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校園里耳目眾多，李可樂人高馬大，又這麼顯眼，林海優一點也不希望被看見而惹來麻煩。
最後，她拉著李可樂到了地下室的社團活動教室。
「你太……唔。」
小心翼翼鎖上門，林海優一轉頭，話語就被一股溫熱的氣息堵住，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被釘在門板上。
只有在這種時刻，林海優才會意識到整天吵吵鬧鬧像孩子似的可樂，已經是半個男人了。
他的身體堅硬結實，像火爐一樣熱燙地熨貼著她的身體。總是笑著的唇有著熱切堅定的力量，吻開她的嘴，汲取著她的甜密，糾纏著她害羞而不知所措的反應。
忘記是從哪一次開始，他偷偷吻了她。
然後一次變成兩次，技術也從生澀到了純熟她的本意並不是發展成這樣的關系，她以為只是牽牽手，有時可以得到一點點擁抱的溫度……絕對不是這樣纏綿、這樣羞人的關系。
「海優，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他的吻游移到她的頰邊、發際。
心里偷偷把所有的「喜歡」都取代為「愛」，雖然不懂她的憂慮，但他願意遵守她的規則國文老師有教，老子說︰名可名，非常名。
東西的名宇是人取的，就算名字被換掉，東西也不會改變。
男女朋友不叫男女朋友，它還是男女朋友……李可樂覺得自己超月兌凡俗得聰穎過人。
現在很多車情在別人面前都不可以做，也不可以說。可是沒關系，反正那些都R有他能做、他能說就好了。
那是他一個人的「特權」。
甜蜜的、獨一無二的特權。
他深深嗅聞著她甜美誘人的香氣，貪婪地親吻著雪白頸項間柔女敕的肌膚，引來她的輕顫和怕癢的呵笑。
「好了……」感受到他過于年輕而容易被挑動的生理反應，林海優羞紅了臉，想退開。
「等我一下……」
李可樂靠在她的頸邊咕噥，粗喘著，壓抑。
好一會兒，他冷靜下來，才乖乖到桌邊坐下，重新打開那盒顏色可愛繽紛的馬卡龍。
「你下次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好啊。」
李可樂回答得非常爽快，也不知道有沒有听進去，一面把馬卡龍遞到她嘴邊，喂食。
林海優咬了一口，覺得好氣又好笑。
即便是當初對可樂動心、允諾要發展特殊關系時，她也未曾真正去想象兩人在一起的情況。
可樂總是大刺刺的，跟某些正在青春期、已經開始注意女生的男生們不同。
那些男生大概都是天之驕子，所以對于女生的評論和企圖從不遮掩。就算是正經八百的盧佐霖，收到女生的情書時也會煩惱幾分鐘。
似乎只有可樂，像是把女生全都當男生看了，收到情書連拆都不拆。鼓起勇氣告白而被拒絕的女生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他也不安慰，只是攤攤手，一副「這人寞名其妙出現的，不關我的事」的樣子，轉頭扔下人家就去打他的球了。
全部的形象，跟眼前這個體貼溫柔的李可樂完全不同。
自從那層關系確立，李可樂的用心真的讓她很驚訝。
一點重物都不讓她拿︰班上麻煩的事情只要輪到她，他就找借口攬下。連學長委托她的新生訓練，他也自動請纓接下︰在校外走路，不讓她走外側，過馬路絕對是自己走在車行的方向，小心翼翼護著她。
這些都只是細節，甚至有些事情她一開始都沒察覺……
是什麼樣的家庭會？教出這樣大而化之卻又體貼的小孩呢？她真的好奇。
「你的爸媽很相愛嗎？」甜甜的馬卡龍短暫融化了她的戒慎，她不假思索地滑出口。
「喔，是吧。非常肉麻。」李可樂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每天都膩在一起，都幾歲了，在我們面前也不避嫌一下。」
真好。在林海優的記憶里，鮮少父親和母親共同存在的畫面，只有母親和無數陌生男人的面容「他們對你很嚴格嗎？」
「還好啦。我媽會碎碎念些有的沒的，但基本上有我這麼優秀的兒子，他們本來就沒什麼好操心的。」李可樂依舊自信滿滿。
確實如此。雖然李可樂有點過度自信跟過度樂觀，但林海優深信，他是會讓父母疼愛和驕傲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他們一定也希望他能找到足以匹配的對象吧？
「來，嘴巴張開。」粉藍色的小甜點挪到她嘴邊。
看著他毫無煩惱、明亮坦率的黑眸里只有滿滿的期待，林海優暫時拋開煩惱，張嘴咬了一口，看著他把另一半吃掉，心里甜甜的。
「太甜了。」她輕輕地說。「剩下的我給小柚吃吧。她一定會很喜歡。」
