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我們現在還不算是男女朋友，我不能要你……」周力覺得自己就是個蠢蛋，為什麼偏偏要用這樣的條件來限制呢？要是佩琪死都不肯答應去重考的話怎麼辦？
「佩琪，你快點答應我的條件好不好？」他是為了她著想才這麼做的，為什麼她就是不領情呢？
就算分隔兩地又如何？愛會把他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的。
「阿力，我不想跟你分開。你明知道我的心，為什麼還要這樣為難我？」
楊佩琪後來才發現周力會在意她升不升學全都是為了迎合她爸爸，因此她更加不情願了。若是周力死腦筋堅持到底的話，她只能從她爸爸那邊著手反抗了。
當然，周力這一邊她還是會繼續努力攻破的。她就不信他真的能抗拒得了她……咳，把自己比喻成食物是有點太過了，總之，她對自己的誘惑力有信心，他最近躁動得很，總會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放假的時候還是可以見面的，天天粘在一起，搞不好沒多久就膩了。」周力其實也滿苦惱的。他明明就很需要人陪，先前和佩琪鬧翻避不見面的那段日子，他無聊得一直去騷擾旅館的同事，纏著同事們陪他聊天說話，可即便說到口干舌燥，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很寂寞。佩琪就是讓他不寂寞的一帖良藥，他定要天天擱在身邊的。
逼她去重考、去外地上大學，這不是在給自己找苦頭吃嗎？
「才不會咧！對你，我永遠都不會覺得膩……阿力，我會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喜歡你的。」
見周力听了她的告白後微微發怔，楊佩琪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龐，想將自己的唇瓣印到他唇上，無奈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被他閃了開去，只親到他的右臉頰而已。
「小氣鬼，你就讓人家親一下嘛……」她都數不清求過他幾遍了，想強吻他又總是敗下陣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因為初吻遲遲送不出去而急死的。
「佩琪，我已經答應你爸爸了。」周力覺得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一定要做到才行，他都對楊爸爸夸下海口了，目標沒有達成的話他可是沒臉見人的。
而且他也是為了她好。他是經濟狀況不允許加上自己真的沒興趣，才不去念大學，可佩琪卻是因為他而影響了自己人生的決定，他真的不希望她為他做到這樣子。
氣氛慢慢冷卻了下來，周力默默嘆了口氣。
楊佩琪覺得尷尬極了，翻身離開周力坐到一旁去垂著臉把衣服整理好。
每次都這樣，她只是想要親他一下而已，他卻躲她像躲瘟疫一樣。
不是拿出條件威脅她，就是搬出她爸爸來壓她……壞蛋、王八蛋、臭雞蛋，阿力最討厭了啦！
「你說什麼？」周力心里實在是煩透了，又听見她坐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不得紆解的感覺讓他火氣超大。
「沒說什麼啦！」楊佩琪轉頭凶巴巴地反駁了一句，頓了一下，最後又低下頭往他身上撞去。
周力都被她撞習慣了，見氣氛不太對勁，他一把摟住她的肩頭，悶悶地將臉埋進她頸間。「別生我的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
「嗯。」楊佩琪的惱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對周力就是這樣沒辦法，明明很氣他對她隨意大小聲，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他多半不是故意的，再加上他一摟住她低聲道歉，她的心立刻就軟了下來。
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出游，面對著漫山遍野都是野玫瑰的漂亮美景，跟他鬧脾氣就真的太傻了。
她隨即伸手攬住周力的腰，與他親密地擁抱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不可能只有美好與甜蜜，煩惱與憂愁也是愛情的要素，最重要的是她心甘情願為他歡喜為他憂，只要能待在喜歡的人身邊，委屈一下又如何？
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的。
楊喬玄為了女兒的未來，到處向人打听哪間補習班的師資比較優良，問來問去都說是市里火車站前的補習班比較可靠，不但有保證班可以報，考前三個月還有魔鬼特訓班，連住宿伙食全都包辦了。
剩下半年不到的時間，現在才要開始準備重考的確是辛苦了一點，不過只要肯努力的話，還是可以考上好學校的。
拿回來一大堆參考資料，楊喬玄寶貝似地捧到女兒面前去。
「爸，是不是只要我去上大學，不管哪所大學都可以？」翻了翻資料後，楊佩琪突然開口這麼問。
