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溫暖的燭光照亮房間，言冬齊將懷中的尹娜放到床上。
「明敏說了什麼？」尹娜沒忘記上樓之前，他拾起掉到地上的話筒，和呂明敏說了些話，當時她陷入恐慌之中，沒听清楚他說的話。
言冬齊打開手電筒，直立的放在桌上，讓光源朝著天花板，增加亮度。
「她說听到你的尖叫聲，都快嚇死了。」他看著驚魂未定的她，淡淡的說。
她垂下眼眸，回想起那嚇人的情形。
「那時候听到雷聲，突然全身無力……真抱歉。」當時她雙腿發軟，要不是他及時抱住她，早就摔倒在地。
「她知道，說你沒事就好。」
她點了下頭，旋即語帶感激的說︰「嗯，謝謝你幫我打電話給明敏。」
「我以為你會嫌我多管閑事。」他挑起眉頭，用輕快的語調緩和她的不安。
她的眉頭稍微舒緩開來，提起此事，不忘嘟囔，「你是多管閑事啊！我又沒說不打電話給她。」嘴上抱怨歸抱怨，但想起他事先打電話給呂明敏，替她說好話的行為，她忍不住笑了。
「等你想到要打電話時，都過一個禮拜了。」他太了解尹娜的迷糊，所以才先通知呂明敏。
微微楞住，瞧著他無奈的表情，她哼了一聲。「哪會？你好夸張。」
「我可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他伸出大手，輕撫她的劉海，在床邊坐下。
「方才明敏已經教訓過我了，你別說教啦！」他們是說好輪流對她疲勞轟炸？她嘆口氣。
他看著窗外的風雨，沉聲的說︰「今天雨下一整天，又不停打雷，我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才趕快回來，沒想到會停電。」
當他看見屋子里漆黑一片時，感到不妙，飛快的奔進屋里，見到她驚恐的模樣，心仿佛被人掐住一般難受。
她渾身發抖，一副要跌倒的模樣，直到及時接住她的那一刻，他緊繃的神經才放松。
「沒有停電的話，我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討厭，什麼時候才會有電？」她的雙手緊緊抓住被單，臉色依然慘白。
「蠟燭會一直點著，手電筒也在這里，不要怕。」他低聲安撫。
她看著桌上的手電筒，深吸一口氣，「嗯，至少還有光。」
凝視她不安的神情，他蹙起眉頭，大手撫模她的臉龐。「你還好嗎？」
她握住他的大手，毫不猶豫的回答，「不好。」
「娜……」「不好」兩個字刺痛他的心，緊抿唇瓣。
「我以為經歷這麼多次，已經可以習慣，可是好像沒辦法……每當這種時候，只能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原本可以忍受的寂寞，都瞬間無法忍受。」她扯動嘴角，喉嚨涌上一陣酸澀。「又被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真狼狽。」
在眾人的面前，她總是笑著，仿佛不知道難過是何物的開朗女孩，但在言冬齊的面前，她像個脆弱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傷心得號眺大哭。
因為是朋友？不，她的朋友很多，卻只對言冬齊這麼放肆。
她也不想在他的面前展露出脆弱的模樣，可是每當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身邊的人都是他。
他長得很俊美，宛如白馬王子，但她面臨的危機可不是白馬王子解救公主一般浪漫……是很血淋淋的現實，那一點都不唯美，是痛苦的。
「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狼狽了，介意什麼？」他挑起眉頭，淡淡的出聲。
她迎上那雙盈滿溫柔的黑眸，感到愧疚。「我好像只會替你添麻煩。」
「你的確是個愛惹麻煩的女人，不過我一點都不覺得厭煩。」他想逃跑還難嗎？是他心甘情願當她的避風港。
「真的不嫌我煩？」她像是害怕被遺棄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問。
「不嫌。像現在這時候，你不需要忍耐，我會在這里陪你。」他握緊她的手，輕聲的說。
他的手掌好溫暖，教她的眼眶泛淚。
「明敏說我這輩子做最好的事情就是和你成為朋友。」她垂下眼眸，笑說。
「非常中肯。」
