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武跟關芝渝交往了,他們的事也在「穆舍」公開了。
黎允兒笑著祝福他們,至于自己心頭那莫名的感受……她想過一陣子就會好轉的,那只是一時的不適應罷了,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
她甚至在關芝渝的邀請下,陪他們共進晚餐,地點是在關芝渝位于淡水的單身小公寓里。
關芝渝說她會跟穆璟武相識且相戀,黎允兒是最大的幫手,也算是他們的介紹人,所以想親自下廚表示感謝。
那天下班後,黎允兒跟穆璟武前往關芝渝的住家,一路上穆璟武跟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淺笑。
「拜托,別笑得那麼蠢,有點白痴。」黎允兒看不下去。
「任何男人結識一個會煮飯的女友都會跟白痴一樣傻笑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友會煮飯,而且廚藝似乎不錯。
這不該覺得意外,因為關芝渝看起來就是那種溫柔婉約型的女人,感覺就是那種會在廚房忙進忙出為老公洗手做羹湯的賢慧女子。
黎允兒一听,沒力的翻了翻白眼。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因為她只會用她那價值十幾萬的廚具來泡面。
「沒有,你別誤會,每個男人喜歡的類型不同,像你,優秀的工作能力肯定也會有男人欣賞的。」
穆璟武趕緊安撫學妹。
「那麼一個工作能力強,回到家又能幫老公下廚的女人,是最優等的嗎?」
「當然。」
「那你有沒有想過,老婆白天忙得要死,回到家哪還有氣力煮飯給老公吃。」黎允兒覺得自己的情緒已經太過偏激了。
總覺得很不悅,難道女人的價值就只能在廚房。
感覺到黎允兒的怒氣,穆璟武只好趕緊賠不是。「抱歉,我沒那個意思。」
「算了,我似乎太偏激了。」
這是他們合作以來頭一回起口角,理由竟然還跟公事無關,而是女人該不該下廚房……想想也真好笑。
黎允兒把頭偏向車窗外,不想再說話。
她覺得該控制自己的脾氣,這些日子以來……應該該說自從穆璟武跟關芝渝公開戀曲以來,她的情緒就起起伏伏,落差很大。
像現在她就好想喊停,跟穆璟武說她不想到關芝渝的住處,也不想跟他們兩人共進晚餐……
終究,她還是來,而且萬般的後悔。
介于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之間,她這個電燈泡實在太閃了,也太沒必要了。
她當初應該跟關芝渝說,她之所以會跟穆璟武在一起完全是她自己的積極跟努力,跟她無關。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再次確定像她跟果芬這樣的愛情膽小鬼,只是外表看似堅強,但實際上中看不中用,要她們做出像關芝渝這種為了男人犧牲,洗手做羹湯,溫柔婉約的行徑……似乎很難。
關芝渝的手藝真的很好,好似天生就很適合在廚房里為自己的男人烹調美食,瞧穆璟武吃得一臉得意開懷的模樣,黎允兒不知怎麼地,心情越來越悶了。
偏偏關芝渝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允兒會煮飯嗎?」
黎允兒頓了一下。「不會。」
關芝渝露出一個覺得很不可思議的表情。「完全都不會?」
「泡面算嗎?若算的話應該不是完全不會。」黎允兒甜甜一笑。
她真不知道關芝渝到底是故意,還是無心的?
而穆璟武許是之前在車上已經知道這是黎允兒的地雷,他連忙打圓場。
「每個人都有她擅長的事物,允兒只是不會煮飯而已,但離開廚房之外她可是優秀的。」
「說的也是。」關芝渝附和男友所說的話。
「其實我很羨慕允兒的,她從大學時就非常的優秀,不僅書讀得好,還破例在大一新生時就進了學生會,出了社會在職場上擁有自己的一片天,會賺錢有自信又獨立,真好。」
關芝渝偏過頭對男友撒嬌︰「哪像我,除了煮飯跟做家事之外什麼都不行,書也讀到大二就休學,跑去日本讀書也沒讀畢業,現在開店生意也做得不太好,勉強過得去而已。」
穆璟武揉揉她的發。「沒關系,以後有我。」
黎允兒故意忽略穆璟武哪眼中的溫柔,還有關芝渝那滿臉的幸福,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孤單。
在她跟穆璟武還有關芝渝之間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形成楚河漢界,產生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邊是幸福,一邊是孤寂。
突然間,黎允兒興起自己或許也該找個伴的念頭。以往,她總依賴穆璟武,現在他為自己找到了伴侶,幸福洋溢,而她呢?
