「原來你喜歡沒胸部跟高射炮?你確定你真的不是GAY?」詹俊瑋小心的問道。該不會這些年來,他裝女人裝上癮了,結果就……
「姓詹的,大家師出同門,我不見得會打輸你。」溫康瑞仍是一臉笑咪咪,但語氣中已經帶有殺氣。
五個人之中,魏凌槐、溫康瑞、詹俊瑋三人拜的是同一個師父,入門時間與武藝也差不多,一對一打起來的確很難分勝負,只有另一個沒到場的唐名軍身手明顯高過其他四人,即使被另外四人圍攻,也不見得會落于下風。
「好啦、好啦!開玩笑嘛!」幾個朋友難得見面,詹俊瑋也不想一下子就把氣氛弄壞。
兩人停下沒營養的斗嘴後,溫康瑞這才發覺曾博翔來了這麼久,卻從頭到尾還沒發過言。
「博翔,干什麼都不說話?」溫康瑞好奇的問。
「對啊!你什麼時候也學起魏凌槐耍自閉了?」不過,魏凌槐自從有了小小櫻桃後,話明顯變多了。
每次開口就是他家小小櫻桃今天做了什麼事,念到他覺得自己好像也生了一個女兒似的。詹俊瑋忍不住伸手掏掏耳朵。
「唉!一言難盡,我都快被我媽煩死了。」曾博翔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
如果是別人,他還可以請對方閉嘴,但對方是他家的母親大人,他也就只能乖乖听訓了。
不管你長到多大,你永遠都是我兒子!就算你長到雲頂上去了,你還是要叫我一聲「媽」!
這是母親以前訓過他的話,而他也真的找不出任何反駁她的話。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講來听听啊!」溫康瑞敏感的嗅到有有趣的事情要發生的味道。
「對啊!你媽在念你什麼,說出來讓我們听听看,搞不好我們還能幫你想辦法呢!」詹俊瑋也跟著道。
「還不都是我爺爺,上個星期給他過壽時,他竟然突然說想抱曾孫,如果有人讓他在下次生日前抱到曾孫,他就要把名下的股票給他,如果沒有任何人做到,他就要把股票全捐出去。」曾博翔說著,眉間皺得像打了幾十個死結。
其實,他是覺得那些股票拿不拿也沒什麼關系,反正他們家就算不拿那些股票,生活也一樣不會改變,但母親就是不肯。
那天爺爺說出那些話後,大姨家、二叔家都開始積極的給家中的孩子物色對象,就連三叔家也開始慫恿今年才二十二歲的堂弟,趕快把他那個才十六歲的小女友娶回家。
其中受到最大壓力的就是志承表哥,听說他現在每天要趕兩到三個相親宴。
母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大姨丈家那邊的人,說什麼也不要讓爺爺的股票落到許家那邊去。
「哇!曾爺爺這次是玩大的。」溫康瑞听了,贊嘆的吹了一聲口哨。
「唔……臨時要找一個好女人結婚生孩子的確不容易,更何況十二個月里面要用十個月來懷孕生小孩,也就是說,你只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追老婆。」詹俊瑋數了數時間道。
「沒有,不用老婆。」
「什麼意思?」溫康瑞與詹俊瑋兩人都不理解。
生孩子不用老婆?那要跟誰生?
「我爺爺說只要有小孩就好,結不結婚沒有關系。」曾博翔一臉「被打敗」的表情。
「哇!先進喔!」
「私生子也可以?那還不好辦。」
溫康瑞與詹俊瑋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詹俊瑋話一出口,另外兩人就一起回頭看他。
「阿瑋,你在說什麼?」曾博翔問道。
「本來就是啊!女人我那里多的是,只要你想要,別說一個了,十個八個我都能叫她們給你生。」詹俊瑋海派的道。
曾博翔不想跟他說話,默默把臉別開。
「阿瑋,你敢讓你店里的女人幫你生小孩嗎?」溫康瑞拍拍詹俊瑋的肩膀反問道。
一般人家的女人是人,酒店里的女人也是人,但是酒店里的小姐卻無法避免每天作息不正常加煙酒不離手,除此之外,酒店里的小姐如果得過性病或拿過小孩,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甚至使用毒品的,亦不在少數……
這些條件,實在不能保證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更何況,他們五個人之中家世最好的,就是魏凌槐和曾博翔兩人,要曾家的人接受一個酒店小姐生的孩子,只怕很難!溫康瑞心想著。
「呃!這麼說也是。」詹俊瑋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雖然他自己是黑道世家出身,實在沒什麼立場要求將來的老婆是什麼清白人家的好女兒,但至少也會希望對方沒病沒痛沒嗑藥吧!
