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丁子毓預言,兩人一進入會場,果然立刻成為萬眾囑目的焦點。
那時大部分的賓客都還沒有到場,只有阪店人員和孟培勇的家人和朋友在場。
「小天?!」盂培勇一雙眼像是快要瞪出來一樣,他不敢相信不起眼的鄉下胖女孩,竟可以在短短一個月內蛻變成時尚名模。
「學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本來應該要再早一個鐘頭到的。」李則天一臉抱歉地說。
因為原本預定要從新娘進休息室開始拍,可是她事前打扮花了太多時間,以致于根本來不及趕來。
「沒關系……因為今天本來就是兩個攝影師……」事實上找她當婚禮攝影師真的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她認真得很,而且還盛裝出席。
「那就好。」
「既然是這樣,那小天就沒必要當婚禮攝影師了,她可以和我一起入席。」丁子毓仿佛早就猜到是這麼一回事,大手握著她的手,充滿佔有欲的態度一目了然。
「你們看起來……」孟培勇看著他倆,郎才女貌登對得很,心里不禁有點酸。
「小天,看來你的麻吉真的很挺你,竟然還當你的男伴陪你一道來。」
「不是麻吉,是男朋友。」丁子毓搶在她開口之前道。
李則天驀地像是見鬼般的瞪大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糟!她現在該不會是活在自己的妄想世界吧……她會不會到最後,連現實和妄想都分不清啊?
「你跟他……」孟培勇難以置信,在初見她的蛻變之後,心里便升起一分懊惱,如今再听丁子毓這麼說,嘴臉立刻改變。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虧我還對你感到內疚。」
「學長,我……」李則天一頭霧水,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內疚?你本來就應該內疚的不是嗎?你欺騙了小天,偷了她的照片,再不內疚,你還懂禮義廉恥嗎?」丁子毓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在胡說什麼?那是我的照片,什麼偷……」盂培勇臉色發白,不斷地左頤右盼,就怕有人听見。
偏巧的是,贊助他辦展的足跡雜志董事長剛好走來。
「有沒有你心里最清楚,雖然小天沒有留下備分,但光看照片就知道那不是你拍的,因為你沒有用心,你無法將自然界的生命脈動捕捉下來強將那些照片佔為己有,只會讓人覺得你更可悲。」
董事長此時已走近,濃眉微揚。
「住口,你住口!」盂培勇臉色忽青忽白,慌亂不安。
「住口當然是可以,反正當你拍不出東西的時候,再去偷不就好了?」丁子毓笑眯眼。「只是你別想再偷小天的作品,門都沒有!」
「好了,子毓,不要再說了。」李則天趕忙扯扯他的手——「培勇,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歐董,請往這邊走。」孟培勇扯起勉強的笑,領著歐董往前頭走去。
歐董不斷回頭看,李則天只好禮貌性地點點頭。
兩人站在會場入口,她突然覺得很尷尬,沮喪地垂著臉。
「生我的氣了?!」他問。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狀況變得這麼僵。」她悶聲道。
而且,她也意會到他之所以自稱是她的男友,八成也是為了替她撐場面,替她出一口氣吧……
突然,她覺得好失落。
「我對他已經算是客氣了,不過要是惹你不高興,我跟你道歉。」丁子毓牽起她的手,要她注視著自己,而不是盯著地面。
「我沒有不高興。」她虛弱地笑著,再看向會場內,想了下。「子毓,我們走吧,再待下去恐怕學長不會開心。」
「太可惜了,我還想讓更多人見識到你的美。」
「哪有美,不過就是化妝造型罷了。」他的夸贊,她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听起來像是客套的贊美。
她回頭走了一步,忘了自己穿著高跟鞋,一個大跨步令她霎時失去平衡,身子往旁斜倒,千均一發之際,丁子毓眼捷手快地將她摟進懷里。
「小天,你有沒有怎樣?」
「我……還好。」她嚇了一跳。
「有沒有扭到腳?」
說著,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嚇得她發出驚呼。
「子毓……」
「我們先回去,回家我再弄幾道你爰吃的菜。」他笑道。
「好呀,可是你可不可以先放下我?」她的腳沒有那麼痛,漫漫走還是可以的,把她放下吧,好多人在看。
「小天?!」
此時學長的同學和學弟妹們都到了,有的還是她同學,一認出她,個個都猛吹口哨,會場外比場內還要熱鬧。
「小天,你到底吃了什麼,怎麼瘦這麼多?」
「新娘抱耶!早就知道你們是一對,還說是麻吉!」說話的是也曾和李則天到私饗吃過飯的朋友。
