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莫。」余若夏凝視他溫柔的臉龐，輕喚一聲。
「嗯？」
她抿了一下嘴唇，穩住顫抖的芳心才鼓起勇氣開口︰「你……愛我嗎？」
輕撫她發絲的大手因這句問話而停頓，沈莫盯著她忐忑不安的神情，緩緩地啟唇，「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會突然嗎？我很好奇你的答案啊。」余若夏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再次詢問，「你是不想回答，還是答不出來？」
她顯得尖銳的問話讓他蹙起眉。
「我的答案一直很清楚，同樣好奇你突然這麼問的理由。」他沒有必要逃避她的問題。沈莫坐起身，不疾不徐地道。
「我發現我的心好像有點不一樣了，所以必須確認才行。」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錯誤，她無法漠視內疚，得終結這一切。「你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若夏，你這麼聰明，早就明白了，不是嗎？」沈莫沉聲開口，視線不曾從她身上移開。
「跟你相比，我一點都不聰明，覺得自己像個蠢蛋。」若她聰明，就不會賠上自己的心了！「告訴我，你的真心。」
沈莫苦笑，大手撫上她的臉頰，輕嘆口氣。「我不止一次給過你提示，看來你都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我連自己的心意都模不透了，怎麼可能看得清楚你的心？」余若夏別開眼，想到自己紊亂的情緒，心里充滿郁悶。
「若夏……」沈莫蹙著眉，不喜歡她失落的神情。
她揮開他的手，雙手抱膝，悶悶地說︰「嘲笑我吧，在你面前，任何事我都做不好！」
她覺悟了，認清自己這輩子都贏不過沈莫的事實。
「沒有這回事。」沈莫繃緊了臉，語氣嚴肅地道。她究竟怎麼了？過去即使輸給他，她依然不失自信風采，從不曾說過這種沮喪的話。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她話未說完，他已將她摟入懷抱。
「我愛你。」沈莫毫無半點遲疑的說出這句藏在心底許久的話。低下頭看著她，他不解地挑起眉。「你露出這麼驚訝的表情，是不相信我的話？」
「與其說不相信，是沒想到你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她可沒忘記眼前的男人有多狡詐！他率真的答案反而擾亂了她的心湖。
沈莫哭笑不得。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明白他曾有過的掙扎。
「怎麼可能不猶豫？我可是猶豫了好幾年才確認自己的心，這個答案可說是得來不易。」起初，他以為是錯覺，然而一年、一年過去，心動沒有消失，反而更深刻，因此他才認栽。
「我不懂……等等，你之前對我說過，你等了好久，難道你很久以前就……」這就是他的提示？余若夏張大水眸，似乎明白當時他故弄玄虛的話，胸口突然一緊。
「愛上你。」
听見他依舊沒有停頓、毫不遲疑的告白，剎那間，她呼吸困難。
「沈莫……」她凝視他深情款款的模樣，說不出話來。
「余若夏這個女人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耀眼？當我思考著這個問題時，視線就已經無法從你身上轉移了。」愛上了將他當成敵人的女人？他不敢相信自己這麼愚蠢，卻還是無法忽略這份心動。「我原以為對你的好感只是一時的，畢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敵視我，還下戰帖要打敗我……」
余若夏听著他訴說著隱藏多年的心聲，深受沖。
「任何一個男人遇上這種難搞的女人，只會覺得討厭，你怎麼……」她搖著頭，不明白他的心態。
「我也不知道啊！余若夏這個女人這麼不可愛，一踫面不是對我惡言相向就是怒目相視，但是，為什麼你喝醉後的眼淚讓我這麼在意呢？驕傲的你一再輸給我，該有多痛苦？」沈莫捧起她的臉龐，低聲傾訴，「我討厭被一個女人影響情緒的感覺，所以逃避過，但是無論怎麼逃，你就是在我身邊！我看著你的努力，你的堅強，甚至驕傲之下的脆弱，還是一步步不受控制的淪陷了。」
既然沒有辦法忽視她，那就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吧！當他認清自己的心意，煩惱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心動。
余若夏回想著他提示過的每一句話，心房隱隱作痛。
「沈莫，我沒有你想象中這麼好，我是個很壞的女人……」她強烈感受到他的真情，更是深感愧疚。
「哭著說這種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他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憐惜地道。
