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干淨明亮的走廊,童禹茜輕擰著秀眉咕噥。「搭電梯上八樓左轉,就可以看到八一○六號病房……」
她認真回想著母親說過的話,邊走邊數著病房號碼。
「八一○一、八一○二……八一○五。」
看著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病房,她垂下雙肩,差一點哭出來。
「嗚……最好有八一○六號房啦!」
為了找八一○六號病房,她已經在這棟大樓來來回回走了一遍又一遍,仔細看過病房門上的號碼一回又一回,但沒有就是沒有!
偏偏她見鬼的好運,走了幾次,全踫上護理站沒人的狀況。
找不到人問,童禹茜深深覺得自己處在鬼打牆的狀態中。
就在她準備放棄之際,長廊盡頭,一名身穿白袍的醫生正徐徐走來。
耶!終于有人可以問了!
童禹茜興奮地快步奔上前,沒想到,在拉近與對方的距離時,卻因為腳步太急,左腳絆到了右腳。
「啊──」知道自己會跌個狗吃屎,她尖叫出聲,雙手自有意識的想扯住什麼穩住身子,還好,她的十指幸運的抓住了某個東西。
童禹茜松了口氣,然而歡呼還來不及逸出口,硬物落地的聲響讓她與那名醫生同時低下頭。
只見他掉在地上的皮帶頭、褲頭的鈕扣以及堆在腳下的布料,赫然映入眼簾。
原來,童禹茜抓住的東西是醫生的褲管,又因為腎上腺素急飆,她生出前所未有的蠻力,直接扯下對方的長褲。
當下,她的手還抓著他的長褲不放!
感覺身下涼意襲來,殷灝看見自己的模樣,僵在原地。
是作夢嗎?
他的褲子竟然被一個不知從哪沖來的女人月兌了?!
殷灝處于不敢置信的狀況,童禹茜則被自己的舉動嚇傻了。
天,她她她……居然月兌了醫生的褲子!
怎麼辦?怎麼辦?
惶恐從童禹茜腦中閃過,還沒想出該怎麼面對眼前尷尬的情況時,一陣談笑聲從樓梯間傳來。
殷灝回過神,迅速拉起褲子,拽緊褲頭閃進身邊的一間空病房。
他身為這間醫院里最受歡迎的醫生,絕不能讓人看見他此時的窘況。
看著他慌亂的背影,童禹茜莫名其妙跟著緊張了起來,跟在他身後一起閃進病房里。
「你跟我進來做什麼?」瞥向跟著他躲進病房的女人,殷灝不解地問。
「啊?呃……」她心虛的低下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他一起沖進病房里。
「難道……你想乘機對我做什麼?」
「沒有,我才沒有!」童禹茜焦急地擺手否認。
見眼前那張呆呆的小臉忽紅忽白,殷灝忍不住垂眸打量起她來。
她身形嬌小,身高竟然還不到他的肩膀,一張粉女敕的蛋形臉只有他的巴掌大,黑白分明的眸圓溜溜的,微張的粉敕唇讓人想入非非。
不知道跟她接吻的滋味如何?
「我想你應該沒那個膽才是。」
「對、對,我是守法的好公民,絕對不會做壞事!」為了取信于他,童禹茜以十分堅決的語氣強調。
她的反應,讓殷灝眼底浮現笑意。這個女人似乎挺有趣的。
感覺他打量的視線,她一臉尷尬。
「那……我出去好了。」
她其實已經很習慣自己天然呆的個性所做出的蠢事,但這次竟在一個年輕帥哥醫生面前出狀況,而且月兌掉人家的褲子就算了,還少根筋的一直跟在人家後面,不知道他會不會真以為她是見色心喜,想對他做什麼壞事?