她睨著他得意洋洋的笑臉，沒好氣的說︰「你們似乎很合得來，是不是一起在背地里說我的壞話？」
「不，是光明正大的講你的壞話。」像她這種軟性子，何須畏懼？他不否認是在欺負她。
「你……好，我的確一直麻煩你，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她嘟起唇，氣惱自己說不過他。
他笑出聲，大手揉亂她的發絲。
「開玩笑的，看你生氣勃勃的樣子，總比臉色發白來得好。」他不喜歡她害怕的模樣，胸口似乎被人用槌子捶著，異常痛苦。
「冬齊，剛才我的話還沒說完。」她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拉住他的衣袖，轉了話鋒，「我們認識太久了，都忘了當初怎麼會成為朋友。」
和呂明敏講過電話之後，她真的很慶幸認識言冬齊。
他們是國中同學，他的外表俊美，為人幽默風趣，加上學業優秀，不只是在班上受到歡迎，也是學校內的風雲人物。
而她呢？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女，頂多因為開朗的個性而結交不少好友，現在都忘了是怎麼成為優秀的他的朋友。
「尹娜，你真無情，連這個都忘了。」言冬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悅的撇嘴。
從十五歲認識她到現在，可以說他人生的一半都是和她一起度過，她居然忘記他們當初成為朋友的原因。
這麼看來，牢牢記住那一刻的他是更在意這段友情的人。
「你記得？」她皺著眉頭。都過了十二年耶！
「那種話也只有你說得出口，想忘都難。」食指惡狠狠的戳著她的額頭，他冷哼一聲。
尹娜模著發疼的額頭，若這是忘記的懲罰，也只能甘心接受。
「我說了什麼？」她好奇的詢問。
「我喜歡你的長相，帥哥，跟我做朋友吧！當時你指著我的臉這麼說。」
他湊近她，雙手捧起她的臉，模仿她的口氣。
很多人稱贊他的外表，但是沒有一個人像她如此坦率的表示就是看上他的長相才和他做朋友。
那一刻，他的心情非常復雜，覺得眼前這矮不隆咚的女孩很莫名其妙，但不得不承認她引起他的興趣，進而主動成為她的朋友。
是，主動。
那天尹娜也許只是一時興起，言冬齊卻好想了解她，于是一次又一次主動出現在她的身邊。
「當初我真不懂事。」她記起來了，當時她迷戀少女漫畫，言冬齊活月兌月兌就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因此才會沖動的說出那麼荒唐的話。
「現在懂事了？」他挑了下眉頭。都二十七歲了，是該明白事理。
「就算懂事了，我還是喜歡你的顏，跟美男做朋友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即使回到過去，我依然會這麼說。」
「真是坦率的性子。」他笑出聲，瞧她理直氣壯的模樣，實在沒轍。
「喏，視覺很重要，瞧，我不就是靠著看外表找到最好的朋友嗎？」她的眼光很準確。
「那是因為本大爺的長相和個性都很優秀，天底下可沒有這麼多完美無缺的男人。」要不是她幸運，一路走來有許多貴人幫助，否則她這看外表挑朋友的缺陷性格，遲早吃大虧。
「是。」嘖，看在多年友情的份上，她就不吐槽。想了一下，她又歡喜的點頭。「不過有你在，我不會被壞人拐跑啦！」
他太寵她了？言冬齊眯起黑眸。「你就是仗著這點，才不肯懂事？」
她沉默一會兒，垂下眼，低聲的說哪有什麼事情不懂？爸媽過世的時候，我早就懂了。那天也是下著大雷雨，在對街看見下車的他們，我笑著打招呼……但是為什麼才一眨眼，他們就躺在馬路上？」
今夜的大雷雨讓她回想起隱藏在心中最深處的痛苦，故作的堅強在這一刻瓦解，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是卡車撞了他們，對吧？啊！明明不該忘記的，卻不想記起來……記憶中，只覺得那一瞬間我的世界變得好黑暗……」她哽咽，抖著嗓音訴說。
他很清楚她不是不懂事，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只會在他的面前撒嬌，他沒有不耐煩的想法，是開玩笑才會提起，卻觸動她內心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