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遲到了十分鐘,又被秦戈拉著質問了五分鐘,但因為搬家經驗豐富,所以暖暖一行人只花了不到一小時就完成了九成的搬家作業。
暖暖估計,剩下的東西大概只需再花五分鐘就能解決,車程若算四十分鐘,那麼他們至少還有一個小時又十分鐘可以將所有紙箱、家具及OA設備搬到新辦公室並擺置完畢。
這個時間完全綽綽有余,甚至也許還能抽出十分鐘休息兼吃午餐,可惜今天他們遲到在先,因此經過幾番思量,暖暖最後還是決定將午餐時間延後,先一鼓作氣把任務完成。
畢竟她都已經拍胸脯向秦戈保證會如期完工,與其一直擔心中途又橫生枝節讓公司再次失去信譽,她寧願提前結束工作替小太陽扳回一些印象分數,可夢想總是美麗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事實證明,她今天出門一定是忘了看黃歷——
?!
就在暖暖扛著一個大型沙發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走在前方獨自一人抱著一盆夏威夷竹的搬家工戊,竟忽然失手將手中的大型盆栽給砸到了地上,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歪靠在牆邊。
「阿戊!」
包括暖暖,搬家工甲乙丙丁全都緊急放下手邊的東西,飛奔到伙伴身邊。
「阿戊你怎麼了?」暖暖立刻扶住腳步虛軟的阿戊,一點也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別扭和含蓄。
「暖暖姊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阿戊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不過短短兩句話卻說得斷斷續續,渾身燒燙的熱度以及臉上異樣的紅潮,讓阿甲忍不住月兌下手套伸手觸模對方的額頭。
「啊,阿戊你發燒了?!」阿甲捂嘴驚呼,眼神立刻充滿了擔憂。
「難怪你今天一整天都沒說話,既然發燒你干麼不說,還那麼逞強,你不要命啦!」不忍好友如此難受,阿丙、阿丁立刻從暖暖手中接過人,攙扶著阿戊坐到角落的辦公椅上。
阿戊是他們之中最高、最壯也最強健的一個,如今連站都站不穩,可見他病得有多嚴重。
「暖暖姊,對不起……對不起……」頭暈目眩中,阿戊仍愧疚得不斷道歉。
「只是一個盆栽而已,你不用太在意,倒是你覺得怎樣?需不需要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暖暖也月兌下手套,伸手模了模阿戊的額頭,然而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瞬間皺緊了眉頭。
怎麼這麼燙?
今天的天氣熱得半死,雖然辦公大樓里的冷氣沁涼消暑,但絕對不利于滿身大汗而且還發著高燒的阿戊,二話不說,她立刻解下圍在腰間的薄外套披到阿戊身上。
雖然屬于女性的小外套一點也不適合人高馬大的阿戊,但聊勝于無。
「我休息一下就行了……」阿戊還想逞強。
「休息你個大頭啦!你想因『工』殉職,我可不想送你白包。走,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掛急診!」阿乙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當機立斷就攙起了伙伴。
「沒錯,你必須快點去看醫生。」阿甲也伸出了手。
「不行,一下子少了兩個人,時間會來不及……」
「來不及就來不及,你的命比較重要還是工作比較重要?」阿乙繼續發飆。
「阿戊你別逞強了,這里交給我們,你就別太擔心了。」阿丙、阿丁也跟在一旁安慰。
就在一行人急匆匆地走出心源設計公司時,原本待在隔壁工程部做最後巡視的秦戈,卻突然出現在公司門口。
偌大的辦公室因為所有員工出門吃飯而顯得空蕩蕩,所以沒有人發現到那亂放一地的家具設備、紙箱以及那破碎傾倒在辦公室里的大型盆栽,只除了留守在公司的他。
「這是怎麼回事?」秦戈立刻看向暖暖。
「抱歉,我的人出了一點狀況,不小心失手摔壞了貴公司一個盆栽,請您原諒我們的疏失,敝公司一定會照價賠償,但我恐怕需要一點時間先安排我的人到醫院。」暖暖勇敢迎視秦戈充滿質問的目光。
秦戈看著那被人攙扶著的阿戊,眉頭因為同情而微不可察地一皺。
「他受傷了?」
「他在發高燒。」暖暖一臉憂心忡忡。
秦戈松開眉頭,還好不是什麼重大意外,只是生病。「八德路二段上有間中侖聯合診所,距離比較近,也沒那麼擁擠,駐診醫生醫術也不錯。」
「什麼?」包括暖暖,所有人都被秦戈突如其來的和善態度給嚇得一愣。
這個好心幫他們指點迷津的男人,和剛剛那個面罩寒霜、一直得理不饒人地質問他們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人嗎?
他們是不是認錯人啦?
「當然,如果你們有更好的選擇就當我剛剛沒說過話。」見眼前一行人呆若木雞的看著自己,秦戈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呃……不是,我們只是……」
「去不去隨便你們。」秦戈揮手打斷暖暖未完的話。「現在我只想知道貴公司的搬家習慣難道就是把客戶的重要財產隨地亂丟?」他指著散亂一地的家具設備和紙箱。「妳知不知道那幾個你們隨便亂丟的紙箱里,裝的很有可能就是重要的設計圖,或是需要保密的客戶數據?」繼不守時之後,他又再一次領教到小太陽如此粗心大意、胡涂莽撞的工作方式。
莊偉找的這間搬家公司到底是怎麼回事?
