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的制作大約從晚上八點開始。
首先,工人們會將文山包種茶與茉莉花苞依三比一的比例混和,送做堆燻悶後,接著以人工的方式將茶葉與茉莉花扒開攤涼。
在經過整整十二小時後,工人們會挑出茉莉花,然後將吸收了花香的茶葉烘干、冷藏。
從小,杜春徹對于制作花茶便十分有興趣,小小年紀便熟記掌握每一個制花茶過程,因此,從父親手中接下種花、制茶的工作後,制造出可以讓人唇齒生香的質優花茶成為他的使命。
如今,就算已掌管「尋香園」多年,制花茶的過程他也從不假他人之手,堅持和資深的工人們一起完成。
今天,他卻為了吉川羽子嚴重失神。
因為突然間涌上的倦意,他猶豫著該不該以報復為由,繼續與吉川羽子糾纏下去。
他有預感,再這麼下去,他會愛上她!
猛地意識到腦中浮現「愛」這個字眼,他的心猛地一震。
在不知不覺中,向來只關心茉莉花、茶葉的他,腦中意外的深深烙著吉川羽子的身影。
「阿徹,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老廠長瑞福見他恍惚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聞言,杜春徹蹙了蹙眉頭,強打起精神道︰「我沒事。」
「听那幾個小伙于說,你今天淋了雨,我看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比較好。」
「他們……沒說什麼吧?」
之前和吉川羽子把茉莉花苞送到工廠來時,他看見工人們臉上充滿了好奇和驚訝,一副欲探八卦消息的模樣。
他想,應該沒多久,他的情事很快就會放送到村子里各個角落了。
瑞福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朝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阿徹,你也老大不小了,如果遇到好對象,就早些定下來吧!」
好對象……如果撇開她是魏恩玉的女兒不說,她算不算是個好對象?
見他擰著濃眉不知想著什麼,瑞福沒好氣推了推他。「去、去!這麼大個兒,要發呆、想事情回家去想,別杵在這里礙事。」
「瑞伯……」
「工廠里有我,放心!你回去吧!」
在老人家好意的催促下,杜春徹低頭看了腕上的表後一愣,訝異自己失神的程度。
十二點半,通常這個時間,他已經回家休息,清晨四點時才會再進工廠。
今天,因為吉川羽子在腦中搗亂,讓他整個人恍恍惚惚,比往常晚了許久才離開。
杜春徹頭痛地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工廠。
為女人失神……似乎是他有生以來頭一遭。
無奈的是,他不知道該拿這個讓他失神的女人怎麼辦。
※※※
因為意識到心里為他而柔軟,吉川羽子幫杜春徹做了一大碗茶泡飯,放在微波爐里。
她沒敢等他回來,只是依他上次進門的時間,提早十分鐘幫他把消夜做好。
一做好茶泡飯,她沒多逗留,早早便進房睡覺。
她怕遇見他,怕他追問她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他來,擔心他餓著肚子會不好入睡。一切的一切,似乎變了調。
答案其實很清楚,但吉川羽子怯懦得不敢承認。
因為性而愛上他……
因為窺知他心里的掙扎……
因為她是魏恩玉的女兒……
因為母親愧對他們杜家……
真要細說,她似乎可以輕而易舉說出愛上他的理由。
其實細究起來,愛上他並不突然。
或許早在看見杜春徹第一眼時,她就喜歡上他了。
雖然兩人的開始是建立在他對她母親的恨上,但她還是不小心地愛上了他。
如果這是場賭注,她輸得很徹底啊!
這些想法不斷在吉川羽子腦子里繞啊繞的結果是,她在床上躺了許久仍沒有半點睡意,一雙耳朵不自覺地留意著門外的動靜。
她想知道他回來了沒。
這個念頭才從腦中掠過,突如其來的一聲微乎其微的申吟竄進她耳中。
聞聲,她猛地一凜,整顆心提得高高的。
是錯覺嗎?她似乎听到什麼聲音。
吉川羽子等了好一會兒,那聲音又再次傳來。
這一回,她十分肯定那不是她的錯覺。
立即起身下床,她朝著聲音來源步去,發現隔壁房半掩的門透出昏黃的燈光。
吉川羽子一愣,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杜春徹睡在她的隔壁房。
她一直以為他是睡在一樓的和室。
當她正猶豫著該進房瞧瞧他或是該轉身離開時,他粗沉的喘息伴隨著宛如破鑼的聲音劃破夜的寂靜。
「回來……回來……」
被他粗啞不堪的嗓子一喊,吉川羽子嚇了一跳。他還沒睡嗎?要不怎麼會知道她杵在門口?
