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一上班日，仍無法放手集團事務的古德隆，座車塞在前往古德集團總公司的車陣中。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他驀地想起交代孫子的事，又想起孫子似乎沒有帶回後續消息。
「石忠啊，昨兒個雋邦有回大它嗎？」知道自己的記性大不如前，古德隆不甚確定地問向駕駛座的隨行特助。
「沒有，他是前天中午回來的，昨兒個我陪您去陽明山泡溫泉了。」自從古德隆被診斷出患有輕微的阿茲海默癥後，石忠在答話時會自動重復報告，好加強古德隆的記憶。
「是嗎？」古德隆記得孫子曾回家，也記得曾去泡溫泉，就是詳細的日子有些混淆了。「那從這兒繞到雋邦公司去好了。」他說風是雨地臨時起意。
「是。」習慣老板隨時改變心意，石忠立即打方向燈準備轉彎，前往古雋邦管理的古騰汽車公司。
集團老總裁亳無預警突然駕臨，整個公司的員工嚴陣以待，趕緊通報領導人古雋邦。
「爺爺，你怎麼突然來了？」
古雋邦才踏進公司，就接到員工的通報，忙不迭快步進辦公室，而古德隆與石忠已經等在里頭。
「還說？哪有人完事之後也不回報個消息的？你沒回家，我當然來找你了。」
古德隆坐在辦公桌後的真皮椅上，沒好氣地橫睞向他。
古雋邦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知道爺爺指的是前天要他送點心去給孫思緹的事。
「點心送到她手上了，還要回報什麼消息？」古雋邦也雙手環胸，橫睞。
他都乖乖跑腿了，爺爺還不放心？
「當然要啊！」古德隆理所當然地揚聲。「你要跟我回報，思緹喜不喜歡那些點心，有沒有什麼話跟我說啊。」
「喔，她吃了不少，應該是挺喜歡的，至于有什麼話跟你說嘛……」古雋邦頓了一頓，努力地想了想，見爺爺像兔子似的豎長了耳朵，一臉期待，他不覺莞爾，故意道︰「沒有耶。」
「沒有？！」古德隆感到愕然，不由得提高了分貝，隨即懷疑地眯眼打量他。「怎麼可能？」
孫思緹是多麼有禮貌又貼心的孩子，怎麼可能吃了他送的點心卻沒話跟他說？八成是雋邦胡謅！
「瞧爺爺緊張的，」他失笑地走到爺爺椅子旁，靠坐扶手，哥倆好似的搭上爺爺肩膀。「她說︰‘爺爺對我真是太好了，替我謝謝爺爺。’」
古雋邦頑皮地學起女生聲調，逗樂了古德隆，也就是他偶爾這樣沒大沒小，而不像其他兒孫對他畢恭畢敬，枸謹畏懼，古德隆對他才會特別縱容疼愛，祖孫倆也才格外親密沒距離。
短短一句話，古德隆就滿意地笑了。
「呵呵，她也知道爺爺疼她了吧。」
「當然知道了，這麼明顯，我都要吃醋了。」古雋邦佯裝小心眼。
古德隆根本不理會他吃味的模樣，兀自再問。「然後呢？點心給她之後你就走了？」
「沒走，我留下來陪她跑了些地方。」古雋邦如實答。
「哪些地方？」古德隆眼楮一亮。「你這小子該不會趁爺爺沒去，和思緹跑去玩了吧？」
這下子換人吃味了，古雋邦好笑地抿唇睇著爺爺。
「不是去玩，是陪她去辦她事務所的事。」他坦白地講。
爺爺現在脾氣難挺模，有時像個老頑童，搞不好真的會計較孫思緹跟他比較接近，或是介意兩人一起行動卻獨漏了他。
「不是去玩，卻是去辦事？」古德隆捕捉到了重點。
這事有蹊曉！
雋邦大可把他交代的事情達成就好，用不著還額外做其他事吧？
沒想到他不但特地留下來，還陪著思緹去辦她事務所的事，這似乎殷勤得有些詭異啊！除非……
「嗯哼。」古雋邦肯定地點頭。
不是去玩，但去辦的事還挺好玩的，只不過若跟爺爺說的話，恐怕會沒完沒了，所以還是保密得好。
「欸，跟爺爺說，你覺得思緹這女孩兒怎麼樣？」古德隆拍拍他的腿，好奇探問下別有心思。
突來的問題令古雋邦一頓，心里冒出很多感覺，無法一一言喻，只好化為簡短一句。「挺好的啊。」
這回答太含糊，古德隆皺起眉。
「挺好是怎麼個好法啊？」
「哈……」古雋邦認真沉吟，嘴角因思及孫思緹而揚起了淺淺笑意。
古德隆覷看他的神情，心里已隱約有譜了。
古雋邦歸納出重點，續道︰「……她心地善良，熱心助人，大方開朗，和她相處輕松自然，心情特別愉快，所以挺好的古德隆頻頻頷首贊同。不錯不錯，不只是他自己中意孫思緹，听起來，他的寶貝孫子對思緹也很有好感啊！
「爺爺也覺得挺好的。」古德隆露出慈藹的微笑，附和的話語中意有所指，心里另有盤算。
古雋邦勾起嘴角。孫思緹有一副爺爺初戀情人的臉孔，爺爺會喜歡她，這不令人意外。
倒是他，好像真的愈來愈被她吸引了！
雖然知道爺爺對孫思緹的喜歡，是像對孩子般的疼愛，但哪天如果他真的追求孫思緹的話，爺爺會不會打翻醋壇子哩？
倘若真是這樣，那可就有趣了！