童禹茜愈想愈覺得懊惱,正準備打開門迅速逃離現場時,殷灝卻突然伸手拉住她。
「不準走。」
瞪大美眸,童禹茜轉過頭望著他,不解地問︰「為什麼我不能走?」
「你現在出去,會害我曝光。」
「曝光……」
見她又露出一臉狀況外的呆傻模樣,殷灝莫名的興起想要捉弄她的沖動。
氣定神閑地抓著褲頭,他以曖昧的語氣徐緩地道︰「一男一女偷偷躲在空病房里,很容易引人遐想。」
「遐想……」一時間沒能听出他話里的意思,童禹茜眨了眨圓眸,神情顯得茫然。
「若被人看見我現在的狀況,你說,大家會怎麼想?」
視線落在他的長褲上,她粉女敕的臉瞬間漲紅了起來。
殷灝還想再逗她幾句,病房外忽然傳來一道帶著疑惑的說話聲。
「咦,這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怕門外的人會闖入,殷灝心一凜,拎著褲頭,抱住童禹茜,迅速閃到牆角後方。
突然被他摟進懷里,童禹茜靠在他的胸膛上,聞到他襯衫上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呃,你……可不可以請你放開我?」
靠得這麼近,她不但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甚至能听到他沉穩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
這曖昧的氛圍,讓她不自在地扭著身子,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原本是怕被發現而將人拉進懷里,殷灝此時才發現,這個決定大錯特錯。
她身上甜甜的香氣籠罩著他。
「該死,你別動來動去!」
嗚……她只是不小心月兌掉他的褲子,現場又沒有別人看到,他應該不會因此殺她滅口吧?
「該死!」他低咒一聲。
以為他是罵她,童禹茜慌了。
「不不不!你別誤會,我是不小心才會扯下你的褲子,絕不是故意的,你別傷害我,我保證會買一樣的皮帶還你,並且幫你把褲子的鈕扣縫好,更加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我發誓!」
發誓的同時,童禹茜在心底暗暗哀號。
今天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啊!
雖然平常她也沒幸運到哪去,但走在平坦的地面上忽然跌倒、撞上騎樓的柱子、迷路到不了目的地,都遠比現在的狀況好!
殷灝玩味地看著她不知正在演哪出戲的夸張反應,承諾道︰「只要你不動來動去,我就把‘凶器’收起來。」
「真的嗎?」她仰高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這一看她才發現,這男人很帥。
挺直的鼻梁上戴著副金邊眼鏡,唇色潤紅,眉毛很濃,狹長的黑眸里透出睿智且炯然的光芒,一看就是精英型的男人。
「嗯。」殷灝不置可否的輕應一聲,接著發現她正盯著他出神。「你在看什麼?」
兩人距離很近,他甚至可以在她又大又圓的眸子里看見自己的臉。
他突然靠近她的臉,嚇得她倒抽口氣,慌張地道︰「我不動就是了!」
發現她真的乖乖的不敢動,卻是一臉委屈的模樣,殷灝玩味地勾起唇。
一靜下來,她又強烈感覺兩人貼近的距離,忍不住問︰「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
「為什麼?」
「再等幾分鐘。」他得確定病房外沒人才行,但以他目前「激動」的狀況來說,實在不宜移動。
不知他的苦處,童禹茜嘟起嘴和他討價還價。「那你先收起你的武器。」
她的要求讓殷灝皺眉。「你是真呆還是假呆?」
這女人如果不是裝純情便是天生遲鈍!正常人絕不會傻到把男人激動的反應當成是什麼武器。
「什麼意思?」她一時之間沒有意會過來,露出一臉天真的表情。
氣氛頓時陷入一種怪異的尷尬中。
大約過了一分鐘,童禹茜低下頭看著「凶器」的所在位置,然後慢半拍地往後退了一大步,驚呼出聲。
「啊──」
會不會太夸張了,她什麼都沒做,為什麼他會激動成這樣?