「我……」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杜春徹突如其來吐出的話語讓她猛地打住話頭。
「不要這麼殘忍……」
聞言,吉川羽子傻了。「什麼?」
在疑問落下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對勁。
「喂!你還好吧?」
她走向杜春徹,借著小夜燈看清楚他的模樣。
只見他緊閉著雙眼,唇抿成—直線,濃墨般的眉糾結在眉心,寬額上布著細細的汗水,那模樣看起來似乎很不舒服。
剛才她听到的那幾句話,應該只是他的夢話。
思及此,吉川羽子心里充滿了不舍。
他作惡夢了嗎?否則臉上的神情看起來為什麼那麼痛苦?
她輕擰起眉思索著,女敕指管不住地落在他緊蹙的濃眉上,想撫去那讓她看了下順眼的糾結,再替他抹去額上的汗。
幾乎是一瞬間,杜春徹睜開眼楮,握住她縴柔的手,用痛苦滿溢的眼神定定看著她。
被逮個正著,怕他會乘機揶揄、取笑,吉川羽子尷尬地窘紅了小臉,趕緊解釋道︰「你……我、我不是……只是……」
無視她結巴的模樣,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落在她羞紅的小臉上,以為自己正在作夢。
當一連串猶如夢魘的悲慘回憶折磨著他,他一直掙不開時,她像天使一樣出現,將他拉出痛苦的惡夢泥淖中。
她像散發著溫柔光芒的天使,為他驅走身上的寒意。
被他專注的眸光凝視得心悸,吉川羽子紅著臉輕輕掙扎。「放開我。」
不知他想做什麼,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不放,而且那雙似乎氤氳著熱氣的深眸一直看著她,讓她整顆心擰了起來。
為什麼在她面情總是冷情嚴肅的杜春徹,此刻會出現這般柔軟、無助的眼神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別走。」
突然,他的話讓她的心弦顫動了一下,她連思考也沒有,直接點了點頭。
兩人該做的、不該做的事都做過了,也不差抱在一起睡吧!
健碩的身子往後挪了半寸,杜春徹掀開被子,大方邀請她進入他的懷抱,與他同床共枕。
「這麼窄,我怎麼躺?」
她努著嘴的可愛模樣讓他莞爾。「絕對可以。」
「你確定?這麼……啊!」吉川羽子還來不及反駁,身子立即被他拖進被窩,緊緊禁錮在他懷里。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被大野狼相中,拖進洞里的獵物。
這男人對她總是這麼粗魯!
吉川羽子無奈的這麼想著,但當她的背緊密貼著他的胸膛,傳來溫暖時,心里所有的怨言便自動消失。
好暖、好軟……當她嬌軟著身子親密的貼來的那一瞬間,杜春徹被惡夢折磨得渾渾噩噩的意識陡然清醒。
不是夢,此時她是真真實實的靠在他的懷里。
沒有了以往被惡夢驚醒時的空虛,她的身子又暖又軟,撫慰了他心里最深的渴望與孤獨。
終于,他不再是一個人。
「你……有吃嗎?」
如此親密的被他抱在懷里,吉川羽子有些不自在。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以及他的體溫與獨屬于他的氣息。
之前他們歡愛的地點都不在他床上,結束後他也不曾如此擁抱過她,她從不知道,被他緊緊的圈抱在懷里的感覺是這麼親密、這麼的美好。
只是,美好歸美好,沉默的氣氛讓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每一寸有力結實的線條。
杜春徹的長腿很不知分寸的跨過她的縴腰,讓她更緊密、毫無縫隙地抵著他。
只要他一失控,她相信她絕對可以馬上察覺。
當思緒自然而然地往帶著**的畫面聯想時,吉川羽子的臉不禁微微發紅,身子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慶幸此時是背對著他的。
而且,她得想些話題轉移注意力,並克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足以挑起他的動作。
「吃什麼?」杜春徹漫不經心地問。
他完全不知道她腦袋瓜子里正轉著什麼想法,他被她身上那自然的香味誘得忍不住埋進她的頸窩,讓她的氣息在鼻息聞徘徊。
靶覺他溫熱的氣息撫在頸間,吉川羽子的語氣不自覺一顫。「我……我幫你做了茶泡飯。」
聞言,杜春徹心里陡然感覺陣陣溫暖。
「你幫我做了茶泡飯?」想起茶泡飯的滋味,他的語氣不自覺揚高了幾分。
他沒想到,這麼晚了,她居然還會為他做茶泡飯。
「我想吃,所以順便幫你做了。」吉川羽子刻意以淡淡的語氣這麼說。
不管她的語氣有多淡然,顯得多不在意,杜春徹心里還是緩緩的涌上說不出的暖意。
「我不知道你做了茶泡飯。」
「喔……」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頭,她的小臉一下子黯淡許多。
原來她會錯意了是嗎?
