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馨看著孟煜城的側臉,不面對她時,他的表情平淡得可以用死板來形容,對他而言那些往事都無關緊要,他現在的地位無人可以動搖,嘉韻也在他的帶領下,形勢一片大好,可她真的不希望,曾經是世交的兩家最後以這種方式結束。
「我不管,反正我要讓白婉鳴知道你是好人。」沈雅馨低聲嘟囔。
「白婉鳴有她的堅持。」車子開進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孟煜城停好車,打開車內小燈,哎,眼眶都紅了,她總是這麼愛哭,「她總在勸說我使用本土染料,並且為了說服我,不惜用自己的收入進行前期試驗。」「這個我听文燁然說了,她自掏腰包付錢給花農。」小手伸過去輕撫他的手臂,被他抓在手里到嘴邊一吻。
孟煜城卻不以為然,「不要以為那樣就是好事,她太急于求成,忽略了現實的差距,或者說她為了逼我認可,試圖綁架花農們的利益以此向我要挾。」「有這麼嚴重嗎?」沈雅馨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覺得白婉鳴很偉大啊,開發本土材料沒有錯。
「沒這麼嚴重,她做這些事純屬太過急切地想證明植物印染、證明白氏,她心里被仇恨蒙蔽太久,以至于看不清楚事實。」不知不覺間,孟煜城已經解開安全帶,側身覆到沈雅馨這邊的座椅上。
迷迷糊糊的小白兔還在憂國憂民,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落入大灰狼的魔掌,「事實是什麼?」「事實是,我一直在小量收購本土材料,由研發部論證大規模生產的可行性。」嗯,這個姿勢真不錯,可以完全控制她的活動,而她只能乖乖順從他的擺弄,毫無反抗之力。
「呀,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太擠了啦。」沈雅馨後知後覺,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坐在孟煜城的大腿上,他像抱小孩一樣將自己抱在懷里。
「會擠嗎?我覺得剛好。」孟煜城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把她抱得更緊。
「你、你要做什麼?」不是她太過敏感,也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癥,他的大掌正貼合著她的大腿,緩緩地模來模去。
沈雅馨想合上雙腿,卻被孟煜城的腿牢牢卡住,動彈不得。
「我什麼都不做。」
騙誰啊!什麼都不做的話,在她大腿上動來動去的難道是別人的手嗎?
「不要……別在這里……」
他充滿暗示的撫模害得她雙腿發軟,又不敢發出太大動靜,萬一被別人發現怎麼辦?就算是地下停車場也是會有人路過的。
「怕什麼?這里很安全。」孟煜城關上車里的小燈,周圍暗下來,「國中物理沒教過嗎?從亮處看暗處是看不到的。」他手不停。
「誰、誰還記得啊,你不要亂模……」沈雅馨想抗議,被他強行扳過頭,火熱的唇舌挑逗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放手……」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吻,她幾乎癱軟在他里,孟煜城的吻總是霸道而強硬,她的抗拒只會換來他更多的掠奪。
「想不想要?」靈活的舌尖鑽進她的耳廓中,撩撥著她的心弦。
「不行,這種地方……」
她怕得要死,神經繃得緊緊地,隨時警惕著車外的動靜。
「放心,我不進去。」他吻著她的臉頰。
沈雅馨勉強維持著理智,「你不是還要開會……」他邪邪一笑,用著蠱惑般的語氣說道︰「來得及的。」等兩人下車時,沈雅馨腳一軟,若不是被孟煜城扶著,她幾乎就要坐在地上。
「都怪你啦。」她哀怨地看著罪魁禍首,什麼不進去,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你不喜歡?」
孟煜城扶著她,低頭在她耳垂上輕輕啃咬,他發現了,這是她的敏感帶,只要像這樣舌忝弄,就會讓她里面緊張地收縮,帶給他美妙的感受。
「不要鬧了。」她受不了地投降,「你還要開會,快去啦。」他抓著她吻了一會,這才帶著她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看出這不是進入公司的路,沈雅馨有點奇怪的問。
「送你到側門,我讓伊林和文嬅然帶你去準備幾件衣服。」明天的歡迎酒會她勢必要參加,可是他實在不太相信她的品味,索性捉來堂弟替她打理。
「買衣服做什麼?」說完沈雅馨也想起來明天的酒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哦,我沒有合適的衣服。」這也不怪她,之前總裁又不要求她出席酒會,而她也不喜歡那些場合,以前都是能躲就躲,不過這次她身為唯一一個懂法語的女性,不去恐怕是不行的,要怪就只能怪研發部的陶子平怎麼會找來一個男翻譯了。
「好吧,我去,可是文燁然為什麼也要去?」她有些不解,只不過買個衣服,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吧?