「這個……當然還是要以你的興趣為準比較好吧。畢竟事關你的未來，也不能太草率就決定。」
「好，我答應你，我會繼續升學。」
楊佩琪這幾天不斷想著解套的方案，直到在高中同學阿寶的提醒下才知道有關空中大學的資訊。阿寶因為要留在家里照顧年邁的爺爺女乃女乃，沒辦法安心到外地去求學，最後才選擇念空大的。
那是可以在家進學自修的課程，閱讀教科書、看電視及廣播教學，只要定期到安排的指導中心接受面授教學、繳交作業就行，不必非得到外地去也能拿到大學文憑。
這幾天她收集了很多資訊，正好爸爸也拿了資料回來要跟她談升學的事情，那就來開個家庭會議吧！
「那太好了，佩琪，爸爸已經幫你打听好補習班了，要是你覺得每天開車出門上下課太累的話，暫時搬到市區住也行，我們找個時間去看房子……」
「爸，我不會離開這里的。」楊佩琪把自己手里的資料遞到爸爸面前。「我要去報名念空大，這樣既能完成你的心願，也用不著離開阿力的身邊。」
「空大？」
「吶，資料都在這里，爸有空的話就看看吧！」楊佩琪掩不住滿臉的欣喜。
向爸爸報告完畢之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周力，只是他這個月是輪值晚班，上班時間是晚上七點到隔天清晨七點，也就是說要到明天才踫得到他了。
「佩琪，這個不太……空大的學歷……」
「只要修滿學分，空大的學歷證書等同是學士學位喔！」楊佩琪把資料重點用螢光筆標示出來。她就知道爸爸會對這一點提出質疑，因為一開始她也有同樣的疑問。「爸，我已經答應你繼續升學了，你不可以再阻止我跟阿力談戀愛了。」
「我什麼時候阻止過你們了？」楊喬玄大喊冤枉，他從來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過意見啊！家里頭總是老婆女兒兩人聯合起來對付他一個人，他知道有很多事情他都沒辦法堅持己見，但是關于女兒的升學問題，他可不想輕易妥協。
「沒有就好。」楊佩琪不想跟爸爸吵架。其實不管是戀愛問題、升學問題，還是就業問題，她都想自己做決定。現在她跟在媽媽身邊當服飾店的小妹也有學到很多經驗，她並不會因為店是自己家開的就耍脾氣，什麼都不學不做。
以後她會更認真，不會讓爸爸有機會找到借口說閑話的。「爸，阿力現在就剩下一個人了，我一定要守在他身邊才行的。」
楊喬玄知道女兒的任性都是他們夫妻倆寵出來的。原本她根本就不考慮升學的事，要不是隔壁家阿力說服了她，搞不好連空大她都不會考慮的。
「寶貝們，去洗手準備吃飯了。」楊母詹秀屏喊著。今天店里公休，每逢這樣的日子，她都會親自下廚做三餐，好彌補平常都是吃外食的家人。
她使了個眼神給女兒，要她進廚房幫忙端菜，接下來就走到老公身旁勸著他︰「不要要求太高，要是真的吵翻了，你又要傷心了。」
「什麼？」
「你其實是在吃醋吧？」
「啊？」
「阿力可是我們家寶貝的寶貝喔！」詹秀屏提醒著丈夫︰「以後你多關照阿力一點，佩琪會感謝你的。」
「我……」吃醋什麼的，多多少少會有吧，畢竟佩琪可是他從小疼愛到大的掌上明珠，現在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跟他鬧脾氣，吃醋也是很正常的。
「你不會真的不贊成他們兩個在一起吧？」
「我沒有，我只是……」
「那就好。」詹秀屏拍拍丈夫的頭，說道︰「乖，去洗手吃飯了。」
「喂，我今年都幾歲了，你這樣拍我的頭？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不是都說老人家就像小孩子一樣嗎？」
「我才不是老人家！」楊喬玄怒了，沒想到又得到另外一個模模。
「愛較勁的模樣也很像小朋友。」
「不要調戲我！」
詹秀屏走回廚房的時候又模了一把老公的，心想總算平安度過了這個父女鬧意見的危機。雖然是暫時的，不過能靜一會兒是一會兒，難得她洗手做羹湯伺候她的寶貝們，她可不想晚餐桌上都在听他們父女倆吵架啊！
楊佩琪吃完晚餐後識趣地立刻躲回房里去，拿出手機就給周力傳LINE，一開始等了幾十分鐘才收到他的回復，問清楚他有沒有空接電話之後，這才撥電話過去。
她真的很乖喔，知道不能打擾他工作，都會先問清楚他有沒有空才打電話給他。
「阿力，我好想你……」
「欸，我在上班呢！」動不動就說這些擾亂他心情的話，該當何罪！
「阿力，人家想你嘛……」
「有事快說，沒事的話我就掛電話了！」說起來他就是別扭，明明調戲人家的時候嘴巴賤得不得了，但若反過來被調戲的話，就會覺得尷尬不已。
談戀愛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天底下哪對情侶熱戀期時不是粘糊糊的什麼話都敢講？偏偏他就是不行……
啊，不對，男人不可以和「不行」這兩個字沾上邊，晦氣。
周力覺得自己應該是平常太愛八卦別人家的緋聞，現在輪到自己要被八卦了，心里就有些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
吼，不對、不對啦！既期待又怕受傷害是用來形容少女心的，換一個！
可是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來形容自己別扭的心情，解釋不能，只好放棄……周力用左邊肩頭夾著手機撐在桌面上，一邊听著電話一邊分神地想著這些五四三。
