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臨遠不由地對東方臨逐另眼相待,沒想到他竟然能忍受這樣的背叛,冷笑道︰「維王好胸襟。」
「無論如何,休書確實出自我之手,是我違抗了聖命,請皇上降罪。」東方臨逐淡淡地說。
在風起雲心中,鹽行的地位絕對是第一,他就當滿足她的願望,祝福她生意興隆了。
「維王關押的第四天,領了休書的前維王妃曾進宮覲見。」東方臨遠突然起身,走到涼亭靠欄邊,背對著東方臨逐,望向滿園的花團錦簇,「朕想給她應有的獎賞,但她拒絕了。」
聞言,東方臨逐愣了一下,心情卻莫名地激揚起來。
「應該是莫王妃救夫的精神感染了維王妃吧?」想起已經離京成為平名的莫王和莫王妃,東方臨遠的眼神一黯,表情有些復雜起來,「她進宮不為獎賞,而是為你求情,當著朕的面將休書撕成了碎片。
她說休妃是一場鬧劇,是她逼著你寫休書來玩的,她願意承擔休妃帶來的一切後果。她堅持休妃不是維王之過,完全是她的責任。」
東方臨逐整個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瞪著東方臨遠的背影,心湖掀起了驚濤駭浪。
風起雲怎麼會放棄垂手可得的新皇力量為他求情呢?
她怎麼會一手攬下所有的責任呢?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在她心中,他比她的鹽行更重要嗎?
風起雲是在乎他的!
東方臨逐的雙手激動地顫抖起來︰「皇上,休妃是我的錯,一切後果我會承擔。」
在最後,知道了風起雲對他的感情,他怎麼可能讓她替他頂罪呢?
他可以為她付出一切,只要她真心喜歡他,就夠了。
「維王和維王妃夫妻情深,讓人動容。」東方臨遠哼道,依然背對著東方臨逐,聲音冷如寒冰,「但賜婚不是兒戲,就算是朕冊封的維王妃,也不能如此恃寵而驕拿休妃來玩鬧。維王和維王妃公然忤逆聖命,念在你們主動坦誠過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賜婚的確是他為了考驗諸王的忠誠度,也是為了借機削弱他們的勢力,即使他稍稍動容于他們的深情,但不代表著他會赦免他們。
「皇上想怎樣?」東方臨逐繃緊了聲音。
「維王休妃己成事實,撤銷維王妃封號,風起雲與皇室再無關聯,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東方臨遠冰冷的聲音穿透了東方臨逐的耳膜,「維王由親王貶為郡王,明日一早前往祁延郡赴任不得有誤,無傳詔嚴禁進京。」
東方臨遠將慶王的左右手,輕而易舉地砍斷。
東方臨逐默默地垂下眼簾。
他與風起雲的姻緣由東方臨遠一手促成,也由他一手毀滅了。
紅燈初上,笙歌響起,明滄湖邊一片歌舞升平。
但一陣急促狂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水粉之地的平靜。
「喊!」東方臨逐奔馬停在見月館前,直接從馬背上翻身躍下,迫不及待地沖進去。
「呃,這不是維王嗎?」見月館的老鴇迎身堵住了風風火火的東方臨逐,習慣性地當他是客人招呼起來,「難得維王大駕光臨,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請盡管說,我見月館的姑娘個個都是貌花如美,多才多藝哦!」
「我要見風起雲。」東方臨逐開門見山道,目光飛快的在一片鶯歌燕舞間搜索著風起雲的身影。
下午御花園會面後,新皇派侍衛將他從皇城「護送」回維王府,讓他沐浴淨身重新換上朝服,以維王的身份拜接新皇的任命書。
當隨同來維王府的宣旨官員宣讀完維王明日前往祁延郡赴任的聖旨之後,天都已經暗了。新皇好像故意拖延他在京城所剩不多的時間,似乎很想看到他明日無法準時赴任,而再次違令犯錯似的。
宣旨官員和侍衛回皇城復命後,東方臨逐一邊吩咐府里的人收拾行李,一邊匆匆忙忙地趕往風氏鹽行。
在得知風起雲對他的感情後,無論如何他都想見她,當面確認她的情意,希望他們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然而,東方臨逐去風氏鹽行撲了空,伙計說風起雲待在見月館一直沒有回鹽行。
于是,東方臨逐又快馬加鞭趕到見月館。
明日就要離開了,他不想這樣和風起雲分開,就算已無夫妻之名,若可以的話,他想帶她一起離開。
「你要見二當家?」老鴇一听維王的要求,愣了一下,想到風起雲現在的狀況,她目光閃爍不定,「維王,請您稍等,我立刻去通報。」
「有勞你了。」
老鴇的神情有些詭異,讓東方臨逐莫名地不安。