「他求伊林替他打理頭發求了很久,這次好不容易看在你的面子上伊林同意了,他當然要去。」但其實事情的順序是,文燁然以孟煜城最新女友情報為條件,換得伊林同意替他做頭發,然後他打電話給伊邙拜托他幫忙時,他不但立刻就答應,還把整個晚上和明天上午的預約全部取消。
沒辦法,孟煜城的女朋友,那是比日蝕還稀罕的存在,日蝕好歹這些年也見過幾次,孟煜城的女朋友別說見了,連听都沒听說過啊。
孟煜城替沈雅馨整理好發皺的裙子,剛才真是太急躁了些,讓他都有點難以置信,這種毛頭小子一樣的行為會發生在他身上。
「嗯,我懂了。」
沈雅馨想的是,她可以趁機和文燁然交換一下關于白氏印染的信息,找一找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他們解開心結,除了她,文燁然應該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且願意幫忙的人了。
孟煜城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想法,被敵視了這麼多年,他還真不太相信有什麼方法能解開這團亂麻,好在他已經囑咐過文燁然,絕不允許沈雅馨在這件事中受到任何傷害,有了文燁然的保證,他可以放她去琢磨一陣子。
他太忙,陪她的時間太少,如果她對什麼事情感興趣,願意去追尋,他不會反對,她是他的,只要再過幾天,他就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這樣宣布,他還沒後悔過什麼事,不過現在倒是有些後悔答應她遲些才告訴眾人。
繼傷沈雅馨的小手,孟煜城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吻,他的寶貝只觸于他的。
完美主義的男人有多可怕?沈雅馨頭暈眼花地從伊林的工作室走出來,面對嘈雜擁擠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讓她瞬間有了重生為人的感受。
之前度過的三個小時堪稱地獄,她簡直欲哭無淚,開始是伊林指揮著兩個漂亮的女助手,把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理了一遍,修剪頭發、臉部護理、美甲她就忍了,為什麼連腳趾都要護理?
她又不會穿露趾涼鞋去歡迎設計師,若不是她拼命掙扎,搞不好連比基尼線除毛都被強行做了。
然後就是挑選合適的衣服,伊林鄙夷地把她原本穿的套裝丟到一邊,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堆看上去就很華麗的裙子讓她逐件試穿,試完套裝又試小禮服,小禮服告一段落又是休閑裝,當他把睡袍都搬出來時,沈雅馨終于落荒而逃,開什麼玩笑,連睡袍都沒有自主選擇權了嗎?
沈雅馨堅持相信,最後的睡袍絕對不是孟煜城的委托,那個伊林只是完美主義外加喜歡擺弄女圭女圭吧,她再笨也看得出來,那家伙非常享受幫她搭配衣服的過程,怪不得他會選擇造型師當職業。
同樣的過程,文燁然則是樂在其中,「想預約伊林的人搶得打破頭都不一定能約到,還不好好抓緊機會。」他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做臉部按摩,表情是一臉的幸福。
「搭便車的人就老老實實閉嘴,不然我把你頭上的毛全剃光。」伊林凶巴巴地威脅他,然後一臉溫柔地笑著問沈雅馨,「未來大嫂,這件衣服很適合你的氣質,來試一下吧。」其實這人有雙重人格吧,一晚上下來,沈雅馨終于對伊林變臉的技術勉強適應,不再像第一次見到時驚得張大嘴巴,不是她夸張,伊林凶起來像黑社會頭目,溫和起來背後簡直長著翅膀。
沈雅馨沒見過造型師,她也不太好評價伊林那一頭扎起的小辮子是好是壞,不過他的相貌的確和盂煜城何點像,一樣的朗目劍眉,高而直的鼻梁,相比之下,他偏陰柔,孟煜城更為陽剛。
至于文燁然嘛……他是那種丟到大街上隨時會被人群淹沒的人,絲毫不起眼,但他的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遺忘他的存在。
孟煜城曾經說過,文燁然是個沒人知道的名偵探,他的職業要求他必須不被人注意。
什麼叫做沒人知道的名偵探?她問他們,兩人笑得頗為神秘,只是不肯告訴她,而且伊林似乎也很清楚文燁然不能受到矚目,幫他做的造型非常低調內斂,沈雅馨不好意思說,在她看來,伊林替文燁然做的發型和路邊幾百元的小店沒什麼區別。
此時已是晚上十點多,沈雅馨看看手機,她與孟煜城上一次通話是九點多,他打電話來告訴她公事還沒完,要她多等一下,照這個狀況來看,他恐怕又要開會到半夜了,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呢?也許又是用便當或者面包草草打發了事吧。
附近剛好有一家孟煜城還滿喜歡的湯包店,沈雅馨決定去買一些湯包帶回公司給他,然後再自己回家,最近她已經很習慣以他為中心思考事情,有些悄悄的喜悅也有些淡淡的傷感,也許越幸福就越害怕失去幸福吧,不是有句詩說煙花最美的時候,就是消散的那一剎那嗎?
不要孟煜城公開兩人的關系也是源于這種恐懼,就像是在作著一場美夢,被叫醒時夢就會散,他是眾人矚目的天之驕子,她卻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她看得出來他並不在意這些,可他那些家人,他們都不在乎、都願意接受平凡的她嗎?
