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兩人一塊踏出屋外,秘書張畢已經盡責的站在車子旁邊等候他們。
坐上車子的後座,李斯海拿起早已擺在椅子上等著他審視的文件,于若允坐在另一邊,看著窗外的街景,兩人完全沒有對話。
「少爺,輝世企業放出的股份愈來愈多,投資客轉移目標,將投資金全放在收購上頭,我們和輝世有合作契約,他們這麼被不斷大量賣出,股票下跌的情況會大幅回升,要不要聖堂也跟進收購,以防止有人刻意炒作,造成更多的損失?」張畢坐在前座,手上也拿著一份文件。
「不用了,輝世看來撐不了多久,聖堂在最低點的時候將他們當年放出的股票收購,現在拋出只賺不賠,把它們全丟出去。」
「全丟出去的話,漲起的價格會翻盤,這不是讓他們的情況更糟?」張畢遲疑,口氣帶著不確定。
「反正與輝世的合作契約再過幾天就結束,既然他們沒打算和聖堂繼續合作,那麼我就沒有必要為他們護盤,他們大概沒有想到自己企業最大的股東竟然是聖堂,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分散在這三天內丟出,他們除了措手不及以外,大概也無能為力了。」
「不如……再和他們建議,如果他們仍然確定不再與聖堂合作,再來定奪……」
「聖堂需要做到與對方建議的地步嗎?既然可以信誓旦旦的說不再需要聖堂,那麼後果就由他們自行去負責吧!不能讓他們搞懂自己的企業之所以能撐這麼久全是因為聖堂的勢力,接下來那些對我們拉高合作契約金的企業,只會一個一個想著如何推翻,想得到便利,想賺錢,又貪心的想著以低價賺取高額,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李斯海在文件上簽名,合上文件,準備放下時,突然抬起頭,看向從上了車就不曾出聲的于若允。
從頭到尾,她都看著窗外的景致。
他眯起閃著不滿光芒的眼眸,隨興的將文件往她的腿上放。
她回過神來,視線由窗外轉回到身旁男人的身上。
瞧他在看自己,她蹙起眉頭,又低下頭,看向腿上的東西。
「什麼東西這麼好看?你都舍不得轉移目光了。」他好奇的開口,眼中的不滿還是很清晰。
「車內沒什麼好看的,窗外當然好看多了。」沒打算翻動他的文件,她只是瞧了他一眼,又打算看向窗外。
「真是可笑。」李斯海不認同的輕哼。「車內就有個美男子,你竟然覺得窗外比較好看?看來你應該去配一副眼鏡了。」
再次將視線從窗外轉回到車內,她的目光停留在李斯海的身上。
只見那原本就坐得直挺挺的男人,在她的注視之下,更是挺起胸腫,讓自己完美的體型呈現在她的眼底。
她看得十分專注,視線從他的身上緩緩的上移,來到他的臉龐。
他不經意的握拳,放在自己的嘴邊,輕咳一聲,又順勢不經意的伸出手,輕輕的撥了下額頭前的發絲。
收回視線,像是認同他的話,她頻頻點頭。「也是,窗外的景致怎麼會比車內好看?秘書先生長得帥又健壯,司機先生年輕得像個花美男……下次我改坐前座好了,因為我覺得司機先生的長相比較合我的胃口。」
健壯的秘書先生死瞪著前方,完全不敢出聲;開車的花美男司機正襟危坐,更加專注的看著前方的路況;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瞪大死魚眼,瞪著她。
「喂!你是不是搞錯了?他們一個是美男,一個帥又健壯?我說的是我!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對我感興趣嗎?」
她眨巴著眼楮,看向他。「你?也是啦!」
她轉動眼珠子,再次看向窗外。「有錢人的性子就是不同,那些看上你的女人要是知道你的個性是這麼的……親和親善,熱血心腸,我看大概也全跑光了吧!」
親和親善、熱血心腸?還全跑光?他眯起眼,狠狠的瞪著她的後腦勺。
這女人擺明了暗暗在罵他難相處又冷血無情,要是換作對其他人,她大概死得很慘,得罪他的人,可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忍不住嘀咕,誰要他是個好男人?好男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和女人辯解,即便那女人說的話有多麼無禮、多麼讓人不舒服。
「你在氣什麼?我不覺得自己哪里惹到你了。」他開口,目光跟著落在窗外。
現在是上班時間,理所當然的人多,車也多。
「我沒在生氣,哪有什麼事好氣的?」
「從剛才開始你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別告訴我是我的眼楮有問題。」
與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他早已將她的性子模透了,更何況她是一個不會把情緒藏起來的人,高興不高興,從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該配眼鏡的人是你才對。」她不承認,但也不想看他。
「說吧!任何問題或批評,我都能接受,反正你的壞口氣和暴躁脾氣,我又不是沒有承受過。」
任何人指責他,對他口氣不佳,他會在意得要死,而且十倍奉還,但如果對象是她,他就沒那麼計較了。
「沒什麼事情,我哪有什麼話要說的?」她還是選擇不看他。
「你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你?」
他以為自己認識她多久?她暗自嘀咕。
不過,是啊!倒還真是被他說對了,她有話要說,而且是針對他。
但,她能說什麼呢?她不懂企業的事,也不懂財團的利益什麼的,有什麼說話的余地?