「你對她太好了。」李可樂好嫉妒。「都沒對我這麼好。」
好像是這樣……永遠都是可樂對她好，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付出「可是……」林海優為自己接下來鼓起勇氣要做的事情熱了臉。「我不會對她這麼好的第一次，她主動貼上了他的唇。
感覺到可樂心髒的震動。
她知道他一定會很開心。
只要一點點，只要她願意多給一點點，就能滿足他渴望的全部。
因為在他心中，她是他很重要很在意的人，和別人不一樣。
她知道……
學校，總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六月在枝頭放肆燃燒的艷紅鳳凰花送走了畢業生，九月濃郁幽芬的桂花昭告了迎接新生的時節。
偷偷模模談光明正大戀愛的李可樂和林海優正式進入高三。
盡管校園里流言紛擾，師長、同學也多有猜測，但每每李可樂一副「你們這些人思想真污穢」的態度扞衛「友情」時，眾人也不禁被催眠，甚至責怪自己怎麼可以懷疑單細胞生物會作假，實在太黑暗。
有時，林海優覺得自己的動機和謊言很自私也很可惡，好幾次告訴自己該清醒了，卻已經深陷泥沼，難以割舍，也舍不得月兌身。
她越來越依賴李可樂給予的「喜歡」。
生平第一次成為某個人的生活重心，有某個人，世界只為了她轉動，那份被仔細珍愛的感覺，令她貪荽地不想放棄。
甚至偶爾……她還會幻想著，說不定……說不定他們真的可以這樣無視現實的差距，靠著可樂所向無敵的天真，一直走下去。
然而這些小情小愛到了高三，終究得接受考驗。
才開學，學校通知高三學生的家長在周日開說明會，準備重新分班，也隱隱暗示著共處的人生階段即將結束。
精英中學的分班自然不若尋常學校，除了準備考試的沖刺班之外，另外還增開了小班制的「留學班」，替所有畢業後要出國念書的學生作申請國外大學的準備，以及適應國外教學的加強輔導。
馮西柚和殷恆希早早決定要出國，沒什麼好掙扎。
盧佐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把握，所選科系也較適合在台灣就讀，因此規劃在國內完成大學後再出國念研究所。
至于李可樂，還是散散的，整天只追在林海優身後，壓根沒考慮過這些俗事。
「反正以我的資質去哪里都易如反掌，我姐也沒出國啊。」李可樂完全不擔心。
在他心中的未來，只有林海優而已。
林海優比他多了一點現實，雖然以兩人的成績在國內要進入最高學府都不困難，但李可樂和她不一樣，還需要考慮父母的意見。
家長說明會當日，為了招待個個有頭有臉的金主們，學校全面備戰，特地請了高級飯店的主廚準備荼點，甚至請了泊車小弟在門口為那些高官貴人停車。
一早，各式名車便川流不息進入校園，盡管此等陣仗每年都會出現幾次，但無論幾次，都讓林海優有種要室息的感覺。
在學校里穿著制服，盡管知道彼此背景有異，卻不曾這麼真切感覺到雲泥之間的落差，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們的差距才會赤里地呈現，說明會的會場里已經來了不少人，個個皆是慎重裝扮後出席。許多家長其實早已決定孩子的未來走向，但這樣的場合還是非到不可，除了展現對孩子未來的關心，也趁機拓展人際網絡。
像猴子般在學校里作威作福的李可樂，平常一件制服總是穿得歪七扭八，不是缺領帶、少扣子就是衣擺不扎的，今天倒是非常乖巧，打扮得人模人樣，趁著說明會還未開始，跟在父母身旁到處去跟長輩打招呼。
林海優獨自坐在角落，像是被隔離在世界之外，局促不安，手腳無處可擺。
她知道沒有人會為她的未來出席，今天她只是個局外人。
遠遠看著可樂身旁那對儀表出眾、舉止優雅的中年夫婦，她就更加覺得自己車微渺小。
關于可樂的身家，她早听說過幾百次。
可樂的父母皆出身望族，並非單純的生意人。往前追溯，李父家族是在地眾人敬重的士紳，讀書人出身的祖父輩曾有人因白色恐怖罹難，此後告誡後代子孫不踫政治，改作生意︰但世代不改書香家庭的教養，為人處世皆比尋常生意人多了幾分風雅。
可樂的母親也是在地名門之後，大家閨秀風範更在舉手投足間展露無疑。
雖然可樂變種的個性不知道遺傳了誰，但再怎麼亂七八糟，卻仍能看出是好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
如果不是可樂三不五時朝她的方向望來，她幾乎要覺得今天的可樂只是個長相神似他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