沈雅馨從不曾體會過患得患失的憂傷,她一向是個極其開朗活潑的人,只在遇到孟煜城後,有了淺慮輕愁,會擔心他有沒有吃飯、會不會餓,擔心他做過的一切被人誤解。
直到湯包店的店員疑惑地在她面前揮揮手,沈雅馨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道過歉,提著幾盒湯包走出店鋪。
沈雅馨本想直接回去公司,但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白婉鳴?她怎麼會在這里?帶著一肚子疑惑,她悄悄跟在白婉嗚印後。
白婉鳴和上次見到時一樣,讓人驚艷的相貌配著看不出曲線的男裝,偶爾有眼尖的路人發現她精致的臉龐,發出輕微的贊嘆,可是借著路邊的燈光,沈雅馨看到她的眉梢眼角都堆滿濃濃的倦意。
她是怎麼了?听文燁然說,她正在四處奔波籌款,試圖重新建立以本土植物印染為主打的手工印染品牌,沈雅馨覺得這個想法很好,但文燁然和伊林對此均不看好。
伊林甚至毫不客氣地說︰「那個女人太不現實了,白氏印染的例子血淋淋的在那里擺著,誰還會閑著沒事再去撞牆?」「可是煜城也說過想推廣本土植物印染呀。」沈雅馨不服氣地反駁。
「我大哥的做法從根本上就與她不同,沒有穩定的收入做支撐,就想養一個知名度這麼低的品牌,作什麼白日夢。」仔細想一想,伊林說得很有道理,孟煜城也說過他做的是小規模實驗,暫時不會大範圍推廣。
哎,商業上的事情她真的搞不太懂,她只想修補白婉鳴和孟煜城之間的關系,只是她這樣說的時候,另外兩個男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著她。
「你頭殼壞了嗎?告訴你真相只是讓你知道真實的大哥,誰叫你去當和事佬了?」伊林罵道。
連最開始拉她下水的文燁然也說︰「就算白婉鳴可憐,你也別撮合他們好嗎?」這是始作俑者該說的話嗎?何況她哪里想「撮合」他們了?
好吧,白婉鳴是大美女,而且和孟煜城算得上兩小無猜……可是她真的沒辦法看著孟煜城在替白家做了那麼多之後,還被白家唯一的繼承人當做仇人。
綠燈亮起,沈雅馨小心地躲閃著白婉鳴的視線,跟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白婉鳴似乎在想心事,一直低著頭不左顧右盼也不停下腳步。
她也很辛苦吧,失去了雙親,獨自一人苦苦支撐著一份信念,有信念沒有錯,但是當信念與現實發生沖擊時,孟煜城選擇妥協,轉了個彎避免正面踫撞,因為如果在當下都無法存活,那還談什麼未來呢?
跟在白婉鳴後面,沈雅馨越走越覺得附近好熟悉,奇怪,這條路怎麼好像是往陽凱公司大樓的方向?看看時間,她已經走了二十多分鐘,真該慶幸方才逃出來的時候穿的是休閑裝和平底鞋,要是穿著高跟鞋走這一段路,她的腳踩明天一定會痛死。
白婉鳴停住腳步,抬頭向上看,沈雅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陽凱的標志在燈下清晰可見,她果然是要到陽凱,也許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做法不可取,所以想來找孟煜城談和?那她為什麼呆呆地站在這里,不直接進去呢?
沈雅馨躲在樹後,做賊似的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心里催促,快進去吧、快進去吧,可惜天不從人願,白婉鳴一轉身,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沈雅馨幾乎要哀號了,不是吧,你都走到這里了又折返回去?顧不上太多,她從樹後跳出來,叫道︰「等一下。」白婉鳴被擋住去路,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皴眉問︰「什麼事?」她的視線落到沈雅馨手中提著的湯包上,不等沈雅馨回答就搖搖頭說︰「抱歉,我對湯包沒興趣。」什麼湯包?沈雅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湯包在手上搖搖晃晃,飄著誘人的香氣,她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促銷的小妹了,她忙收回拎著湯包的右手,解釋說︰「你誤會了,我是孟煜城的秘書,上次在實驗室我們見過面的。」「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什麼孟煜城。」白婉鳴矢口否認,繞開沈雅馨想走。
「我知道你是白婉鳴,你听我說幾句話好不好?就兩分鐘。」沈雅馨沒想到白婉鳴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她,沈雅馨急得想拉住她的手臂,卻又覺得不太合適,而且她的表情冷得好嚇人。
「對不起,沒興趣。」白婉鳴頭都不回,走得毅然決然。
「孟煜城把文泉那塊地保住了,院子看上去很古老,應該還是以前的樣子。」不顧周圍人的側目,沈雅馨沖著她的背影大叫,如果白婉鳴真的那麼在意白氏印染的話,沈雅馨就不信這句話也無法打動她。
白婉鳴的腳步果然停了停,沈雅馨的話似乎讓她十分吃驚,她微微側過身看著沈雅馨,等待她下一句話,偏偏在這個時候沈雅馨的手機鈴響起,她手忙腳亂地抓起電話按下保留,再抬頭看時白婉鳴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