再說,說了又能如何?反正他一定又有一堆能堵得她話說不出來的理由來向她解說,而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能過問的……
「就當是聊天也好,現在在塞車,不知道被困在車內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悶嗎?」
尤其是卡在車潮中動彈不得,這種狀況總是會讓他很不舒服,所以才會習慣一上車便馬上處理公事,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吧!她承認自己確實沒資格說些什麼,但……有一種人,不吐不快,有話一定直說,既然是他要她說,要她當作陪他聊天,那……客氣什麼?他都說了,反正任何事,只要是與她有關的,他都願意承受。
于若允轉身,看著李斯海,目光犀利。「你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在流行說什麼話嗎?」
她傻了嗎?他瞪著她。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加倍奉還。」她輕輕緩緩的吐出四個字。
「加倍奉還?」不是十倍、百倍、千倍奉還?他做人做事的宗旨就是如此。
「一間遇到困難的企業,你讓它雪上加霜,有一天人家也會這麼還給你。」
「你在說輝世企業的事?他們要怎麼還給我?聖堂只要把輝世的股票全拋出,他們只能敗落,想重振旗鼓,還需要很大的幸運機會,但幸運機會不是人人都有,更何況那很大的幸運更不是隨手可得,哪一間財團願意包攬他們所有的負債?這不是幾千萬就能解決的問題。」
原來她是為了剛才听到他和秘書的對話,覺得他說的話很殘忍?無情?還是不滿?
這個女人啊,其實還真的是很單純,她的心思其實只有喜歡不喜歡,對錯分得公公正正,不偏不倚。這樣的女人,生活在這樣的大都市內,會很吃虧的……不過說到這很大的幸運機會,她倒是真的得到很大的幸運,因為遇上了他。
「但是聖堂可以,不是嗎?」
「它對聖堂沒有價值,合作可以,攬下倒是一種麻煩。」
「這種事情我其實不懂,我只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做得太絕,雖然做得絕與不絕對你來說沒特別的好處與壞處,但你的決定掌握的不只是一間企業的生死,還有企業里無數員工的生死,就像你說的,你必須對聖堂的十二萬名員工負責一樣。」她有些不滿的低嚷。
因為她不懂,所以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對他來說一定幼稚極了,就像井底之蛙。
「就拿我的情況來說,你不也是決定了我的家人的生死?」因為他決定很多人的生活與未來,所以他不曾吃過那些苦,不知道一個只能靠著在企業內努力工作的平凡小老百姓的心酸之處。
李斯海沉默了,她說的話也許不經意,卻讓他想起了某件事,當年為何他會被人綁架的事……因為父親的殘忍與自私。
「不說這個了,反正論理解和企業經營,你比我懂得更多,我說的只是個人意見而已,但……與其讓很多人恨你,為什麼沒想過讓更多人喜歡你呢?」
嘴巴說說,誰都會,但她知道,想讓所有的人都喜歡他,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一定更多……這就是身為上位者的悲哀,永遠被認定冷血無情,只為利益、財富和權力而活。
「對了,度假村的人說謝謝你給他們能回去的機會,無論大家有沒有成功通過最後的訓練和測試,他們都想請你吃飯,表達感謝的心意。」
她轉移話題,決定不要在一大早拿那種事煩他,畢竟只有上位者才懂的難處,她這個極小的平凡人沒有任何資格影響他的決定。
李斯海緩緩的抬起眼,定定的瞧著身旁笑看著自己的女人。
雖然她單純得幾近可笑,但至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何時該停止,何時該爭取自己的權利。
「吃飯?他們?怎麼?想大陣仗的壓我?!」
「哪是啊!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好不好?他們都是單純的人,真的只是想感謝你而已。」
「哼!感謝?要是吃了那頓飯,到時和我攀關系,故意讓我兩難,我該如何?」他怎麼會不懂那些人的小心思?
不過他們可猜錯了,他不吃飯局這,套,更不會讓人走後門,想都別想!
只要是關于聖堂的利益問題,一切都是公事公辦,比照辦理,絕對沒有特例。
「不去?那就算了,反正你不去也好,這樣他們也能省一筆錢。」她不在乎的聳聳肩,懶得理會他那種小人之心的想法。
這家伙,被害妄想癥太嚴重了,嚴重到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