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門熟路的帶著她往廂房那里走去,但是又在小路上岔了道,走進另一處的小院子里。
她手里提著東西,看著眼前的小院子,忍不住贊嘆道︰「這里還真不錯,看起來比我們剛剛的廂房好多了。」
仲孫渚笑看著她贊嘆興奮的樣子,淡淡的解釋道︰「且停寺里的廂房少,不少有錢卻住不進去的大戶人家,就在後頭另外建了屋子,除了自己人過來的時候方便,平曰也能租出去。」
而且佛寺裝修得太過奢華也不像話,廂房都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套桌椅,再附上一壺簡單的茶水,別說點心還是裝飾的字畫了,就連茶葉都得要自己準備,那簡陋樸素的樣子,若不是且停寺的招牌擺在那里,還真的會誤以為這間寺廟的香火不是太好。
這院子其實不大,進了院門後沒走兩步就進了屋,里頭布置得像是暖閣一般,只是簾縵掛飾都用了素色的,推開窗往外瞧,一個小魚池里養了幾尾錦鯉,邊上郁郁蒼蒼的擺了好幾盆看起來名貴的植物花丼,給人的感覺無比清爽舒適。
杜若香雖然常常在外頭玩耍,但畢竟也是打小好吃好喝養大的,雖然不會嫌棄剛剛那間廂房的樸素,卻也不太習慣,現在來了這里,心情看起來輕松多了。
她才剛拆了東西要吃,就見仲孫渚眼色一冷,然後輕捂著她的唇,在她耳邊輕聲道︰「先別出聲,外頭有人跟著。」
杜若香本來以為京城腳下,哪里會有什麼窮凶惡極的匪徒,上次遇見的拐子已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沒想到她才剛屏起了氣,三枝箭矢就穿門而過,嚇得她死死咬著唇,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仲孫渚沒有多余的時間吩咐些什麼,隨手就將那些箭矢拔了起來,反手射了回去,只听見一'兩聲的痛呼,接著一群雜沓的腳步聲靠近,杜若香瞥見不少黑衣人已沖進院門,還有幾個已經來到屋內,她害怕得把自己縮得更緊,隨即又見好幾枝箭矢往屋里頭射。
她不斷在心里默念,如果他能夠平平安安的,她回去就給滿天神佛上香,如果她也平平安安的,回去就更努力變瘦。
母妃啊,她現在終于明白瘦子的好處了,人太胖要躲實在不太方便,剛剛有一枝箭差點就射中她腰間的肥肉了,害她只好一直憋著氣。
仲孫渚對付這幾個明顯功夫不俗的黑衣人還算勉強支應得來,但那些躲在暗處的弓箭手卻一時照應不到,肩膀和大腿各被一箭劃過,兩枝箭都只差一點點就完全埋入肉里,他都還沒出聲,杜若香卻因為太過驚慌擔心而忍不住驚喊出聲,引得本來對準仲孫渚的弓箭手全都轉了個方向瞄準射出。
仲孫渚聞聲,攻擊的步調也被打亂了,身手顯得有些急促和凌亂,慌亂之間,手臂上被黑衣人狠狠劃了一刀,頓時血流不止,不過同時他也奪下對方的刀,身子一個回旋,靠近他身邊的兩名黑衣人立刻被割喉倒地。
這樣的傷對他來說沒什麼,在戰場上更嚴重的傷他都受過,他唯一擔憂掛心的只有杜若香,他回身想要看看她的情況時,就見有兩個人已經護在她躲藏的門板前,正是他的感情軍師,木光衍和劉厚重。
黑衣人突見兩人從隔壁屋子竄過來,一時也有些怔愣住。
仲孫渚冷著臉,低斥道︰「看好戲看得出神了嗎?!還不快把這些人拿下。」
「嘿嘿,將軍,屬下不就是看你一個人應付得來,不想搶了你的風采嘛。」
木光衍嘻嘻笑道,其實這個小姑娘還挺聰明的,知道藏身于門板後頭,外頭的射箭黑衣人就算再怎麼厲害,也射不穿木板,害他和劉厚重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依照眼下的情況看來,那個人似乎被逼得狗急跳牆了,這才會想突襲將軍這一招,說不定還打算綁了小姑娘當成人質,嘖嘖,果然沒腦子啊!