經過一次齊心協力的合作，孫思緹和古雋邦培養了並肩作戰的默契，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拉近了，古雋邦只要得空也會時不時往美事達事務所跑，不再只是以幫爺爺跑腿為借口。
他有時會帶著美食飲料探班，有時會擔任司機搬運工陪著出任務……他甚至曾經為了某件Case當跑龍套的臨時演員，很積極地想要觸入孫思緹的生活。
不過，也因為這樣他听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委托，一些要給人驚喜，滿足願望的形式那還好，有些卻是試探、惡作劇……還好孫思緹會篩選Case，太夸張或太不正當的會婉拒，以免惹禍上身。
可今天，她要親自去處理的Case卻令他莫名不放心。
「什麼？夜店？」下班繞過來事務所探班的古雋邦，听聞孫思緹等會兒要去的地方，不由得提高了分貝。
「嗯，已經打听到對方今晚會去了。
咕嚕嚕地喝了口古雋邦帶來的珍珠女乃茶，孫思緹走向櫃子翻出早已準備好的「戰服」。
「可是……這樣的試探好嗎？會不會有危險？」古雋邦擰起眉心，覺得不是很妥當。「你怎麼會接這個Case呢？」
「這個Case是我朋友委托的，她听朋友說她未婚夫常流連夜店把美眉，她有感覺異樣，可是卻沒有證據，所以拜托我搜證。」她解釋道。
「你可以雇別人去做這件事啊。」他知道她有不少打工人員的名單，只要事先聯絡好就可以配合的。
「這Case雖然早接下了，但是一直在等待時機，所以沒辦法事先雇人，只能我自己上陣了。」孫思緹邊說邊攤了攤手里衣服。
古雋邦先是了解地點了點頭，可下一秒卻在看見她手里東西時眼楮霍地睜得像銅鈴那樣大。
「那塊破布是什麼？」他膿提地問。
「什麼破布，這是衣服，我要穿的！」
孫思緹笑睞他，轉身到休息室更衣去。
「破布要怎麼穿？」
古雋邦繼續在位置上嚷嚷，隨即意會她的打算，忍不住再次提高分貝。「等等，你是想要穿那個去夜店？」
孫思緹沒回應，倒是休息室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她已換裝完畢，從休息室里走了出來。
「你看，這哪是破布？」她像模特兒走秀般，風姿綽約地叉腰走到他面前。
古雋邦驚艷得瞠目結舌。
那破布是件超火辣的衣服，類似繃帶設計，裹住她稱縴合度的胴體，包臀露背，黑絲襪和高跟鞋襯托勻稱長腿……看了令人血脈賁張。
「覺得如何？穿這樣夠不夠性感？」她孫思緹故意搔首弄姿，在他面前先做嘗試。
喉頭因干渴而咽了咽口水，古雋邦頓了頓才找回說話的能力。
「太露了！」他忽然覺得她這模樣最好只有他能欣賞，不要再踏出這屋子一步了。
看得出他眼底的驚艷，孫思緹嫣然一笑。她也不習慣這樣惹火的妝扮，但她今天扮演的是常在夜店流連的女子，衣著要符合身分。
「我們的計劃是要勾引我那朋友的未婚夫，看他會不會上鉤，然後我同時進行搜證，所以為了達到效果，穿得性感火辣一點是必須的。」
明明可能是個風流家伙，理該是到懲罰，卻還得讓這樣的孫思緹去勾引他？是交了什麼好運啊？
古雋邦抿唇不語，只是以不認同的目光睞著她瞧。
有約在先，計劃已定，這時候已經沒辦法說服她不去，那麼，他得看守著，避免情況失控。
「我陪你去。」他不再多勸什麼，所有的不放心都化成簡單四個字。
「不用啦，我朋友她會在外面等我消息。」
「那你一個人在夜店里的時候怎麼辦？」他反問。
孫思緹頓時語塞。
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嗎？她嘴角揚起淺淺微笑。
「我會及時抽身的……」
古雋邦立刻搖頭，否決她的說法。
「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你穿這樣太危險了，我要陪你去才安心。」他可不是閑閑無事，若非對象是她，他才懶得多管閑事。
古雋邦難得以霸道不容拒絕的語氣對她說話，可她听在耳里卻感到一陣甜暖漫過心坎。
她知道這是關心，可也不由得猜測，這是否含帶了保護欲和佔有欲……
奇怪的是，這些感覺和臆測竟令她隱隱感到欣喜。
難道，她對古雋邦的好感已經挾雜了喜歡的情愫了？
那他呢？對她好是因為爺爺喜歡她的關系，還是發自他內心？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她對他的感覺的確已經起了化學變化了，「那好，可是你得保持距離，裝作不認識淮。」她欣然接受他的好意，不過還是得把話說在前頭。
「放心，我會看著辦的。」
他有把握當個稱職的護花使者，只要確保孫思緹安全無虞，他就不會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