她的條件不差,雖然不會下廚,不會做家事,但就像穆璟武所說的,每個男人所欣賞的類型都不一樣,穆璟武喜歡關芝渝那種溫柔婉約小鳥依人型的女人,那麼總有男人會喜歡獨立自主事業有成的性感女強人吧。
想歸想,但實際采取行動卻是因日漸擴大的寂寞。
黎允兒原以為心頭那股寂寞感應該會漸漸消退才是,但怎麼像漣漪一般,範圍越來越大。
就算她把工作排滿也一樣,越忙卻越寂寞。
直到那天,大概晚上九點種,她結束外頭的工作準備趕回公司加班,接到穆璟武的來電。
在穆璟武談戀愛後,她現在除了公事之外是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他的,兩人原本熱絡的聯系在一夕之間冷卻了許多。
「允兒,你在哪兒?」
「快到公司了。」
「嗯……」穆璟武似乎欲言為止。
「有事嗎?」
「是這樣的,今晚芝渝要過來我這,我想起之前你有些東西放在這……我已經幫你打包好了……你現在可能不太方便,還是明天我帶去公司還你。」
黎允兒忽地停住移動中的步履,站在人來人去的捷運出入口,突然靜默了。
是啊,他們說好的,若一方談了戀愛……
「不用還我了,你都丟了吧。」
「可是里面有你托朋友從歐洲買回來一整套的泡澡精油。」
「沒關系,都丟了吧。」
她還記得,因為他不喜歡玫瑰花香,所以她托朋友買了好幾種花草的精油,任他選擇。
但現在顯然他已經不需要了。
「嗯,好吧。」
在那一刻,黎允兒真正的領悟到,她是真正的寂寞了,她是真的該付諸行動,幫自己找一個情人了。
于是,黎允兒放出了消息,要所有工作上的伙伴,所有朋友幫她特色單身男,並且介紹給她。
黎允兒可是個遠近馳名的美女,消息一放出,多得是優秀的黃金單身漢主動透過朋友提出邀約。
黎允兒現在不僅工作滿檔,連約會也滿檔。
她第一個約會的對象,是客戶的小舅子,三十三歲,是個優秀的腦科醫師,FACE還不錯,打扮中規中矩的,有些靦腆。
而且他一看到她就開始臉紅,那天她穿了件大V領的紅色洋裝。
他並不適合她。
在他們見面聊天三分鐘後,黎允兒便下了這個結論。
她並不喜歡溫和含蓄的男人,這樣很容易吃得死死的,她向來喜歡大方且帶點侵略性的男人,像穆璟武那樣就還不錯。
接下來,某個朋友的姐姐的表姨幫她介紹了位新技新貴。
科技新貴年薪超過千萬,長得很斯文,照道理說所謂的新貴腦袋應該還不錯,不過過大概只能裝下專業的東西,其他方面則跟智障沒兩樣。
她喜歡聰明的男人,喜歡舉一就能反三的男人,就像穆璟武一樣,所以科技新貴……
後來,還有一位大學副教授,年輕有為,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高材生,一表人才無話可說,可是黎允兒嫌當理工的男人一點藝術美學都沒有。
她可是學設計的人,對于美學鑒賞有一定的水準,她無法忍受她的另一半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或許找一個相關行業的男人會好些。
黎允兒相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而且個個都還是水準以上的優質男,卻一一被她打了回票。
果芬要她干脆放棄算了。
「你太挑剔了,記住你是在挑男友,而不是挑世界最完美的男人。」她提出勸告。
她並沒有要挑世界最完美的男人,她想挑一個不管工作上或心靈上,甚至是上都跟她契合的人。
段槿憂,一個幾乎完全符合她要求的男人,他是果芬的表哥,三十二歲,職業是建築師,年紀輕輕就擁有自己的事務所,身高一八零,體重七十二,標準的衣架子,口味一流。
會說話,態度自然大方,有腦袋,絕對不會只跟女人聊工作上的事情而已,職業是建築師,跟室內設計也算是相關行業,美學造詣當然不用講。
這樣的男人她再挑的話恐怕會遭受天打雷劈。
所以黎允兒對段槿憂說︰「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那麼,我們交往吧。」
段槿憂卻不同意。
「我喜歡你,你是個腦袋有身材的美女,是正常男人應該都不會放過你,但是,你並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黎允兒再次重申強調。
段槿憂搖搖頭。
