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開始成為張靜雅的惡夢,她漸漸地不想回張家,也不想去沈家替沈昕補習,她不想遇見沈宸,也不想沈宸拿別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明明自己對他早已沒了那份心意……其實多少還是會關注他的一言一行,但是她更明白這個天之驕子的身邊,永遠不會站著她這只丑小鴨。
社交名媛、高貴千金、靚麗模特兒,這些才是適合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張靜雅不小心瞄到了八卦雜志上的標題,她沒有任何感覺,就像平常一樣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周一到周五,她會在大學附近的咖啡廳工作,雖然張家有錢有勢,但她知道繼父並不喜歡她花他的錢,畢竟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繼父是母親的經濟支柱,母親絕不會忤逆繼父的意思,所以張靜雅手頭上的資金總是有限,她必須工作。
大學附近的店總是充滿情調的,就像她工作的地方,安靜的氛圍中,總是洋溢著濃濃的咖啡香,以及淡淡的書香味,咖啡廳的布置又干淨又簡單,置身其中令人身心放松,她低著頭繼續看著手上的補習資料,沈昕要期末考了,她這學期也要到頭了。
下午兩點多了,現在是大多數學生上課的時間,咖啡廳沒有多少人,老板正好出去了,店里只有她和其他兩個工讀生,她可以一邊待在店里,一邊趁機復習。
咖啡廳的門打開了,一陣鈴聲響起,她抬頭,順手將落在粉頰的發絲撩在耳後,露出粉色的耳朵,她輕輕地喊了一聲︰「歡迎光臨。」時間就這麼停住了,張靜雅開始相信,人越怕什麼就越是躲不過。
沈宸眼里閃過詫異,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掃了她一眼,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一個人?張靜雅看了看另外兩個工讀生,一個正在廚房後面打電話,另一個則在書櫃前整理著書籍,看來只有她是閑著的,她將桌上的復習數據放到了桌下,拿起菜單、倒了一杯溫水,走了過去,「先生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她試著使自己的態度自然一些。
沈宸波瀾不興地看了她一眼,她穿著咖啡廳的制服,彬彬有禮地將菜單放在他面前,他伸手端起那杯溫水,啜飲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黑咖啡。」
「好的。」
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樣,他沒有說別的,她也沒有主動做什麼。
張靜雅走回吧台,拿出咖啡豆放進了機器里,過沒多久,一陣好聞的咖啡香便飄了出來。
這家咖啡廳的特色,便是咖啡是現點現磨,雖然要花一點時間,但咖啡的質量絕對是可以保證的,不一會,一杯香濃的黑咖啡就煮好了,張靜雅將咖啡杯放在托盤上,緩緩地走向他。
他坐在窗邊,一雙眼楮看著窗外,她走近他正要放下咖啡時,他突然站了起來,她措手不及,張靜雅手中的咖啡被他打翻了,滾燙的咖啡全數倒在她的手上,少數濺起來飛到她的身上,將她的制服染成了墨色。
「啊!」她不由得痛呼,熱騰騰的咖啡把炙熱的溫度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她疼得紅了眼眶,手腕疼得拿不住托盤,托盤順勢掉在了地上。
吵鬧的聲音引起了另外兩個工讀生的注意,他們走了過來,「怎麼了?」
「天哪,妳受傷了,快去醫院!」
張靜雅疼地齜牙咧嘴,她的耳朵癢癢的,總覺得少了一些,對了,跟她一起工作的莉莉和小白都出聲了,而罪魁禍首的沈宸卻一片的安靜,她咬著牙看了他一眼,卻被嚇了好大一跳,在她眼前的他煞氣十足,一雙黑眸壓抑地看著她,薄唇抿得緊緊的。
他在生氣,張靜雅膽顫心驚,驀然地怕了,這個男人大概又在想她是一個耍心機的人,她頓時覺得手腕上的傷不疼了,反而胸口悶得慌。
「靜雅,妳先去醫院看看。」小白催著她,「我會跟老板說一聲的。」
莉莉在一邊附和著,「是呀是呀,快去。」
張靜雅吞了吞口水,「好。」她看向沈宸,不帶任何意味地說︰「先生,不好意思。」她看到他身上也沾了少許的咖啡漬。