暖暖猛地一愣,這才發現到自己的嚴重失誤,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道歉,因為擔憂伙伴的阿乙,卻忍不住開口埋怨了。
「拜托,秦老板,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大樓的人幾乎都跑光,這附近又那麼多監視器,我們只是暫時把東西放在地上,怎麼可能會弄丟,誰來偷,鬼嗎?」看吧看吧,狗果然改不了吃屎,剛剛才以為他變好人,轉眼還是這麼機車!
「阿乙,閉嘴!」沒料到伙伴會頂嘴,暖暖立刻轉頭喝斥。
「暖暖姊,阿乙說得沒錯,任誰的好友、親人突然生病都會驚慌失措,我們只是一時慌張,為什麼秦老板就不能將心比心?」阿丙也是一臉不滿。
阿丁用力點頭。「剛剛我把紙箱放下時動作放得特別輕,而且也有注意紙箱的位置和數量,只要數量不對我馬上就會發現,所以我完全不接受『隨地亂丟』這四個字。」
秦戈瞇眼冷笑,看著眼前反唇相稽的三個人。
「看來貴公司的教育方式也是獨樹一格,竟然敢這麼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頂撞客戶,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暖暖撫額申吟,簡直欲哭無淚。
她知道今天天氣熱得要命,需要搬運的東西也多得要命,而她卻還把吃飯時間延後,所以難免讓人心浮氣躁、情緒惡劣,但阿乙他們要怪怪她就好,為什麼偏找秦戈發泄?
秦戈可是老板級的客戶耶!完了,這次她一定會被客訴。
「喂,不要以為你是大老板就——」
「阿乙閉嘴!」暖暖終于發火了。「阿戊不舒服,你現在馬上坐出租車帶他去中侖聯合診所,阿甲阿丙阿丁迅速回到工作崗位,把地上的東西通通搬到車上!」雖然心中沮喪,暖暖卻還是迅速打起精神指揮現場。
「暖暖姊!」一群人始終不服氣。
「別讓我把話說第二遍!」暖暖用眼神壓人,明媚標致的臉蛋一掃平時笑容可掬的和善,瞬間變得冰冷狠絕,驚得所有人脖子一縮,再也不敢多話。
眼看阿戊臉色又差了幾分,即使心中還是忿忿不平,阿乙也不敢再耽誤時間,依言迅速把人帶走,而剩下的三個人也悻悻然地轉身繼續工作。
好不容易把場面壓下,暖暖深吸一口氣,轉身向秦戈鞠躬道歉。
「秦老板,我很抱歉,我願意為我的失誤以及我員工們的無禮負責。」
「第五次。」
「什麼?」
「一個小時不到,這已經是妳第五次向我道歉,遲到、粗心、莽撞、無禮,我不得不說貴公司的諸多特色實在令我非常刮目相看。」秦戈諷刺不帶半點髒字,甚至就連睥睨看人的姿態也莫名的優雅。
暖暖一股氣哽在胸口,還真沒見過如此毒舌的男人。
雖然她家老妹徐靈玉也是個毒舌派,但至少靈靈向來毒得直來直往,不像這個秦老板,總是習慣把毒性都藏在藝術般的精致字眼里,讓人完全找不到半點縫隙反駁。
「我很抱歉。」因為無話可說,她只好繼續認錯。
「比起不斷替下屬擦,我建議妳最好考慮該怎麼重新教育妳的員工,否則妳只會有處理不完的麻煩。」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管理者最不該的就是當聖母!
「是我沒有約束好下屬,但我保證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再發生。」因為明白他說的是事實,所以她還是只能道歉。
「如果我是妳,我就不敢這麼有自信。」秦戈忍不住冷哼。
「我很抱歉。」
秦戈雙手環胸,雖然很看不慣她的管理方式,但看著她始終誠懇、卑微的態度,心中的憤怒卻是軟化了不少,至少身為領導者她還滿有擔當的不是嗎?
只是一下子少了兩名人手,僅僅四人要完成剩下的搬家工作,還要把拆解光的OA設備重新組合,他實在不認為能在兩點以前準時完工。
看著眼前那迥異于男性勇猛有力的縴柔骨架,有一瞬間他差點想主動放寬時限,但話才沖到嘴邊,他就被這可怕的念頭嚇了一跳。
他都已經忍受他們多到數不完的缺點了,為什麼還要寬容他們?
他瘋了嗎!
不過,若是她主動開口懇求的話,也許他會考慮答應——
「秦老板,雖然我的人發生了一點事,但既然我承諾會在兩點以前完成工作就絕對不會食言,你放心好了。」
「……」一片好心突然被雷打到。
「我說到做到。」
「……」
「如果你沒有其他事交代的話,請問我可以去工作了嗎?」
「……」
「秦老板?」因為一直得不到響應,暖暖忍不住抬頭看向秦戈。
秦戈深吸一口氣,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繼忍受遲到、粗心、莽撞、無禮等諸多要命的缺點後,他竟然差點被這個徐暖玉傳染聖母病,他八成是熱昏頭,中暑了!
不等暖暖再多問一句,秦戈立刻暴躁地揮揮手,讓她先行離去。
既然她這麼愛逞強,他就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