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好像對這些事很陌生?怎麼,雷先生沒帶你出去見識過嗎?」蘇鈴冷瞥了辛曉白一眼。
「沒。」辛曉白簡單地說道。
幾個女人同時得意地捂起嘴笑了,一副就是她帶不出去大場面的樣子,看得辛曉心頭一把火。
「他不喜歡出去,我們都待在他家里。」辛曉白月兌口說道。幾個女人的臉色同時又是一沉,辛曉白這時倒真感到痛快了。
好吧,人有時候真的該換個角度想事情的,她其實應該要感謝雷天宇。
以前她看連續劇時,都還嫌別人演得太狗血。不料平凡如她,有朝一日竟也能身處于風暴中心,成為名媛千金嫉妒的對象,這輩子實在也不算白活了。
那她現在如果不把握機會狐假虎威,乘機囂張一番,豈不對不起自己。
媽啊,她現在好想得意地大笑兩聲喔。辛曉白握緊拳頭憋笑,但肩膀還是忍不住抖動了兩下。
「你還好嗎?」陳心羽問道。
「還好。」斧曉白感謝地看了陳心羽一眼,決定這里只有她是有心、有肺、有錢又有美貌的大好人。
「各位用餐完畢了嗎?」陸玉蘭問道。
辛曉白依依不舍地看著那些美味一盤盤地撤下去,真恨自己臉皮不夠厚,怎麼樣都說不出要打包當消夜的話啊。
桌面被淨空後,每個人桌上皆送上一杯茶。
「這烏龍茶茶色翠綠,香氣淡雅。」
「喝來的滋味很柔順,還有山氣味呢。」
所有人說完一輪評語之後,目光便都回到了辛曉白身上。
她正小口小口啜著熱茶,覺得茶味溫潤甘口,一切都好幸福。此時管他什麼好茶、壞茶,只要能喝得痛快、去除油膩的,就是好茶啊!
「飯後一杯茶,快樂似神仙。」辛曉白拍拍肚子說。
「粗人。」蘇鈴冷哼了一聲
所有女人聞言又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直到陸玉蘭走到大家面前,才又坐正了身子。
「這次的評茗師訓練,分為兩個階段進行。第一個階段要測試的是各位對茶葉熱愛的堅持度。活動就從明天清晨的打板起床開始,凡是體力不足的人,隨時可以退出。兩個星期後,通過第一階段的人,便能入圍第二個階段。
雷國東和雷陳珠這對看起來就不一樣的兩個人,會扔出什麼樣的考題?例如像今天這種盛裝出席吃辦桌的活動?
辛曉白心里有了譜,雙唇不住地一直上揚,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刺激。
「你看起來心情很好。」陳心羽問道。
「大家都在上班的時候,我在這里免費受訓學知識,還有薪水可以領,當然開心。」辛曉白又喝了一口茶,繼續沒形象地癱在位子里咧嘴笑著。
千金小姐們靜默了,因為沒人跟辛曉白想的一樣——上班嫌錢這種事,和她們是沒有關系的。
只有陳心羽點點頭,她當初在老太太雷陳珠安排下進了公司,也算是對職場生活多少有所體會吧。
「建議各位提早休息,才有體力面對接下來的訓練。我們這里十點半便會熄燈。」陸玉蘭說完,轉身先離開。
「我姐姐說她上次來參加時,第一關就是訓練儀態,指導過選美冠軍的教練還是模特兒學校的創辦人呢。」蘇鈴說道。
「你姐後來不是嫁給那個什麼院長兒子嗎……」原本毫無形象癱在椅子里的辛曉白,緩緩正坐起身,挨向陳心羽旁邊,低聲問道︰「請問儀態跟評茗師有關系?」原本就注意著辛曉白一舉一動的其他女人全都掩唇笑了起來,蘇鈴笑得尤其夸張,還拿出手帕擦著眼淚。
辛曉白雖然已經做好了這些人非我族類的心理準備,可同時被一群人不屑地恥笑,她的心還是被捏痛了一下。
「一個坐沒坐相的人,還想考什麼評茗師?」秋曉珍低哼了一聲。
「茶泡起來好喝、懂茶就好了。難道武林高手還得長得像世界小姐嗎?」辛曉白不以為然地說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蘇鈴和秋曉珍互看了一眼,然後所有人全都將辛曉白視為無物,就各自聊著她們那圈的話題。
「你是真的單純只想考評茗師?」陳心羽看著辛曉白,輕聲問道。「是啊。」辛曉白點頭,突然間心事重重了起來。
如果還要考儀態的話,她應該明天就要打包回府了。但她如果不堅持,她也別想再回到雷天宇的公司里工作。不行,無論如何都要撐到最後一天為止,這正是她自立自強、證明她志今的時痕。
「我真羨慕你……」陳心羽輕聲說道。
「啥?」辛曉白抬頭看她,腦袋還在其他事里打轉。「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沒什麼,我想回房休息了。」陳心羽說。
「那我們一起走。」辛曉白先跳起身,在等待陳心羽起身的同時,她禮貌地跟大家說道︰「大家晚安。」所有人都抬頭看向辛曉白,然後又不約而同地別過頭,好像她不存在一般。「心羽」蘇鈴喚了她一聲,目光意味深長地在她與辛曉白之間流動著。「你媽媽最近好嗎?」陳心羽的動作微微一停,原本正起身的動作,卻變成了重新坐下來。
「你先走吧,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先跟蘇鈴說。」陳心羽低聲說道,沒再看辛曉白一眼。