突襲將軍的人從來都是死罪,要是動了將軍的東西,那更是死罪中的死罪!誰讓他們將軍雖然外表看起來冷心冷情,但是心頭可是執著得很,平日最是護短,是他的,就是多問一句都不行。
木光衍和劉厚重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默契極佳的一個守著杜若香,一個去解決那些弓箭手,中間偶爾換個手去處理,只是誰也沒有去幫忙仲孫渚。
他們兩人都曉得,將軍平常不太出手,但一出手那可是血腥得很,非得讓這些人全都有命來無命回才行,而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留一些活口好帶回去問話。
一面倒的情事很快就結束了,木光衍雖然非常想看看能讓將軍這般心動的姑娘究竟生得什麼模樣,可就讓劉厚重給扯了出去,順便還讓跟來的其他人把那些傷的、死的給一起拉走。
「他們身上掛著令牌,把之前審問過的紀錄,還有這令牌一起寫了折子送上去。」仲孫渚走到屋外下達命令,楚王這下可該好好解釋解釋挖礦還有非法拐賣人口,甚至派人突襲朝廷命官等等的罪名了,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想自立封帝的大罪。
木光衍和劉厚重點了點頭,看了看那些令牌,嘲笑的看著那些已經讓他們給卸掉了關節和下巴,連話都說不出來的人,心中為了他們跟了一個愚蠢的主子而默哀。
仲孫渚本來還在調查楚王拐人去挖礦究竟是為了什麼,現在正好,原因主動送上門來了。
弓箭手中有幾個人的身上居然掛了南方土司的令牌印記,這下子他們就是再傻也明白楚王的意思了。
楚王封地里的那些土司部落向來不服管教,也不和元鳳王朝有什麼牽扯,此時卻與楚王的手下配合,讓人不禁聯想到前朝一名異姓王,聚眾土司部落自成一小國,並且稱帝,嘖嘖,真是想不到,楚王看起來沒野心,卻也同樣作著稱帝的夢想。
不過可惜了,居然犯到神武大將軍頭上,不可能會再有轉圜的余地。
仲孫渚拍拍身上的灰塵,仿佛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一回到屋內,看著滿地斷箭血跡,忍不住皺了眉,然後又朝驚魂未定、才剛坐下的杜若香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沒想到還有沒逮住的人?一再有人打擾他和杜若香的相處,他心中的惱怒有些壓抑不住。
見狀,她不禁害怕的瞪大眼,隨即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盡量安靜,然後看著他緩步側身貼在門邊,接著探身、伸手,就從外頭拖了一個男人進來。
仲孫渚拎著那個人的衣領,讓他整個人平平的在地上滑動,那人的衣裳很快就沾染了泥土,頭發也因此散亂,就連鞋子都掉了一只。
仲孫渚皺著眉看著幾乎要翻白眼的男人,抽回手,讓那人直接在門口地上躺著,他則是重回屋子里坐下。
「應該只是要偷點東西的小賊,不算什麼。」
杜若香倒是不擔心,打從第一次見到仲孫渚雲淡風輕地把拿刀拿棍的拐子,揍得連人家的娘都認不出來後,她就一直對他很有信心,且地上躺著的這個和剛剛那些黑衣人比起來,實在太弱了,不過她還是有點同情這個人,他剛剛被仲孫渚甩到地上的時候,他的頭撞到地面,發出一聲脆響,連她听了都覺得好疼。
仲孫渚把人丟在那里就不管了,專心地幫杜若香把一個個油紙包給拆開,催促道︰「快吃吧,多吃點。」
杜若香很難得的沒急著吃東西,而是緊張的看著他。「不二哥,我剛剛看到箭擦過你的身子,你是不是受傷了?嚴不嚴重?還有,那些人怎麼會突然襲擊我們?」
身上這些傷對他來說根本就只是小事,幸好自個兒穿得一身黑,血跡干了反而不是那麼明顯,也慶幸她方才似乎沒有注意到木光衍喊他將軍,況且他也不想嚇到她,于是搖了搖頭。
「有衣裳擋著,沒什麼要緊的,至于那些人……大概是尋錯了人,你不用害怕。」他避重就輕的回道,就怕她心中有什麼陰影。
聞言,她還是放心不下,就想起身親自察看他的傷勢,他見了馬上道︰「我有點餓了,我們一起吃吧。」
杜若香又仔仔細細將他打量一番,見他行動自如,衣裳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仍叮嚀道︰「不二哥,如果真的疼的話,可要趕緊告訴我,我讓人請大夫來給你瞧瞧,還有那些黑衣人,雖然他們找錯了人行凶,但在京城里出現這麼可怕的人,我回宮得跟父皇說說,讓他想想辦法懲治他們。」
仲孫渚點點頭,接著拿起一塊糕點遞過去。「知道了,快吃吧,別浪費心思在那些人身上。」即使她不說,他回去後也會盡快向皇上報告的。
食物入口,方才的緊張害怕擔心全煙消雲散,她開心地吃了幾口,卻發覺剛才喊餓的人都沒動手,便也拈了塊酥餅湊到他嘴前,有些羞澀的道︰「別光顧著看我吃,你不是也餓了嗎?!」
他依然凝視著她,微張開嘴,輕輕含住那塊乳白色的酥餅,舌尖不小心舌忝過她的手指,嚇得她急急把手往後縮,俏臉瞬間漲得紅通通的,低著頭不說話。
仲孫渚用拇指指月復抹了抹唇邊的碎屑,微眯著眼,滿意的稱贊道︰「好吃。」杜若香羞得都想找個洞鑽下去了,尤其是他那一句好吃,讓她覺得自己的手指醉酥麻麻的,且這樣的奇異感覺還不斷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向來反應就比較遲鈍的仲孫渚,見她一直低著頭絞扭著手指,耳朵微微泛紅,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自覺吃了她的女敕豆腐,頓時心一突,雖然她的臉色看起來依舊鎮靜,但是低垂的眼睫顫顫不休,尷尬又害羞。
他感受著嘴里的絲絲甜味,回味著剛剛舌尖踫到她指尖的觸感,忽然又想起上次兩人雙唇相踫的血腥味。
對于見慣了血腥的他來說,那種淡淡的血腥味是他第一次覺得懷念。
她的唇跟她的皮膚一樣軟軟女敕女敕的,讓他踫了一次就忍不住百般回味。
只是……上次好像弄疼她了,而且她那時候看起來也挺生氣的,他還能夠再做一次嗎?
本來的甜蜜回味變成了苦惱,仲孫渚渴望的盯著她的唇,思考著要怎麼樣才能說服她,讓他好好嘗嘗她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