雖然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這麼做,但那時看他吃得那麼開心,她以為他此刻會感到驚喜。
卻沒想到,他其實沒有那麼喜歡吃茶泡飯。
杜春徹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卻听出她語氣里極力壓抑的失望。
察覺她的心情,他直覺的開口︰「明天一早我可以熱來吃。」
不是安撫她,而是他真的想要吃她做的茶泡飯。
只是,暖呼呼的茶泡飯對他誘惑雖大,但有她的被窩對他的誘惑更大,暖燙燙的,讓他舍不得離開。
「好。」
因為太失望,吉川羽子沒听出他語氣中的期待,極力不讓自己在他面前顯露太多失落的情緒。
「是大碗的嗎?」
當杜春徹以充滿期待的語氣問出口時,她感覺到了。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說︰「嗯。怕你吃不夠,所以用海碗裝。」
「謝謝。」欣喜的情緒藏不住,他以帶笑的嗓音道謝。
「什、麼?」以為自己听錯了,吉川羽子不敢置信地問了一次。
「轉過來。」
「你剛剛不是說這句。」她輕擰眉頭,覺得他真是很愛唬弄她。
「我知道。」
「那為什麼……」
大手擱在她縴細的肩頭,杜春徹說出心中的渴望。「我想吻你,用吻表達我對你的謝意。」
「啊?」
這是哪門子的道謝法?
吉川羽子還來不及想清楚,整個人便被他扳過來面對著他,接著是一個火辣辣的吻襲來。
當杜春徹的氣息猛地竄入鼻端,她直覺地閉上眼,等著他以粗蠻的方式蹂躪她的唇。
一開始總是這樣的,他並不溫柔。
雖然她心里有一些介意,但和他做過幾次愛後她已明白,剛開始是會有一些不舒服,但慢慢的她也可以從中得到快樂。
他們畢竟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甚至可以說是仇人,要他溫柔待她或許太過奢求了。
不喜歡她緊繃的反應,杜春徹微微離開她的唇,低聲哄道︰「張開嘴讓我吻你。」
今晚,是她把他拉出惡夢的泥淖,是她讓他感覺溫暖,所以,他想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他決定暫時拋開上一代的恩怨,把她當成心愛的女子,溫柔的愛她。
耳中落入他沉啞的柔嗓,她粉女敕的雙頰染上嬌艷的紅暈,微頗的張開嘴讓他吻她。
她喜歡和他暖燙的唇舌交纏的感覺。
當彼此的唇舌一踫觸,吉川羽于可以察覺火熱的激情瞬間充滿全身每一個細胞。
她發出貓般的嚶嚀,昏沉的思緒所能厭受到的只剩下他熱切的唇舌和他的氣息。
當杜春徹帶著粗繭的大手悄悄的手滑進她的睡衣里時,他發出難以抑制的粗啞聲音,「羽子……你好軟、好香……」
這是吉川羽子頭一次听到杜春徹以充滿的嗓音喊她的名字。
當他在她耳邊輕輕低語,軟熱的唇和呼吸輕輕拂過她的耳邊,引得她一陣輕顫,心中緩緩流過一絲甜甜的暖意。
她醉了,有著被情人呵護嬌寵的錯覺。
「我……又不是食物……」她又羞又惱地嬌嗔。
杜春徹低笑出聲,大手眷戀的撫著她細女敕的肌膚。「如果你是食物,應該是入口即化的甜點。」
吉川羽子忍不住臉紅,卻又因為他粗糙的掌心摩擦過她柔女敕的肌膚,帶來酥癢的感覺,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聲嬌喘。
「你的手……」
無視她的抗議,杜春徹貪婪的拉高她的睡衣,啞聲道︰「讓我看看你。」
他充滿渴望的熾眸中有著深沉的,吉川羽子知道,他所謂的看,絕不是單純的看。
她才如此想著,身上的睡衣已被他利落的月兌去。「你、你怎麼可以……」
吉川羽子驚駭地倒抽口氣,耳根不禁發紅。
……
不像之前做完就走人的方式,他戀上與她結合為一體的溫暖甜蜜。
吉川羽子察覺他異常溫柔的反常舉止,但所有的思緒被高潮沖刷得昏昏茫茫,只能柔順的偎在他懷里,累得不想說話。
在他的懷里很舒服、很溫暖。
偎在彼此的體溫中,被上一代恩怨牽扯、仇視的兩人同時在彼此身上得到被溫暖、被安撫的感覺,酣然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