再這麼下去,恐怕只會在喜歡跟不喜歡間輪回,從小到大愛慕喜歡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太清楚所謂女人的喜歡,他在黎允兒的雙眸中並沒有看見如同愛慕他的女人般的熠熠光彩。
「走吧,若吃飽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我請你喝酒……呵,別誤會,我可沒其他企圖。」
「我知道,我也不像三歲小孩那麼好騙,況且我的酒量搞不好比你好。」
段槿憂是個不錯的伴,可惜她對他無法心動。
他帶她來到一家信義區開張不到一個月,卻在網路上深受年輕人喜愛且熱切討論的夜店。
職業病使然,黎允兒一踏進夜店便四處環顧打量。
「如何?」段槿憂問。
「什麼如何?」
「你不是在看店內的設計裝潢嗎?我問你如何?」
「挺不錯。」風格獨特,有別于時下的一般夜店。
「謝謝。」段槿憂接受了她的贊美。
允兒訝異的挑了挑眉。
「我設計的。」段槿憂承認。
「喔,你撈過界了。」
「我對室內設計的部分也有些興趣。」
有名服務生走向他,黎允兒看對方胸口的名牌寫著「店長」兩字,段槿憂跟他講些話,沒多久便有人領他們進入VIP包廂。
黎允兒更好奇了。
「你真的只有負責這家店的設計裝潢而已?」
段槿憂只好承認,聰明的女人他是欣賞的,可惜人家卻不喜歡他。
「我是半個老板。」
「那今晚你請客羅。」
「當然,想喝什麼盡量點。」
這樣的男人,真的沒什麼好挑剔了,大方、有錢、俊帥、聰明又有美學造詣,談吐幽默,反應快……
「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在毫無節制的喝了半個小時之後,黎允兒又對段槿憂說了一次。
「你這是在說服我,還是說服你自己。」段槿憂仍然不為所動。
「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喜歡你呢?」
「該怎麼說呢……一種直覺吧,你看我的眼神當中沒有火花。」
「哈,你要火花也行,來,我現在含情脈脈的看著你……怎樣,有感覺了吧?」黎允兒甚至牽起段槿憂的手擱在自己左胸上。
「很抱歉,還是沒有。」
「到底是我的表達能力太差,還是你的領悟力太低。」
「都不是。」段槿憂做出大膽的假設。「應該是你心里早有人了。」
說他自大也好,說他驕傲也罷,他之所以會這麼狂,是因為面對他這麼優秀的男人還能不心動的,對方肯定喜歡的不是男人,抑或是心有所屬。
他猜黎允兒是後者。
「亂講,我已經好些年沒戀愛了。」
「沒戀愛並不表示心頭沒喜歡的人。」愛情像水,會以各種模式存在,也沒有既定的形式。
黎允兒一雙好看的眉蹙得好高。
「你真的太敏感了,我沒有喜歡的人。」
「也許有,只是你自己沒發覺罷了。」
段槿憂一步一步的引導著她,趁她半醉完全不設防的時候。
「在我之間你跟幾個男人見面約會過?」
「不記得了,十來個吧?」
「他們的條件都很好嗎?」
「都不錯,但不適合我。」
「通常適不適合不是單方面說了算,而是兩個人才能決定。」也就是說,黎允兒所說的「不適合」根本是借口。
「你有標準嗎?在思考這些男人適不適合你的條件上,你有拿某個人當標準嗎?」
段槿憂盯著黎允兒的眼要她說實話。
「有……」
「誰?」
黎允兒沒有說。
「不說也沒關系,那個人就是答案。」
黎允兒愣住了,完完全全的愣住了,傻了、呆了,也慌了。
「呵,怎麼可能……」嘴角揚起顫抖的笑。
她覺得段槿憂根本是在說笑,他們認識不到十二小時,他憑什麼可以用這麼果決的口吻說……
說始終在她心里的人是穆璟武。
「我怎麼可能喜歡上學長,他前一陣子交到女友時我還祝福過他……」說著說著,她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而且充滿不確定性。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起來,心頭的寂寞範圍越來越大……
然後,一顆淚珠從眼眶滾了出來……接著,一發不可收拾。
段槿憂輕嘆,將黎允兒當成妹妹般的擁入懷中安慰著。
他其實很同情她的。
感情最可悲的點在于,在發現自己終于愛上的同時,卻也宣告了愛情的死亡。
唉,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