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那與他僅維持了短短半年婚姻便分手的前妻,這便可以完整解釋為何她會繪有他以及黑氏莊園的圖畫,還有她為何熟知他的一切、知曉他有兩個記憶中他前妻那模糊的身影,漸漸與眼前嬌小的女子融合……
「你不是搬到法國去了嗎?」黑言邇緊蹙著眉質問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記得當初黑宸與黑修是這麼告訴他的,她在拿了他一大筆贍養費後,便移民定居在法國,繼續自己的學業與興趣,在法國藝術學院學習。
喬唯恩沉默了會,才低垂著頭輕聲反問他︰「他們是這麼告訴你的?」
她所指的「他們」,是他那兩個打從她嫁進黑家,便處處看她不順眼,認定她愛慕虛榮、心懷不軌,想盡辦法要刁難、折磨她的弟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編出這麼離譜荒謬的謊言。
「難道,事實並不是如此?」莫非這其中有什麼他不曉得的事嗎?
「不,」她聞言抿唇搖頭,然後朝他綻出一抹笑顏回道,他們沒說錯,我是搬到法國去了,可是因為住不習慣,所以又搬回來。」
她一邊撿起掉落地上的毛巾,一邊側身收拾著東西,試圖躲避他銳利的注視目光。
「是這樣嗎?那麼,那兩個孩子……」看他們的年紀,約莫五歲左右,再加上小男孩那該是遺傳到黑家的翡翠綠眸,他不禁隱隱興起了懷疑。
「不關你的事,孩子是我的!」一被問到有關孩子的問題,她便如同一只護崽的母獸,猛地蹦跳了起來,凶狠的瞪著他。
但話一喊出後,她不禁又懊悔的咬住了唇,像是極為後侮自己的沖動。
果然,她的反應更激起黑言邇的懷疑了。
「他、他……」焦急的她想不出一個完好、足以說服他的答案,最後,她只能找了個極爛的理由,拿來當作堵他的說法,「他死了!」
「死了?」他隱隱桃眉,從薄唇迸出一聲不信的嗤笑。
「嗯,我、我們在法國認識,沒多久就陷入熱戀,然後、然後他不小心出車禍死掉了,等他過世後,我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最後才生下心心、司爾他們」
謊言越編越順,最後完美的編織出一個因國外戀人意外死亡,所以她不得不獨力扶養孩子的完整故事,
「真是這樣嗎?」
「真的,我、我沒事騙你干麼。」她心虛的以手指不斷卷繞自己蓬松的頭發,眼神左瞟右瞟就是不敢對上他。
「喬唯恩,你知道自己說謊時有個習慣嗎?」即使結婚僅僅只有半年,也已遺忘了她的長相,但他卻記得她這每當說謊時,會不由自主做出的可笑小動作。
他站起身,伸手取過她擱放在桌上的新襯衫,動作帥氣而利落地披穿而上。「當你說謊時,你總會不自覺的用手指卷繞自己的頭發……」讓她那頭原本就蓬松柔軟的卷發,變得像是在陽光底下曬過的棉被般,更加蓬松。
她一嚇,連忙放下自己習慣性卷繞頭發的手,白皙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話說到這里。
「你不肯老實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就算了,我自然會想辦法將一切調查清楚,但等我弄清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後,一頓,接著,黑言邇緩緩邁步走近她,以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她小巧的下顎,冰冷的翠綠眸遽然危險地眯起。
「我會和你徹底翻算,你隱瞞了我事實真相、撒謊欺騙我的這筆帳,听清楚了嗎?刻意隱瞞身分、不願與我相認,並將我當成傻瓜耍的美麗前妻一一喬唯恩?」
他冷冷的吐出這似提醒警告的話語,那一瞬間,對上他如同狩獵者冷冽目光的喬唯恩,只覺得渾身發寒,有種她完蛋了的錯覺……
怎麼辦、怎麼辦?她要搬家嗎?應該要逃走嗎?