「大當家。」老鴇進入風起行的房間,瞄了眼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風起雲,小心翼翼地詢問︰「維王來了,他說想要見二當家。」
原本閉目休息的風起雲倏地張開眼皮,百轉千回在她眸中流轉,「我不想見他。」
老鴇與風起行面面相覷。
「維王心急如焚,怕有急事,二當家真的不見?」老鴇忍不住多嘴。
近來,維王休妃的事情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維王因此觸怒皇帝身陷囹圄,眾人都紛紛在關注著維王和維王妃的結局。
今日維王來見月館,看來安全月兌險。
但是,身為被休離的維王妃,風起雲自從雨夜投奔風起行,來到見月館後就發燒昏迷,蘇醒之後又不知何因,導致病情惡化成了嚴重的風寒。是風起行寸步不離地照顧她,情況才稍稍好轉,但仍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才能完全康復。
「不見。」風起雲面無表情地重復她的決定,側頭轉向床內,背對著風起行和老鴇,神情有些黯然,被衾下的手捂著胸口,難受得蹙緊眉。
「起雲,你好好休息,我去招呼他吧!」
風起雲的淡漠讓風起行疑惑,但並不想勉強她。
維王被關進天牢的第四天,高燒未退的風起雲就進宮為維王求情,回來之後病情惡化許多,幸好新皇答應她的請求,不會傷害維王,才讓她能安心養病。
明明那麼在意維王,為何在維王月兌險之後卻不願意見他呢?
風起行帶著疑問與老鴇一起下樓,第一次正式與維王東方臨逐踫面。
「你是風起行吧?」東方臨逐遲疑地開口,眼前的男子神態佣懶,狹長的眸中有著和風起雲相似的睿智光彩。東方臨逐將打量的視線移到他身後,只有老鴉的身影,並沒有他想見的風起雲,「風起雲呢?她不在這里嗎?」
「我正是起雲的哥哥風起行,起雲在這里。」風起行不著痕跡地掃過維王,直率的性情依舊,所有的心思都浮在他的面容上,仍心心念念著起雲,「她的身體有些不適,所以不能來見你。」
「起雲沒事吧?」聞言,東方臨逐的眉宇間蕩起了一陣陣的失落和擔憂。
「放心,起雲只是染上風寒。」風起行微微一笑,真誠道︰「很高興看到維王安然無恙的樣子。」還好起雲沒有釀成什麼大錯。
「風大哥不用這麼客氣,叫我臨逐就可以了。」東方臨逐皺著眉頭,起雲離開維王府的時候下著雨,是那個時候受寒染上風寒吧?
那不是病了好多天了嗎?一想到這里,東方臨逐的心開始泛疼,他真是大傻瓜,若聰明些,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風大哥,皇上撤銷了我和起雲的婚姻關系,而我也從親王降為郡王,明早就得前往祁延郡赴任。我在京城時間不多了,真的很想見起雲,麻煩你帶我去見她吧?」
他怕這次見不到,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她了。
原來新皇是這樣處置維王的。
雖說只是貶職並不嚴厲,但也成功地將維王逐出京城,剪斷了慶王的羽翼,又能贏得新皇對兄弟仁慈的名聲,的確是一石多鳥的高招。
「嬤嬤,你再上樓請示二當家。」風起行交代老鴇,有些無奈地看著東方臨逐,「臨逐,不是我不讓你去見起雲,起雲的脾性你也知道,她決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是起雲不願見我?」東方臨逐眼神一暗,「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風起行愛莫能助,老鴇在二樓對他遺憾地搖頭。
哎,起雲似乎打定主意不見臨逐,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東方臨逐也看到了老鴇無能為力的樣子,心情倏地沉到了谷底,那個女人不顧一切的進宮為他求情,現在卻不願意見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他會錯意了嗎?
風起雲會向新皇求情,只是對他心存內疚,而不是對他有情?
「風大哥,請你幫我帶句話。」東方臨逐黯然神傷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酸澀,「在明日離開之前,我會一直等著她來的。」
他無法這樣放手,更無法這樣結束與風起雲的關系。
「好。」風起行點頭,表情復雜地望向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