「知道就好。」溫康瑞拍拍詹俊瑋的肩膀,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感慨的道。
「唔!不過如果你要找好人家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能。」詹俊瑋拍開溫康瑞的手道。
「你……你想逼良為娼?」溫康瑞捻著蓮花指,用他那顫抖的蓮花指指著詹俊瑋。
「什麼逼良為娼!」詹俊瑋去呿了他一聲,「頂多算是代理孕母吧!如果你要的話,我應該可以幫你找到年輕、身家清白,高學歷,但是因為家道中落,急需用錢的女人。」
他旗下也有幾個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兒下海來賺錢的,因此應該還不難找。
詹俊瑋的話讓曾博翔有點心動。
其實,他對結婚一直沒什麼興趣,也從來沒有遇見過讓他想要結婚的女人,但是若是小孩子的話……
憶起魏凌槐抱著女兒的滿足樣,有個小孩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嘛!
魏凌槐的女兒他也抱過,香香軟軟的,還會沖著人咯咯笑,養一個來玩玩應該也不錯。
原本他是打算不參與母親與大姨丈的暗斗的,可是若只是生個曾孫給爺爺抱倒容易。
「好,你就幫我找一個年輕、健康、身家清白的女人給我。」曾博翔打定了主意。
「喂!你要想清楚,養小孩可不是養一只小貓或小狽,只要喂他吃就可以的耶!」溫康瑞不敢置信的看著曾博翔。他該不是玩真的吧?
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最不正經的溫康瑞,竟是此刻三人中,思考最正常的。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阿瑋,你去找就是了。」曾博翔拍了拍溫康瑞的肩膀。
「了解。」詹俊瑋點點頭。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們了。」溫康瑞放棄似的攤了攤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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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我這份報表做好了,你看一下。」陸爾萍把剛做好的報表e-mail給組長。
「嗯!我等一下再看。」曹玉芹一邊打著資料一邊回道。
突然,陸爾萍桌上的電話響起。
「喂!會計部您好。」陸爾萍接起電話道。
「爾萍,外面有人找你。」負責電話轉接的小姐壓低了音量,「他們穿著黑色的衣服,看起來很凶的樣子。」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去。」陸爾萍說完掛上電話,然後問曹玉芹,「組長,我可以出去一下嗎?」
「嗯!早點回來。」曹玉芹頭也不回的道。
陸爾萍穿上外套,拿起包包就往大門走。
「他們人呢?」陸爾萍向櫃台小姐問道。
「在那里。」櫃台小姐指了指大廳一角的沙發椅。
「謝謝。」
陸爾萍一走到沙發邊,就看到負責向她們家追債的那兩個男人。
「你們來做什麼?交利息的時間還沒到。」陸爾萍一開口就道。
「喔!詹哥,我們說的就是這一個啦!」高個子黑衣男向背對著陸爾萍而坐的男人說道。
陸爾萍這時才發覺那兩個討債的,還多帶了一個男人來。
「是啊!詹哥,這個女人欠了一千萬,今年才二十四歲,體力好,可以兼三、四個工作;爸爸是老師,全家三口唯一的案底只有一筆闖紅燈,這樣應該符合你要的『年輕、健康、身家清白』的要求了吧!」胖男人像在賣菜一樣的對著那個男人介紹陸爾萍。
「我在跟你們說話!你們沒事跑到我公司來做什麼?」陸爾萍沒好氣的朝那兩個討債的道。
「長得滿好看的,身材也不錯,不過就是悍了點。」詹俊瑋轉過頭,上下打量著陸爾萍。
「我……我悍不悍不關閣下的事。」看到那個男人轉過頭來,陸爾萍不禁吞了吞口水。這個男人長得……好威武。
雖然詹俊瑋是那五人中長得較平凡的那個,但其實他長得並不難看,甚至還在水平之上,只是他身上那股自幼在黑道世家中混大的霸氣,常常讓一般人嚇得無法動彈。
「脾氣很糟,不過沒被我嚇到說不出話。」詹俊瑋點了點頭,「膽量不錯。」
「你……」陸爾萍咬咬牙,轉頭問高個子黑衣男,「你們到底是要來干什麼的?」
「別這麼凶嘛!是詹哥有事情要找你談,我們這是在幫你耶!」高個子黑衣男賤笑著道。
「不用談了,我不想下海做雞,你們快點回去,不要妨礙我工作,不然下次的利息要是交不出來的話,你們自己負責。」
陸爾萍說完就想回去工作,可是詹俊瑋的話讓她停下了腳步。