一群人起哄著,不斷歡呼,瞬間讓飯店人員搞不清楚真正的新人到底是哪一對。
「快走快走。」她忙催促著,羞得不知道要把臉往哪擺。
丁子毓笑眯眼,抱著她快步走進電梯里。
「天啊,誤會大了……」電梯往下,李則天小聲哀號著。
「誰說誤會了?」他說著,電梯門一開,他突地一頓。
察覺他雙眼發直瞪著前方,她不禁也跟著往前望去,瞧見一對穿著十分光鮮亮麗的……應該是夫妻吧。
「子毓?」那位看起來有點年歲,但保養相當得宜的女人難以置信地開口。
丁子毓眉頭一皺,抱著李則天,睬也沒睬地踏出電梯,從兩人身旁走過。
「子毓,你還是不能原諒爸爸媽媽嗎?」
李則天听到背後傳來那名男子哀傷的聲音,不禁錯愕地看著神情冷沈的丁子毓。而他頭也不回,充耳不聞地徑自帶著她上車。一路上,她內心有好多疑問,可是看他沉著臉,她便怎麼也問不出口。
畢竟,這已經是這段時間以來他最淡漠的表情了。
更糟的是,回到私饗,他還是堅持抱她進屋,可才下車便瞧見林保惠不斷地努著嘴,像在示意里頭有什麼人。
丁子毓臉上的冰霜倏地凍到極點,抱著她進店,一眼便看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干麼?不是說她是麻吉,這樣抱著她……是去公證了?」牧庭優雅地坐在店內,粉顏冷若冰霜。
「關你什麼事?」
「不是啦,我扭到腳……」
「怎麼,你的心不是已經死了,都死了還能爰人啊?」牧庭根本當李則天是空氣,眼里沒有她的存在——「今天不營業,出去。」
丁子毓抱著李則天要上樓,牧庭卻起身硬是擋在他面前。
「你跟我把話說清楚,否則我絕對不走。」
丁子毓哼笑了聲。「好笑,我要跟誰交往關你什麼事?」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你……真的跟她交往?」
「是,還有其他指教?」
李則天沒有被告白的愉悅,事實上她覺得今天糟透了,一下子他充當她的假男友,一下子她仿佛又成了他的擋箭牌。
「你這麼做……你怎麼對得起我姐?!你不是說過你會永遠愛著她?你怎麼可以移情別戀?!」牧庭近乎歇斯底里地吼著。
李則天呆住,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前女友就是她姐姐……看著丁子毓抽緊下頷,她的心抽得死緊,想要安撫他,可她是個局外人,在這當頭好像說什麼都是錯。
「喂,你夠了沒?我讓你到店里等,不是要你當潑婦好不好!」林保惠不爽地開口,不允許兩人日漸茁壯的愛情被這女人破壞。「說夠了就走吧!」
丁子毓繞過牧庭想要上樓,她卻突地轉變態度,伸手抓著他——「等等,我的話還沒說完,我今天來是要你代表西國食品參加一場廚藝大賽。」
「我沒興趣。」
「只要你參加,我就答應把姐姐的筆記本給你。」那是她的壓箱寶,最大的王牌,她不信他會無動于衷。
丁子毓眯眼看著她,心里動搖著。
動搖的原因在于,不管他怎麼做,永遠無法重現當初牧晴煮出來的滋味……所以在牧晴死後,他一直很想得到那本食譜筆記本。
「你想要的,對不對,只要你參加,我就答應給你,不是影印本,而是姐姐的手寫本。」她的眸色閃爍,仿佛帶著哀求。
那一瞬間,李則天看穿了她傲漫的武裝之下藏著一顆傾慕之心。
她……喜歡子毓,卻利用亡姐壓迫著他。
「你把比賽的資料帶過來,我會考慮。」他嘆了口氣。
「好,我明天就把資料帶過來。」松了口氣,牧庭唇角勾彎,仿佛已經成功地說服他,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丁子毓沒再多看她一眼,徑自抱著李則天上樓,沒回她的房間,而是將她抱進自個兒房內,擱在床上,他蹲在床邊審視她的圈是否有腫脹,突地,一滴淚猝不及防地掉落在他手上,教他驚詫抬眼。
「小天?」
李則天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他心疼地輕撫她的頰。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
「只是什麼?」
「不要拿我當擋箭牌,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你要告訴她,不要讓她抱持任何希望。」她像是說給自己听,要自己認清事實,她永遠贏不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
她只是想要偷偷在夢里編織一份美夢而已,她也知道夢會有清醒的一天,所以不敢陷太深。
丁子毓直睇著她。「……她喜歡我?」
「你感覺不出來?」一如她待他,他也不可能發覺她是喜歡他的,而且她的情感隨著他的溫柔與日增中——「我沒想過那些問題。」他沈吟著。
「我會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說,因為我現在身邊已經有你了。」
李則天輕輕點著頭,卻突地一頓,抬眼看著他。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