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喝了一手啤酒,才漸漸緩下牛飲的速度。
「說吧!你干嘛不回去?」還在放年假,一個人窩在十七樓喝酒,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華芊芊哩叭唆,追問一堆事。」常夏揉揉太陽穴,覺得不勝其煩,「今天還猛Call手機,叫我早點去片場接她。她以為她是誰啊!」
原本他以為三級片女星會比較上道,結果呢……
「噗!」這抱怨有趣!听起來是大眾情人遭報應了。
徐仲文憋嘴,想忍住笑,但肩膀卻不斷抖動,笑聲壓抑不住,還是從他的嘴里流泄出來了。
常夏隨意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早知道他不信任女人!怎麼也改不過來,也不想跟固定的女人交往,他以為這是蓄意靠近他的女人應有的常識……
「我記得你以前也跟『固定的』女人交往過,不是嗎?」徐仲文揚起眉梢,似笑非笑地提醒。
「都過去了。」常夏皺眉,決計不提「那個人」的名字。
「可她都回來啦!還一副很後悔的樣子……」
杜小雪回來了?她很後悔?
常夏猛然听到,心髒咚的一聲,但嘴巴的反應卻比腦袋快。
「不準再說!你敢提她的名字,我們就不是兄弟!」常夏惡聲惡氣地警告,制止死黨翻舊帳。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徐仲文雙手合十,微笑地答允,「其實我也沒說誰,是你自己反應過度。」
「哼!」常夏用力轉過頭,不讓人看到他的臉部表情,但顫抖的手指,卻在無意中,把隱藏得極好的情緒流泄了。
「呵……」時間過這麼久,常夏的反應還這麼大,他一定還愛著她。
干嘛這麼好強?
時間在真愛的面前,也不過是跳梁小丑。他們應該要見一面,好好談一談。
「我在你舊家附近看過她的身影……」徐仲文邊剝花生,邊若有似無地說起。
「欸!」感覺心髒又猛烈被捶一下,常夏忍住疼痛,火冒三丈地警告,「徐仲文!」
「哎喲!我自言自語不行嗎?干嘛這麼生氣?我又沒說是誰。」能跟常夏鬼混將近十年,默契絕對不是假的。
他說話的尺度絕對能踩在邊在線,又不會把常夏惹毛。
「我不交女友,只有伴!從以前到現到都這樣!這是規矩!我再也不會為任何女人破例。」常夏瞪著手中冒泡的啤酒,在不斷破滅的泡沫里,看到他們的過往──
他用盡全心呵護,卻被拋棄的愛情。
後來,他會選擇在外租屋,最大的原因是不想觸景傷情。
常家的豪宅充滿小雪的身影,不管他在哪里,都會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他們在那里做過什麼事。
想到她,他連喘氣都覺得悲傷……
如果他繼續待在那里,大概活不下去了……
就算他找性格跟小雪雷同的女孩交往,也沒有用,雖然她們有同構型,可她們都不是小雪,沒有她聰明、獨立、溫柔、堅強、脆弱……混合一身的微妙氣質,她們取代不了她。
所以,他就選擇到沒有她身影的異鄉生活了。
他再也不要生活在失去她的魔咒下,日日夜夜,盼不到天明,等不到心痛平息。
「原來,你曾經破例過?」徐仲文點點頭,表示了解。
常夏陰鷙的眼瞥了他一下,要他少說廢話。
「華芊芊會追蹤你的行蹤,那表示她是在乎你的,她不想跟你只是玩玩,她又非常配合你,幾乎隨傳隨到……」徐仲文很配合地換了個話題,「或許你跟這種懂得玩的女人在一起,才會快樂。」
男女之間,不應該只有性。
「不可能!每天只會問東管西,我去哪里、跟誰去、去干什麼、幾點回來……全都問個一清二楚!只跟我出席一次春酒,她就以為她是誰了?常氏集團未來的少女乃女乃了嗎?」講到兩人的相處細節,常夏就猛翻白眼。
「哇哈哈……」看到好友的表情,徐仲文再也忍不住地捧月復大笑,「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喂!喂!」這什麼態度啊?
「你當初也這樣對小雪!不但管得緊,連同學借筆記、路人問路,你都會再三確認,連游泳課都不讓她上……」大家都是老同學,以前干過什麼事,還瞞得過彼此的眼楮嗎?
興致一來,徐仲文才懶得管常夏高不高興,開始如數家珍,算起當年他對小雪曾經干過的好事。
「欸?」是這樣沒錯啊!