「我是說真的，跟你比起來，我的心好丑陋……」余若夏避開他的踫觸，承受不起他的溫柔，哽咽著說。
「為什麼這樣說自己？若夏，你是我愛的女人，你否認自己不等于也否認我嗎？」沈莫蹙起濃眉，雙手按住她的肩，強迫她面對他。「當你說要跟我交往時，我不知有多高興，好像得到全世界般欣喜若狂，我是這麼期待這一刻到來啊！」
因為他是這麼期待，她才更覺得痛苦！余若夏推開他，崩潰地說出內心的愧疚。「別說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別有目的才說要和你交往！」
她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凝結。
終于要攤牌了？沈莫神情復雜，說話語氣極輕，「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個性？沒有目的的話，你怎麼可能提出交往？」
余若夏抬起頭看著他，一臉錯愕。
「你是說，你早就……」若他早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為何這段期間他一點反都沒有？
她還不明白他淪陷得有多深嗎？沈莫揚起一抹無可奈的笑。
「我不在乎你的目的，只要你願意讓我靠近。」本來他就已打算采取行動追求她，她正好提出交往的要求，簡直讓他樂歪了。
「不，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壞才這樣說！我不是因為喜歡你才要跟你交往，而是壞心地想要你愛上我之後再甩掉你……」她的本意是這麼惡劣，不值得他原諒！余若夏無法克制眼淚。「我……對不起，我想贏你想瘋了，居然想利用感情……」
沈莫楞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原來這就是你打的主意？」還以為她只是想試探他，沒想到是真的想利用感情。
她伸手抹去眼淚，顫抖著嗓音說出自己有多壞心。
「……是，我就是打著要狠狠甩掉你，看你在愛情里成為輸家的樣子，才進行這個計劃。」知道他的真情後，她怎麼有辦法再繼續欺騙他？即使有可能失去他，她仍得結束這個錯誤的計劃。
沈莫確實受到沖，心宛如被刺了一刀，疼痛不已。
「你的願望已經實現，在你面前，我早就是個輸家。」他的眸底掠過一絲無奈，露出苦澀的笑。「你贏了，感覺如何？」
余若夏早已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心理準備，然而他卻異常冷靜，她無法理解。「不該這樣的……為什麼你不對我生氣？」
「我氣什麼？明知道你的目的不單純，還是接受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這陣子他沉醉在擁有她的喜悅中，甘心跳入陷阱，能怪誰？
「沈莫，你當自己是聖人？現在你該對我發火呀！」余若夏咬緊嘴唇，寧可他朝她破口大罵。「若你什麼事都不做，那我算什麼？」
推動這個計劃的人是她，辜負他感情的人是她，他卻一句話都不怪罪，教她怎麼辦？
一句怒言也好……起碼她的心里能好受一點。
沈莫搖搖頭。他愛她，願意包容她犯下的錯誤，況且，事到如今，追究她的本意已沒有任何意義。
「在愛情里輸給你是我心甘情願，我只在乎一件事。」不管當初她的心態，此刻他只想知道，這段日子他的付出能不能得到回報。「你，愛我嗎？」
「什麼？」余若夏望著他，一時無法收拾激動的心情。
「你的目的是要狠狠甩掉我，而我的目的是要你愛上我，現在換你告訴我答案。」這場愛情攻防戰的結果，因她一句話而定勝負。
「我……」她這麼壞，他還要她？余若夏沒有半點自信，難以啟齒。
沈莫的等待終究只換來她的沉默。
「看來你是回答不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肯向他坦承？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沮喪，失去了以往的淡定。
「沈莫，我的思緒很亂，沒辦法……」他需要好幾年才確認自己的心意，她才剛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他這個事實，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承認？
「沒辦法回答，不就是無法確定自己的答案？」他失望的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這下我是真的輸了。」
見他認輸，她是該高興才對，但為何她的心會這麼痛？
「沈莫，對不起，我……」
余若夏伸手想拉住他，卻沒有勇氣，只能眼睜睜見他穿上衣服，頭也不回的離去。
沒辦法回答，不就是無法確定自己的答案？
不，她愛他呀！那為何不敢說出口？
因為她察覺自己還是在意勝負，才無法在第一時間承認愛上他！
這該死的自尊！她的驕傲保護了自己，卻傷了沈莫。
她的原意是想利用感情來狠狠反他，到頭來，她非但當不成贏家，還落得失去他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