唉唷喂，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啊？連他自己都被搞迷糊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發燒的癥頭嗎？ 每次听到佩琪毫不保留的告白或情話，他就會默默地開始臉紅。
他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己的臉皮竟然這麼薄。
一直以來空蕩蕩的心房，有個女孩硬是擠了進去。原本佩琪對他來說一直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好朋友而已，不知不覺間定位就改變了。
一定是她身上的香味作祟的關系。周力憤憤地這麼怪罪著。
說起來也頗神奇，他們兩個人從小玩到大，肢體接觸的情況多了去，以前怎麼就沒有特別感覺到這些呢？
前陣子突然像是嗅覺細胞覺醒般，稍微靠近佩琪一些，就會聞到她身上似有若無的少女體香，惹得他躁動不已，頻頻想要抗拒，卻又敵不過身體的自然反應……
老板娘笑說他這是開竅了——別問他為什麼老板娘會知道這些事情，他在他們那個美麗的、總是神出鬼沒的老板娘面前根本就是沒有秘密的。
周力已經開始羨慕被大明星拐走的鐘依依了。以前前面還有依依這個小女侍擋著，老板娘只偶爾會召喚他過去欺負一下子而已，現在他可是晉升成老板娘面前的大紅人了啊！
再加上他現在和佩琪正值戀愛嚴重卡關的當頭，老板娘最愛幫人牽線了，臨門踹上一腳更是她最愛進行的運動，于是他就變成受老板娘特別關注的倒霉鬼第一名了。
「臭阿力，我有話要跟你說，明天早上我去接你下班好不好？」
「天氣冷，你多睡一會兒，我帶早餐回去給你。」周力縮在停車場的小屋里發抖。這個地方是鐵皮搭的，夏天熱、冬天冷，幸好老板娘配置了一台暖爐在這兒，多多少少能緩解一下冬日的寒凍。
其實主控權若一直都在他身上的話，搞不好他就不那麼尷尬了。這應該是他天性里的大男人主義心態在搞鬼吧？他想要一個听話又乖巧的女朋友，佩琪卻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完全無法控制住她啊！
「嗯。」他好體貼呀。楊佩琪甜滋滋地笑了起來，「阿力，你不想我陪你聊天嗎？停車場晚上不是比較空閑？」
「偶爾還是有客人進出的，萬一因為聊天耽誤到工作的話，我會被老板娘揍扁的。」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他根本就舍不得掛上電話。就算被老板娘抓包了也不會怎樣，老板娘說他丑三好幾次了，卻都沒有真的處罰他。
倒是他的心事被老板娘挖出來好幾次，看樣子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處罰吧！
楊佩琪只好打消繼續跟周力聊天的念頭。「喔，那我們明天見面之後再講。」
「到底什麼事啊？」
「明天再說好了，Bye-bye.」楊佩琪既想快點確認和他之間的關系，又不願意在電話里頭講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還是當面跟他講比較好。
「喂！」周力喊了她一聲。「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當然是好事……」楊佩琪在心里嗔道周力這家伙真是愛假掰，剛剛還說什麼沒事就要掛電話，現在不就跟她聊起來了嘛！
不過她當然不敢講出來消遣周力，免得他一氣之下翻臉掛電話。「你听了之後也會覺得高興的。」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听了之後會不會高興？」
「反正我就是知道。」楊佩琪在電話這頭輕哼了一聲，嘴角彎彎地掛著笑意。他們平常講電話都是在抬杠比較多，你來我往你一句我一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就這麼了解我？」周力也哼了她一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于對方的一些習性的確算得上是了若指掌，但畢竟人心是隔肚皮的，誰能真的猜中旁人的心思呢？
「那當然，嘻嘻……」楊佩琪一整個心花怒放。方才在晚餐桌上，她爸爸並沒有對她的決定提出任何異議，就算他還是對她的選擇不夠滿意，這已經是她提出最大的誠意了。
她小時候上國語課時寫我的志願，真的赤果果地寫過「長大之後我要當周力的新娘」這樣的作文，老師還特地到他們家來做家庭訪問呢！
胸無大志又如何？她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小女人，唯一渴望的就是陪伴在心愛的人身邊，她並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多麼糟糕。
如果她爸爸還要繼續對這件事情提出什麼意見的話，她真的會雙手一攤不打算管了。
反正一開始她就沒打算遵從爸爸替她規劃的願景，若不是阿力提出那樣子的交往條件，根本就沒有人制得了在家里一向我行我素的她。
為了阿力，她只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