瞬間,常夏傻眼。
原來他當年以為的愛情……這麼讓人難以忍受……
小雪還忍了他那麼久,一聲不吭,直到取得國外大學的獎學金,也沒有跟他分手的意思。
是他自己耍幼稚,用分手要挾她留下來!
是他的幼稚讓她離開的……
☆☆☆
煙霧,冉冉上升。
常夏坐在駕駛座里,再吐出一口煙圈,任由凜冽的寒風把它吹散。
沒有錯!
他守在小雪工作的辦公大樓前,已經第三天了,在他從徐仲文口中得知她已回來的消息後,他就按捺不住了,徑自找征信社,把她這些年來的行蹤查個一清二楚。
她真的後悔嗎?他告訴自己得親自確認,所以才會來到這里。
但,真的確認什麼了嗎?
他瞪著身穿緊身套裝,身材依舊窈窕、縴細,卻面無表情的佳人……他除了確認到她的三圍之外,什麼多余的東西也沒有。
光只是這樣,他不中用的小老弟就自動「站」起來了!
他光看著那張臉,還不知道她的想法,還沒听到她道歉,他的小老弟就自動搭起帳蓬,對她非常滿意。這是什麼狀況?
這事實真是讓他超級火大!他怎會這麼不中用?就是中意這個女人?
不管她穿得怎樣,不用薄紗,不用比基尼,不用對他拋媚眼,他的小老弟還是對她倏然起敬。
厚!在他家門口外等著領號碼牌的女人一卡車,偏偏他只對這個女人有感覺……
他徹徹底底被自己打敗了。
「嘟嘟……」放在口袋的手機,震動頻率瞬間響起。
「喂?」心情煩躁的常夏接起手機,想用其他女人抹平此刻的窩囊與沮喪。
「夏,你在哪里?」嬌滴滴的嗲聲從手機那頭傳出,但心情惡劣的男人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不來找人家嗎?我好想你。」生怕惹火他,對方繼續發嗲。
「怎麼想?」凝視著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他只能壓下焦躁的情緒,引誘話筒里的女人對他發春。
他的腦袋不能讓一個看得到,卻吃不到的女人給掌控!他得想辦法反擊!
「哦……我……」手機那頭的女人很配合,開始發出嬌喘吁吁的申吟,說著誘惑男人沖動的話。
淒冷的北風從窗口灌入,吹散他夾在指間的煙霧。
他想要的女人還是走進辦公大樓里的那一個……
沒用!根本沒用!
「你乖乖在家等著,我忙完,會去找你。」常夏冷淡地交代完,也不讓她說話,便關上手機。
他隨手把手機拋到後車座,不再理會它。
他不走了!
他決定待在這里,直到他膩了、煩了、沒趣了,想找其他女人泄欲的沖動填滿腦袋時,他才能從小雪的魔咒里逃開,不再沉溺。
「呼……」坐在椅子上的小雪,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當她把頭從一大迭的文書資料中抬起,看到玻璃窗外的天色時,她才發現夜幕已經低垂了。
原來,她又在數據分析的圖表里,度過一天,直到晚上九點……
她的眼楮好澀,胸口好悶,不想待下去了。
辦公桌上,擺著助理在下班前幫她到便利超商買的飯團,所以她應該還沒吃晚飯,但她現在沒胃口,不想吃。
她起身,隨手把桌上的文件收妥,飯團丟進公文包里,便要離開。
未料才走到電梯前,她的胃就開始抽疼,一陣讓人精神緊繃的痛楚從她的腰際間傳來,讓她差點站不住。
小雪右手握拳,抵住造反的胃,左手狂按電梯燈鍵,期待電梯門滑開,快讓她出去找診所。
已經九點了!或許等到她找到診所之類的地方,人家也休診了。
小雪狼狽地靠在牆壁上,思考著下一步,直到電梯門打開,她持著公文包,步伐踉蹌地走進去,從貼掛在電梯門板上的鏡子,看到自己慘淡、毫無血色的面孔,向來粉色的唇瓣都失去光彩。
她又把自己搞到體力透支,精神耗竭,卻沒有發覺嗎?
偏偏她放在辦公室的胃藥也剛好吃完了,她還沒空去買新的就鬧胃痛,這一切都糟糕得讓她很懊惱……
這該死的胃!
從她去國外念書後,她就常常因為壓力大,工作繁重,忘記按時吃飯。
經年累月之下,便偶爾會出現這種她把自己餓趴的狀況。
但,因為她的胃已經起兵作亂,所以吃掉助理買的飯團也沒有用,如果診所已休息,那就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局。
總之,她得吃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