「站住,不然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幾十年黑道生涯,令詹俊瑋嚴肅的說話時,自然有一股使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你……到底想干什麼?」陸爾萍咬著牙,回過頭問道。
「想跟你談一筆生意。放心,絕不會虧待你的。」見她停下來,詹俊瑋笑笑的道。
「你真以為我會信?他們要把我賣進酒家,也說不會虧待我啊!」陸爾萍指著那兩個討債的。
「喂!詹哥在跟你說話,你那是什麼口氣?」高個子黑衣男道。
「是啊!陸小姐,你對我們這麼凶沒關系,可是對詹哥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說話呢?」胖男人也附和著。
「好了,沒你們兩人的事,你們先回去。」詹俊瑋厭煩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走。
「可是詹哥……」高個子黑衣男還想說話。
「還不走?」詹俊瑋瞪了一眼過去。
「是是是,我們馬上就走。」胖男人說完,立即拉著高個子黑衣男離去。
「陸小姐,這里談話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話,我請你跟我到附近的茶館坐一下,我把整個生意的內容跟你解釋清楚。」詹俊瑋收斂起一身戾氣,斯文的道。
真神!陸爾萍在心中驚嘆。
她還是從生眼楮以來,第一次見過有人的氣質可以轉換得如此快速。
「抱歉,請假的話要扣薪水,我沒那麼多薪水好讓你扣。」一邊叫自己趕快回神,陸爾萍一邊道。
「如果你跟我去的話,這個月的利息就免了,如果你不肯去的話,我保證下一刻你絕對會被開除。」詹俊瑋淡淡的道。
他是說真的?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明,但陸爾萍就是覺得他是真的辦得到。
咬咬牙,陸爾萍點頭,「好,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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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這個工作要住宿,所以我爸媽就拜托你了,你有空的時候,幫我去看看他們。」陸爾萍向好友賴郁雯委托道。
「爾萍,你確定那個工作是正常的工作嗎?又不是出國當台佣,哪有一整年都不能回家的工作?」賴郁雯不放心的道。
那天,那個人稱「詹哥」的人跟她說了代理孕母的事情,並給了她三天的時間考慮,最後她答應了。
但是,為了確保她生的孩子一定是對方的,對方要求她必須住進曾家,直到生下孩子為止。
她想想,其實這樣對她而言也好,因為她不想讓父母知道,她竟然為了還債,而去當代理孕母。
為了讓父母放心,她借口說要去當女佣,因為主人家位置偏遠,需要住宿,而父母也答應了。
「郁雯,你放心,那個合約我有仔細看過,況且還有合格律師為證,應該不會有問題。」陸爾萍要好友別擔心。
「你知道那個工作的工作內容嗎?」賴郁雯還是不怎麼放心。
「嗯……應該就是做女佣的工作吧!只是要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主人家里待命,所以才要住宿。」陸爾萍略低著頭道。
陸爾萍不敢讓個性沖動又喜好幫人打抱不平的賴郁雯知道,其實她是要去當別人的代理孕母。
賴郁雯是警察世家出身,本身也當上了女警,非常有正義感。原本賴郁雯還打算幫陸爾萍一起還那筆一千萬元的債務,是陸爾萍不肯。
「好吧!那爾萍你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去救你出來。」賴郁雯拍胸脯保證。
「郁雯,你真好。」陸爾萍感動的道。
「你這是什麼話,我們是好姊妹嘛!」賴郁雯傾身抱了抱陸爾萍。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陸爾萍拿起行李站起來。
「爾萍,你要保重。」賴郁雯送她到門口。
「我會的,我爸媽就拜托你了。」
「沒問題,陸爸爸、陸媽媽就交給我了,我會常常去看他們的。」賴郁雯承諾道。
「等我工作比較穩定之後,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好,你一定要打給我喔!」賴郁雯叮嚀著。
「好了,你快點回警局去吧!要認真上班喔!」
「嗯!你也是。」
兩人依依不舍的又說了幾句話,陸爾萍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