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範奕一轉身，就看到鬼鬼祟祟的洪妍，他走到廚房，看到飯桌上擺著煎餃，他悶不吭聲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挾起餃子，一個一個地吃著。
洪妍想告訴他，自己找到房子要出去住，但他現在這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的模樣，她哪敢說，深怕踩到地雷。
範奕吃完了煎餃，便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啤酒，豪邁地喝了起來。
洪妍沒有見範奕喝過酒，以為他滴酒不沾，沒想到原來他也會喝酒，看著他喝酒的模樣，她不由地輕吟了一句︰「舉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
一道犀利的目光掃向她，洪妍打了一個冷顫，抬頭看見範奕深沉的目光，她縮了一子，「呃，那個……」
範奕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就離開了。
洪妍卻有一種愧疚感，她似乎戳破了他原本努力偽裝的模樣，害得他只能狼狽地選擇離開，于是洪妍上前扯了他一下，「我剛才的話沒有任何意思，啊……」
範奕緊繃著肌肉，一把將她按在落地窗前，一雙眸動怒地對著她，「洪妍，你現在最好不要惹我。」
洪妍先是被他嚇到，接著她整個人差點腿軟，這個殺千刀的混蛋，居然把她按在落地窗上，她的頭感覺一陣眩暈，雙手不由得攀住他的手臂，「我……」
「還想說什麼？安慰我？你以為你是誰！」他怒意盎然地說，全身就像有一層無形的火在燃燒著。
範奕感覺自己被她看穿了，明知她不會知道什麼，心髒卻像是被密封的空間封鎖了一樣，他的每一個呼吸都會引來劇烈的疼痛。
「我……」
「閉嘴！」範奕不想從她的嘴里听到任何可憐他的話，他的胸腔有一股強盛的情感在流動著。
「不是……」她真的很怕，好高好高，天哪，她要暈了，拜托，有事好商量，請將她放在安全區域，可以嗎？
範奕緊盯著她蠕動的紅唇，強勢得如雷陣雨般，又快又急地俯首堵住了她的唇，軟軟的、甜甜的，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香氣沁入人心，如一種神奇的魔力，奇跡般地熄滅了他冉冉升起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騷動。
洪妍瞠目結舌，在她還沒有弄清嘴上那抹軟軟的觸感是什麼的時候，一抹濕潤伸進她的口腔里，在她意識到他在做什麼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開始發熱了，手腳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她不知道是因為站得太高，還是因為他。
範奕閉上眼楮，薄唇在她的唇上輕輕地移動著，一下柔柔的、一下重重的，就像是一場追逐的游戲般，他樂在其中。
洪妍除了驚愕、害羞便是驚恐，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她試著張嘴告訴他，她懼高，可這個男人卻乘機而入，舌尖更深入地纏住她的。
舌根麻麻的，而他噴灌在她臉頰上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滾燙，害得她也不由得跟著臉紅心跳。
她的腿漸漸地發軟，他伸手攬住她的腰部，將她整個人往身上一攬，更好地汲取她的芳香，直到她的小臉整個紅了起來，呼吸開始不順暢，他才放開她。
範奕妖嬈的目光如倒映在水中的金光，閃閃發光、爍爍動人，「你……」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洪妍紅著眼，手仍抓著他的手臂，「你……」她腿軟得站不起來。
範奕望著她被自己吮紅了的唇，眼里有著笑意，「我的吻不錯吧，嗯？」他朝她拋了一個媚眼。
洪妍睜大眼楮，傻傻地看著他，緩緩地說︰「我、我怕高。」
範奕傻住了，愕然地看著她。
「我怕高啦。」她帶著哭音說，小手用力地拍著他的手臂，「快帶我離開，我腿軟，動不了。」
範奕看了看她，見她哭紅了鼻子，不忍心地將她提起，離開了那片落地窗，往客廳走去，等範奕把她放在沙發上，洪妍的力量終于從四肢百骸里涌了上來。
「你怕高？」
「嗚……嗯。」她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
範奕臉上有一股惱意，他還以為剛才那個吻，她和他一樣都沉浸在其中，原來她是因怕高怕得緊緊附在他身上。
洪妍抖著小手，擦了擦淚水，委屈地抬頭，一望到他猙獰的臉色，她機警地不開口，免得惹來範奕的不悅。
範奕盯著她好一會，無語地擦了一下臉，「你怕高，那你為什麼要住這麼高的樓層？」她是哪一條神經搭錯了？
洪妍抖著聲音，小聲地說︰「我當時沒有想這麼多，也沒有想到你的公寓里會有這麼一大片落地窗。」
「有落地窗奇怪了？」
「不是。」有落地窗當然不奇怪了，只是她運氣不好，住進了有落地窗的公寓而已。
「我剛剛……」範奕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沖動地吻了她，只是覺得她很煩，又怕她說出什麼惹他不開心的話，他才會堵住她，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甜美，如淋著一層女乃油的冰淇淋，讓他一下子上癮了。