她知道他是說到做到、極為信守承諾的男人,一旦他說出口的話,即使再困難、有再多阻礙,他都會掃除一切阻擋在面前的麻煩障礙,想辦法完成,要是真讓他發現孩子是她瞞著他備偷生下的,他一定會設法將孩子帶回他身邊的,那麼到時她該怎麼辦?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心心已經極喜歡他了,就連一向難纏、對人防備心極重的司爾,也因自身找來練習的幾題復雜艱深算數題被他解開,而逐漸對他卸下了心防,隱隱有了被收服的跡象,這叫她怎能安心的什麼也不做呢?
啃咬著手指,喬唯恩心神不寧的坐在咖啡廳窗邊,一心沉浸在自己凌亂的思緒當中,沒有听見對面男人的叫喚。
「唯恩?唯恩?」出版社的老總方文輕聲叫著她,並以手輕敲她面前的桌面,企圖拉回她的注意,「你有听見我說的話嗎?」
「啊?什麼事?」她一嚇,突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與人談話中途恍神了,「抱歉,我剛剛想事情,不小心出神了。」
方文微微蹙眉,關心的開口詢問,「我看你今天精神恍惚,談話注意力不能集中,是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了?還是心心、司爾生病了?」
他是出版社中唯一知曉她獨立扶養兩個孩子的人,當初,出版社還是間小工作室時,生下孩子極需要工作的她,竟在眾人下班時分,背著出生不久的心心與司爾,大膽闖進他工作的辦公室,拿出她集結多年的畫稿作品,請求他給予她次機會,讓她證明自己的能力。」
原本,與他合伙的同伴是想拒絕的,但他卻看中她眼底流露出的那份堅毅,不顧同伴的反對,堅持錄用她,將工作室一些插畫工作交給她,而事實證明,他沒有看錯人,她沒有令他失望,她的確非常的有實力,經過幾年的努力,她已成為他旗下不可或缺的主力插畫家,專門為社內出版的童書繪制封面,更是業界小有知名度的童書繪者,這令他感到驕傲不已。
「不,沒事,他們很好,沒有生病。」聞言,她連忙微笑搖頭,「我只是昨晚沒睡好,所以精神有點不太好而已,對了,你約我出來做什麼?是不是這次交的畫稿有什麼問題,還是有哪里需要我再修改?」
她想,事情應該滿嚴重的,不然,以往都是和她約在出版社會議室相談的他,怎麼會特意約她出來外頭喝咖啡呢。
方文神秘的一笑,「你猜錯了,都不是,我只是有個消息想要告訴你。」「什麼消息?」她疑惑的歪頭,睜大眼好奇問他。
「最近,有很多人到出版社的網站上留言,問哪里可以買得到你個人的插畫作品,所以,昨天出版社開了個會,決定要開闢一個以你英文名字『roey』為名的畫冊系列,專門為你出版你所創作的繪畫作品,所以,唯恩,以後你可能沒時間再悠閑外出到咖啡廳喝咖啡了,今天,就當作是身為出版社老板的我,陪你最後一回享受咖啡廳悠閑氛圍以及美味咖啡吧,之後你就要開始忙了……」
「等等,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听見他說的消息,喬唯恩不禁激動的站起身,險些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方總,出版社真的要……」
他點點頭,微笑的應道,「千真萬確,你不用懷疑。」
「這真是我最近以來听過最好的一個消息了!」她忍不住興奮的噙淚嚷笑出聲,而後,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臉一紅,忙又坐回位子,激動的拉住方文的手。
「謝謝你方總,真的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信任與肯定,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努力創作的,我會交出很棒、很好的繪畫作品,絕不會讓出版社失望的!」
全心沉浸在開心之中的她,只顧著向眼前的男人舉手保證,卻沒有發現男人眼底那對她的淺淺溫情愛戀……
「我知道,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方文輕輕將手迭覆上她的小手,溫柔的回她道。
在他心中,哪怕她什麼也不做,僅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他也依然覺得她是這世間最美好的。
