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床上的武霖瞪視著天花板,就算被她鬧了一下,累癱的他早該呼呼大睡,但是翻來覆去卻怎麼也入不了眠。
那雙濕潤的大眼就好像揪著他的胸口不放,腦海里滿滿都是方才那張氣到快要哭出來的小臉。
也只有這個奇怪的女人會為了兩碗湯面哭出來,真是見鬼了。
把隔夜的面倒掉有什麼不對?隔夜的東西能吃嗎?他天亮才回家,那兩碗面少說也放了七八個小時,本來就該倒掉。
但是蕩在胸口的愧疚感卻愈來愈強烈。
他從床上彈了起來,煩躁的扒了扒頭發,他實在不應該把這個女人帶回來,瞧她給他惹了多大的麻煩?竟然讓疲倦的他睡不著覺。
干脆把她趕出去算了,他武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士,他不干壞事就好了,還奢望他做善事?見鬼了。
大手拉開房門,腳步筆直的往書房走去,他要把這個奇怪又麻煩的女人趕出去,租不到房子是她家的事情,流落街頭也是她家的事情。
誰知道那兩碗湯面是不是有算他的份?搞不好這個蘇什麼紫的女人胃口特別大,一次要吃兩碗面才夠!
大手轉開書房的門把,「喂,妳這個女人。」
听到聲音的蘇紫菱轉過頭來看見他出現在房門口,「有什麼事情嗎?」她仍是把頭靠在行李上方,太久沒有進食,她的血糖好像已經過低了。
無精打采的小臉讓他的胸口一窒,她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氣呼呼的拿著枕頭捶他。
「妳怎麼了?」他想要收回話卻已經來不及,他是要來趕她走的不是嗎?
「沒有,我還能怎麼了?」面倒掉就倒掉了又救不回來,她兩天不吃就是了。「我今天不打算去研究室,待在你的屋子里可以吧?我不會吵到你。」血糖太低她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當然可以。」他在胡說什麼?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不是要來趕她走的嗎?
他隨即放棄了這個念頭,反正他的房子這麼大根本就不差多住她一個人。
「謝謝你。」她看了看他,見他仍是一副沒有要離開的樣子,她只好轉過頭去閉目養神,這是他的屋子,他高興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她根本管不著更不能開口要他離開。
她干脆來補眠好了,不去研究室又不打算出門花錢吃飯,她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是她可以做。
謝謝?這個女人還懂得要跟人道謝?英俊的臉孔有些古怪,這女人還是不客氣一點的好,客套實在是不適合她。
他不知道當听到她向他說那聲道謝的時候,霎時在他心中竄起的那陣不舒服感是從何而來?
蘇紫菱心想自己昨天好像是十一點多的時候回到這里,雖然這棟大樓位在熱鬧的市中心,但是反而離她的學校比較遠,為了不多花費在交通上的費用,她提前好幾個公車站牌下車。
走到這棟大樓的時候,她的雙腿也快要分解了,蹲在門口休息的她一下子就睡著,連他是在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抱她進屋的她都不知道。
她睡了應該也有六個小時,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這麼累?靠在行李上的蘇紫菱就快要進入夢鄉,進入有著兩碗熱騰騰的湯面的夢鄉。
「咳、咳!」武霖輕咳了兩聲,這個女人客氣起來還真是讓人不習慣,「那個蘇什麼紫的。」
「蘇紫菱,不是蘇什麼紫。」沒禮貌的家伙,她轉過頭來盯著他「紫色的紫,菱角的菱。」夠淺顯易懂吧,要是連菱角的菱都听不懂那她也沒有辦法了。
轉過來的小臉突然間又有了生氣,他不覺莞爾,「蘇紫菱、蘇紫菱,紫色的紫,菱角的菱,妳剛剛還不是都叫我喂。」
蘇紫菱又把頭轉回去,她才沒興致跟他抬杠。
「武霖,文武的武,天降甘霖的霖。」他看著她的後腦杓說著,她就像只抱著樹干的無尾熊一樣的抱著她的行囊。
他說過他的名字,她也早記著了,她才不像他連三個字都記不住呢,竟然叫她那個蘇什麼紫的?真是沒大腦。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沒大腦的家伙,尤其在他丟了她的面之後!
「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就當作是我倒掉兩碗湯面的賠罪。」他還是覺得倒掉那兩碗湯面沒有錯。
「你自己去吃個東西吧,我還想要睡覺。」她已經決定兩天不要花錢在伙食上,不管他的房子要讓她暫住多久,她吃東西都不要再買他的份了!