「我剛剛被你嚇死了，我整個人都要缺氧了，我最怕高的地方了，差點要跪下來了。」洪妍沒有心機地說。
所以她臉頰上的酡紅以及四肢發軟，不是他的吻技高超而是她怕高，對上她清淨的雙眸，他知道她對那個吻沒有多想，他該松一口氣的，卻覺得男性自尊受傷了。
「範奕？」她的嘴唇上還麻麻的，但她努力不去想剛才的吻，總覺得在這件事情上糾結的話，很有可能會牽扯出別的。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睥睨著她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半晌後薄唇緩緩地蠕動了一下，「現在呢，還怕嗎？」
「現在好多了，頭沒有這麼昏了。」洪妍靦腆地笑了，「我小時候就特別怕高的地方，小時候幼稚園遠足去游樂園玩，我連雲霄飛車都不敢坐。」
洪妍沉浸在她的思維中，沒有發覺她的上頭正有一層陰影不斷地向她靠攏，「還記得高中畢業的時候要玩高空彈跳，我也不敢玩。」
她白潤的耳朵感覺到一陣陣熱氣，她有些不舒服地伸手搔了一下，一抬頭就看見他那張近距離的俊臉，這一次她不敢向他揮手，自動地往後退，暗忖他靠得這麼近做什麼？
洪妍太專注要遠離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臀部挪呀挪的，差點就要往後摔。
一雙大手及時拉住了她，卻也將她剛才移動的苦心白費了，「你干什麼？」他低喝一聲，「是覺得摔下去不會痛，是嗎？」
洪妍雙手緊張地抵在他的胸前，「那個……你不要靠得這麼近。」
他莞爾，「怎麼，還有恐男癥？」
「才沒有。」洪妍紅著臉飛快地搖頭，「你放開我。」
看她一心想逃離他的模樣，範奕的心情稍顯惡劣，他直接松手，接著就听到某人的水蜜桃撞上地板發出美妙的聲音。
「範奕，你干什麼？好痛！」洪妍一手揉著臀部，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我是讓你放開，又不是讓你直接把我扔在地上，你這個……」
衣冠禽獸、人面獸心。
「嗯？」他威脅地眯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口，「別在地上裝死想趁機賴上我。」
聞言，洪妍氣得想口吐白沫，她忍著痛站了起來，重重地哼了一聲，她往自己的臥室走去，超級惡質男，枉費她一片好心，安慰不成反被犬欺了。
範奕看著她的背影，神情出現了迷茫，糟糕，每一次見到媽媽，他的心情要壞上好幾天，可現在他卻一點也不惱了。
是因為她是開心果，還是說有其他因素存在嗎？
周末的時候，洪妍依照約定回了一趟家里，等她離開家回到範奕的公寓時，她的臉色相當的晦暗。
「你是踩到了狗屎還是吃到了鴿子大便？」範奕坐在客廳前的超大熒幕電視前玩著游戲。
出乎意料的，範奕沒有听到她的反駁，他側過頭一看，隨手按下了暫停鍵，「回家一趟，你很不開心？」
洪妍的朋友們在大學畢業之後就各奔東西，出國的出國、工作的工作，個個忙得不亦樂乎，讓她想找一個知心的人談話都沒有，此刻她身邊唯一可以說上話的只有範奕了。
她坐在範奕的身邊，雙腳一抬，放在柔軟的沙發上，腦袋埋在雙膝中，悶悶不樂地說︰「我姐姐要結婚了。」
「那是喜事。」他中肯地說。
「不是親姐姐，我媽媽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去世了，我爸爸後來又娶了一個阿姨，阿姨有一個女兒。」
听到她的故事，範奕並不詫異，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她就說漏了嘴，她說她不能回家，那時他就猜到了她的家庭情況復雜。
有一個繼母還有一個繼姐，怪不得她要搬出來，女人多的家庭多舌，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也可能會有利益沖突。
「你自己要搬出來的？」她真正搬出來的原因是什麼？
「嗯，我爸爸對我很好的，一開始不贊成，但我不想看我爸在我和繼母之間為難。」爸爸是她最親的親人了，她希望他能快樂。
「你繼姐結婚，你發什麼愁？」範奕不解地看著她，黑眸不由自主地垂下，往她白皙的腳趾頭看去，她的腳趾頭修剪得很平整，還在上面擦了一層無色的指甲油，平添了水晶般的光彩。
「繼母讓爸爸拿錢出來。」她嘆了一口氣，「那是媽媽留給我的。」
媽媽發生意外之後得到了賠償，爸爸一直沒有動過，存在銀行里準備給她結婚時用的。
「這樣她就沒話說了吧，畢竟是你媽留下的錢。」範奕理所當然地說。
「但繼母說我們是一家人，等以後我結婚還要一段時間，可以再存點錢。」洪妍說到這個，頭就開始疼。
「一家人？」範奕對家人的概念淡薄得厲害，冷冷地一笑，「一家人還要吞你的錢，這筆錢是怎麼也不能動，否則你媽都要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了。」
「喂。」洪妍驀地抬頭，他說的話很對，可太直接了，還扯上她去世的媽媽，真的是百無禁忌。
「你爸怎麼說？」範奕一手撐著下顎，兩眼在她的身上溜了一圈。
「我爸當然不願意，所以今天氣氛超級糟。」洪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