無言地看著她那比見鬼還夸張的反應,殷灝有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那、那那……個要怎麼辦?」
看她嚇得連話都說不好,殷灝反倒覺得有趣。
「你要幫我滅火嗎?」他反問道,原本斯文俊俏的臉上出現壞壞的神情。
「滅、滅滅火……」因為太過驚慌,她結結巴巴,語不成句。
「你、你變態!」
頭一暈,她忽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變態?」濃眉一揚,殷灝以玩世不恭的語氣說︰「說起來是你害我變成這樣,我是受害者,你應該負責到底。」
因為外型的關系,他一直給人斯文儒雅的感覺,但與他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他並不如外表給人的感覺那樣無害。
雖然兩人根本不認識彼此,但眼前的女人實在太有趣了,激得他露出了藏在醫師白袍下的本性,對她產生強烈的興趣。
「負、負責?!」她慌了,像躲瘟疫似的退到病床旁,瞪大眼直瞅著他。
「快點,我等一下還要去巡房。」殷灝朝她招手,笑得又壞又性感,硬要讓氣氛陷在難言的曖昧中。
無來由的,他的笑讓童禹茜冒起雞皮疙瘩。
天啊!他、他……不會真的要她替他……那個吧?
「哇!我不要──」
腦子自有意識地上演那一幕,她嚇得抱頭尖叫,不顧一切地逃命去也。
濃眉微斂地望著她拔腿奔出病房,殷灝錯愕的愣了愣。
他不過是逗逗她而已,她的表現會不會太夸張了?
是他身上有細菌,還是瞬間變臉,成了三頭六臂的鬼怪?有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擊他的幽默感嗎?
※※※※※※※※※
童禹茜以驚人的速度尖叫著奔出病房後,直覺往樓梯的方向沖。
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遇上了披著白袍的大野狼。
如果被他逮到,他絕對會逼她替他……做那種事!
她愈想愈覺得可怕,啪啪啪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讓正把爬樓梯當運動的人們對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好不容易從八樓來到一樓的大廳,童禹茜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急速跳動的心髒像是要蹦出胸口。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手心壓貼住狂跳的心口,童禹茜勉強緩了緩氣息才接听電話。「喂?呼……呼……」
听到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童母立即問︰「童禹茜,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呼……我、我在醫院……」
「醫院?哪家醫院?」
女兒從小方向感就不好,個性又迷糊,童母直覺認定,女兒絕對是迷了路才會遲到。
「聖、聖安醫院。」
「是聖安醫院沒錯,那你到病房了嗎?」
因為寡居的妹妹突然病倒,身為專業看護的童母不得不請半天假,前去替妹妹辦理住院手續。
雖然她只請了半天假,但看護中心臨時找不到可以幫她代班的人,無計可施之下,她與看護中心協議,讓護校畢業的女兒幫她代半天班。
順利協調好一切,童母仍沒辦法放心,怕女兒會出什麼狀況,還好她已事先請護理站的護士多注意一下病房里的老人家,目前應該還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呼……老媽,沒有八一○六號病房啦!」
不信任女兒的方向感,童母以充滿懷疑的語氣說︰「怎麼可能?一定是你跑錯地方了。」
「老媽,你不會顧到靈異病患吧?」
怕自己跑錯醫院,她很認真的確認再確認,所以這種烏龍絕對不可能發生!
「呸呸呸,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是真的找不到八一○六號病房嘛!八樓的病房只到八一○五!」
聞言,童母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深深嘆了口氣。「童大小姐,你不會跑到醫療大樓去了吧?」
「醫療大樓……」童禹茜抬起眼,視線正巧落在大廳里醒目的長匾上。
上頭正是「醫療大樓」四個字。
看著那斗大的幾個字,童禹茜愣在原地。「啊──」
听到女兒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呼,童母幾乎可以想象女兒此時的表情。
「老爺爺的病房是在‘療養’大樓!」童母強調的語氣中藏著濃濃的無奈與憂心。
唉!怎麼辦?
迷糊、路痴是一種病吧?
女兒這款癥頭,將來有男人敢娶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