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沒什麼,她和她們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不需要她們的認同,所以沒被認同也不用難過。
辛曉白的腳步愈走愈快,眼眶也愈來愈灼熱。
「怎麼了?」陸玉蘭正從前廊走出來,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沒事,我急箸回去上廁所。」辛曉白哈哈大笑地說道,腳步從快走奪成了小跑步。
她沖出屋外,夜里冷涼的空氣讓她倒抽一口氣,暮打了個冷顫。
她抱緊雙臂,仰頭看著天空,想把眼眶里的淚光全都眨光。
哇,怎麼會有這麼多星星!美得好不真實,好像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畫面。
辛曉白望著天空上銀河點點星光,嘴巴不自覺地張大了起來,剛才冒出頭的傷心同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好美好美好美喔……」她張開雙臂,像是想將它們全都擁入懷里一樣。「笨留在屋里說人是非、排擠別人,而不知道要到戶外來看這種奇景。」她邊說邊笑,順便眨干那顆來不及成形的淚水。
與其因為-群大小姐的沒心沒肺而傷心,不如盤算如何在儀態課程中不被淘汰,或是大聲唱歌來舒緩心情吧。
「沉重的腦袋,血壓兩、三百,口袋里也只有兩、三百。車子拼命塞,大樓拼命蓋,每分每秒都像在比賽。既然是比賽,我要喊暫停,就讓世界暫時發個呆……忘記後面怎麼唱了!啦啦啦啦!」辛曉白一邊轉著圈圈,一邊哼著歌,又笑又跳地走回房間,渾然不知在二樓某處涼亭里,有人正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這家伙的神經確定正常嗎?」雷國東看著雷天宇,好笑地說道。
雷天宇將紫砂壺里第二泡的茶倒至一只雪白的茶海里,然後從茶海里倒出兩杯茶,一杯遞到雷國東手邊,一杯則送到自己唇邊。
雷天宇喝完茶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她如果正常,我就不會讓她來了。」「沒錯,什麼名媛評茗師。評茗師怎麼可以變成加持那些千金小姐的利器?實在太無趣!只有你女乃女乃那種有錢了幾代的老古板才會想出這種把戲。幸好,今年有我的插手,一定比往年有意思。」雷國東笑呵呵地說道。
「所以,你才幫辛曉白進天御?」雷天宇替爺爺倒了杯茶,淡淡地說。
雷國東笑容一僵,喝了一口茶之後,這才慢慢地說︰「我听陸玉蘭說,你和那個救過她一命的辛曉白似乎有些不尋常,所以我才派人調查了這個女孩,還到她經常出現的公園坐了一下,其他的事,就都是她的造化了。我可沒叫她去應征天御,是她自己要去的。」他只是幫忙關說而已。「誰知道後來天帆居然還撞到了辛曉白的媽媽,又多了一層關系,一切都是天意啊。」雷天宇沒應話,只是舉高煮沸的山泉水,又泡了一壺茶。
從爺爺的反應看來,陸婆婆應該沒跟爺爺說他們兩人一開始是因為調查吳慧美的事,才會一起去看看辛曉白的。只是,誰都沒想到他那天先去停車時,陸婆婆會正好心肌梗塞,又正好被辛曉白遇上,才又搭出了另一段緣。
而因為他酒後失言,知道他在調查什麼的天帆,顯然也很遵守跟他的約定,沒告訴爺爺實情。
現在,也許正是跟爺爺說明真相的時機。
「干麼不說話?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娶了那個你女乃女乃中意的陳心羽吧。你分明就對她沒興趣,兩人相敬如冰到死,有什麼意思?」雷國東一對白眉挑得半天高,對著孫子粗哼道︰「至少要像我跟你女乃女乃這樣可以互嗆,日子還有意思一點。還有啊……你女乃女乃也是疼你的,只是她腦筋古板了一點,拼命也要講什麼門當戶對,你別怪她。」「我知道女乃女乃講究門當戶對的原因,也知道她對我很好,所以從沒怪過她。」雷天宇手里紫砂壺一揚,清香茶味隨著一道弧線流入茶海里。
待到雷天宇又替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後,他定定地看著爺爺,低聲地說道︰「爺爺,你知道女乃女乃在和你結婚前,曾經有過一段很短的婚姻,對嗎?」「知道。她那時和家庭教師私奔結婚,一年後就離婚回到娘家,她家里還給了男方一大筆錢讓他安頓他和小女兒。你干麼突然提到這件事?」雷國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雷天宇只是揚陣,看向辛曉白消失的方向,緩緩地說道︰「因為辛曉白的媽媽吳慧美,就是那個小女兒。」接下來的晚上,就在一壺壺的茶水之間,雷天宇向雷國東說明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