一進門,客廳里的心心和做勸課的喬司爾,她看了看,打開手中的包包,朝他們撲了過去。
「你們知道嗎?媽咪今天好開心啊!」她一人給一個快樂的親吻。
「嘻,媽咪,你回來啦?」心心一面咯咯輕笑,一面拚命閃躲著她的親吻,而喬司爾則是鐵青著一張小瞼,小小的身子魚向後仰,拒絕她的靠近。
「喬唯恩,你放開我!」好不容易掙月兌了她,他紅著臉,匆促整理著自己的衣物、頭發,直到一切恢復原來的樣子後,才怒然開口,「你吃錯藥啦,一回來就發瘋似的胡亂親人!」
害得他臉上全是她的口水。
你們知道麼,媽咪真是太開心了,今天出版社的老板來找我,告訴我他們要幫我出版以我為名的獨立畫冊系列。你們說,這是不是很棒?!」她高興的再次伸手抱過兩個孩子,目光里,滿是對未來的期待與興奮。
「當然媽咪一定幫心心挑個有院子的大房子。」
「咩,好啊,謝謝媽咪。」
一旁,喬司爾听了,也忍不住心中喜悅的直點頭,但臉上卻依然擺出一副嚴肅的小大人模樣,提醒她道。
「嗯,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只是這麼一來,以後你絕不能再隨便喊懶喊累、借口沒靈感不畫畫拖稿了,一定要加油啊!」
她被他那小老頭樣逗得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抓過他就是一陣模頭,「知道啦,管家公!」「厚,就說了,別隨便揉我的頭發啦!」喬司爾連忙抱頭大聲的抗議。
三人相鬧的一幕,落在倚靠在儲藏室門邊的黑言邇眼中,像是一幅動人的美面畫作,看著他們一家人相親相愛的歡樂談笑畫面,他的心底竟興起股莫名的溫曖與欣羨渴望,仿佛……有種想要將眼前這一切,全數納進他的懷抱……
就在這時,心心發現了佇立在儲藏室門口的他,雙眼一亮,掙月兌了喬唯恩的懷抱,飛奔過去撲抱住他的大腿。
「黑國王、黑國王,你听見了嗎?媽咪說,她以後會賺很多錢,幫我們換大房子耶。」
軟綿綿的小手抱住他的大腿,帶給他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感受。
他不自禁放柔了目光,伸出手輕輕獨撫著小女孩細柔的發絲。
「我听見了。」他淡淡勾唇回答了小女孩,緊接著,他抬起頭,轉而瞅凝著她道,「恭喜。」
「謝、謝謝。」喬唯恩一愣,似乎沒料想到他會恭賀她,記得以前,他對于發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是絲毫不在意的,「你怎麼沒躺著休息?」
「只要不過度用力牽扯到傷口,走走還可以。」他瞄了眼自己右臂上的傷口,語氣淡然的回答她。
「真的嗎?」听見他傷勢漸好的答復,喬唯恩忍不住欣喜的亮了,興匆匆追問︰「那,這是不是代表再過幾天你就會離開了?」
太好了,只要他傷好一離開,她就立刻帶著孩子搬家,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就可以不用擔心他會查出孩子身世的事了。「不,暫時還不會。」
「為什麼?」她懊惱的吼叫。
「原因,我想你比我還清楚」他緩緩瞥了她一眼,「在我弄清楚我想知道的一切事情以前,我是不會離開這里的。」
「可是……,」她還想開□說些什麼,他卻不給她開□的機會。
「你似乎並沒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她越是催趕他,希望他快點離開,越是顯出她心中有鬼,他一定要查明清楚,她這六年究竟偷偷隱瞞他做了些什麼,還有,她口中這對生父已死的雙胞胎孩子……究竟和他有沒有關系。
「黑言邇、你……」喬唯恩和他商量,他卻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打算。
「黑言邇、黑言邇……」喬唯恩試圖叫住他,他卻絲亳沒有回頭理會她的打算。她沮喪又氣懊的咬著下唇,瞪著他闔上儲藏室那扇薄門板,久久收不回眼神。
不會離開嗎?看來,這事是沒這麼容易解決了,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啊?
一旁沉默觀察的喬司爾,心中疑團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