「反正妳都睡醒了就讓我請妳去吃個東西。」
鏡片底下的一雙大眼睜了開來,只見黑色的後腦杓迅速的轉了個方向,「你要請我?」
武霖點了點頭,難道要讓她請他嗎?他從來不讓女人付錢,讓女人付錢是很沒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既然這樣我們快一點走吧,我的肚子就要餓扁了。」蘇紫菱猛的從地上站起來,站的太快讓她暈眩,她忘了她現在的血糖有些過低。
「妳怎麼了?」武霖上前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子。
蘇紫菱攀著他伸過來的手臂,「沒事,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東西嗎?我們快一點走吧。」
武霖莫名其妙的讓她推著,這個還想要睡回籠覺的女人怎麼一副猴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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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霖打算帶她走去住家附近的一家餐廳,他當初會買下這里的房子就是喜歡這里的生活機能齊全,雖然大樓位于純住宅區里頭但是對外的交通卻十分方便。
只要步出大樓,除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之外,附近的巷弄內也有好幾家高級餐廳,平常生活的吃吃喝喝絕對不成問題,不需要為了吃一餐而跑到大老遠去。
只不過便利的生活機能他似乎都沒有享用到,太陽下山才出門工作的他幾乎都是太陽升起的時候才回到家,他的飲食跟齊昊一樣都是在店里解決。
蘇紫菱跟在他後頭走順便望著他的後腦杓,這個男人真的很高大,她仰起來的脖子都酸了,也難怪在一團混亂的場合里她還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鏡片底下的目光將他從頭打量到腳,也只有又高又壯的體格才能打倒這麼多人,雖然她有輕微的近視,但是她不會看錯,那天晚上要圍毆他的人就像一群螞蟻一樣的涌過來,這個男人還真是命大。
不過混混就是混混,不學好成天跟人打架有什麼意義?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竟然敢把她的面都倒掉?她才不要為他著想。
反正是他害得她沒有房子可以住,她暫時住在他的房子里應該也不算太過分,而且是真的很難再找到像之前房租這麼便宜的房子。
蘇紫菱看起四周的環境,不知道是不是還算早的關系,干淨的巷弄里不但沒有什麼人在走動也沒有什麼車子經過,兩旁的住宅看起來都像是剛建築好沒多久的房子一樣,屋子的外壁不但沒有雨水的污痕還干淨的很。
除了他們剛剛走出來的那棟大樓之外,附近其他的屋子都是蓋成兩三樓高的透天厝而已,雖然不是高樓大廈但是也不像她之前租房子的地方。
這里跟她之前租房子的地方好像有著天壤之別欸,他該不會是搶劫別人的房子來住吧?
一有房子可以住她高興了,所以也沒感覺不太合理,一個混混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可以買得起高級公寓?他又說他不是田喬仔。
「那個……」她走到了他的左手邊,「武霖。」
「嗯?」武霖看著她仰起的小臉,其實她戴起這副夸張的眼鏡不會難看。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請你務必要老實的回答我。」
「妳問。」瞧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跟這副眼鏡很搭。
「我們剛剛走出來的那間房子真的是你的房子嗎?」雖然安靜的巷弄里沒有任何人,但她還是壓低了音量。
武霖挑了挑眉毛,「不是我的房子我怎麼會住在里面?」
「那可不一定了。」她有點緊張了,「住的房子可以是買下來住的或者是跟房東租來住的,也有可能是、是……」這叫她怎麼說的出口?
「有可能是什麼?」
「是不是你搶劫別人的房子來住啦?」她趕緊左看看右看看,就怕他們之間的對話讓人給听去了。
「我搶劫?妳的腦子到底都裝些什麼東西?」他搶別人的房子來住?他為什麼要搶別人的房子來住?
「到底是不是啦?是的話也沒有關系,我們等一下趕快回去拿我們自己的東西離開就是了。」才不是真的沒有關系呢,她一生清白才不想在警察局里留下任何案底。
武霖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不是他的錯覺,這個女人真的把他看的很低、很低!
他怎麼看也不會像是個獐頭鼠目之輩!
「當然不是!」這女人還真是有本事,一個早上都還沒有過去已經讓他動怒兩次。
「真、真的嗎?」蘇紫菱緊張兮兮的盯著他,他的樣子不像在說謊。
「當然是真的,妳這個瘋女人要是敢再說一句諸如此類污辱我人格的話就要妳好看。」他什麼時候會讓人看不起了?
「要、要我好看?」她吞了吞口水,有些厲色的臉孔讓她把所有的話通通吞了回去,縱使還是不太相信她也不敢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