小白沒有看見整個過程,也以為是張靜雅一時粗心,道歉道︰「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會付干洗費。」
見小白在處理了,張靜雅又道歉了一遍,安靜地一個人離開現場,拿了包包從後門離開了。
「先生?」小白看著臉色奇怪的沈宸。
「不用了。」他推開小白,放下錢就走了,他一走出來,一個男人就從一輛黑色的車上走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男人戴著一副黑色墨鏡,帥氣挺拔。
「沒什麼。」他本來就只是進咖啡廳等好友,見好友的車來了,才想著要離開,喝不喝咖啡倒是其次。
「衣服髒了。」杜焱好整以暇地靠在車身上,眼楮望著他,剛才他可沒錯過咖啡廳那一幕,「我可是看見了。」
沈宸當然是听出杜焱的意思,剛才的事情確實是他的原因,他沒有注意到張靜雅的出現,才會莽撞地讓她被咖啡燙傷了。
「生氣了?」杜焱笑呵呵地問道。
沈宸沒有說話,直接坐進了車里,杜焱不怕死地繼續說︰「不知道那位小姐的燙傷怎麼樣了?」
愧疚嗎?沈宸捫心自問,有,肯定有,只是為什麼他更多是憤怒?他深沉的眼眸,看見了一抹嬌弱的身影在街上走著。
「停車。」他開口道,杜焱順著他的意思停在路旁,沈宸下車,伸手扯住了正在走著的張靜雅,拉著她沒有受傷的手往車邊走,稍顯粗魯地將她按進了車里。
張靜雅張著嘴,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大聲喊救命,前座的杜焱開口了,「妳好,我叫杜焱。」
「你好,我是張靜雅。」她禮貌地回應,一雙眼楮瞄向了一旁的沈宸,有些不解他的行為。
「去醫院。」沈宸冷聲道。
杜焱挑挑眉,敢情他把自己當司機了,但他不置可否地開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張靜雅出聲,手腕上突然一陣收緊,她低頭一看,是沈宸的手。
「不痛?」他殘佞地在她受傷的地方微微使力,見她吃痛地蹙眉,他冷哼一聲收了手,偏過頭看向了窗外。
張靜雅輕咬著下唇,不解他的行為,她以為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她了,沒想到他會帶她去醫院,盡管是他不小心撞翻了咖啡,但她也有不好的地方,因為是他,所以她緊張地忘記出聲提醒他咖啡來了,這才使自己受了傷。
他似乎不想跟她說話,也不想听她的婉拒,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她絕對沒有反對的余地。
倒是駕駛座上的杜焱十分有興致要跟她說話,「靜雅……」不知何時,他以熟稔的語氣跟她說話,「妳跟沈宸認識很久了?」
張靜雅也不傻,明白杜焱是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感覺好奇,她淺淺一笑,見沈宸仍是望著窗外,她解釋道︰「我跟沈大哥是鄰居。」這樣的解釋剛剛好,既沒有攀親帶故的不該,也沒有想入非非的曖昧。
偏杜焱不信,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又東問西問,問張靜雅的生活、問她的愛好……杜焱很風趣,張靜雅不由地放松了心態,溫和地響應著,只是在沈宸看來,今天的杜焱有些聒噪了。
「杜焱。」久不開口的沈宸警告地出聲。
透過照後鏡,杜焱清楚地看見了沈宸眼里的冷意,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適時地閉上了嘴。
張靜雅乖乖地坐在車上,規規矩矩地一動也不動,被燙紅的手腕她也沒有多大感覺,好似傷口不是在她身上。
沈宸看她不像一般的女生,不哭不鬧,真的太安靜了,但手上的那抹紅實在是刺目,她是沒有感覺,還是怎麼了?
「杜先生。」張靜雅小心翼翼地張嘴,「不是去醫院嗎?」途中經過一兩家醫院,可轎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狂嘯地前進著。
「叫我杜焱就好了,不用這麼客氣,」杜焱十足的親和力,「我們不去醫院。」
沈宸和杜焱是多年的好友,一個眼神他們便清楚對方在想什麼,沈宸看著杜焱,話卻是對著張靜雅說,「不會賣了妳。」
張靜雅默然,安靜下來不再多話,一雙眼楮也跟著看向了窗外,徑自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