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貝雲想過退婚,只是這個婚沒有她反悔的余地,她跟爸爸提了幾次不如取消這樁婚事,但都被爸爸拒絕,就連紀一笙都堅持照原計劃結婚。
婚禮前一天,紀一笙開車去丁貝雲的住處時,丁貝雲已經站在樓下等他。
紀一笙停好車後,步出車子關上車門,他舉頭看了看四周,好看的臉上眉頭皺了皺,「妳住這里?」
他一直以為林國生院長雖然不能將丁貝雲帶回家,起碼會在生活上補償她,不過看來他似乎想得太美好了,眼前的住宅大樓外觀看起來半舊不新的,少說也有十多年,不難想象大樓里的公寓應該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嗯,我以前跟媽媽就住這里。」
「妳住幾樓?」
「四樓。」
今天是個大熱天,紀一笙剛才就熱得將西裝外套月兌下放在後座,朝丁貝雲說︰「走吧。」
兩人走進大樓,紀一笙只覺得身上的汗滴得更多,沒有空調的大廳很悶熱,見丁貝雲朝樓梯方向走去,他眉頭皺得更深,心里充滿疑惑地問︰「這里沒有電梯嗎?」
「沒有,爬樓梯一下子就到了。」丁貝雲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她轉頭看他,在他眼中看到訝異的表情時頓時明白,馬上改口說︰「還是你在這里等我,我上去搬行李下來。」
看著狹窄的樓梯,又看了看紀一笙光鮮的西裝,他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住的是豪宅,出門開的是名車,身上穿的也是名牌,一輩子從來沒為錢煩惱過,肯定從來沒走進這種老舊的大樓,會露出那種表情也是自然的,丁貝雲自嘲地想著,這麼懸殊的身分差別,難怪紀母不肯接受她。
丁貝雲是低著頭跟紀一笙說的,說完她很快地轉身,爬上了幾階階梯,紀一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沒有說我不上去。」紀一笙扯了扯領帶,跟在丁貝雲身後上了階梯。
兩人中途沒有休息,一口氣爬了四層樓,幾分鐘後進到丁貝雲的公寓時,紀一笙早就熱得滿身大汗,襯衫都汗濕得貼在後背。
而丁貝雲自然也是細汗直流,見紀一笙額頭上全是汗,還有些汗珠滑落到下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趕緊走過去將放在茶幾上的面紙盒拿起,遞到紀一笙面前。
紀一笙低頭看了眼她手中的面紙盒,抿唇抽了幾張。
見紀一笙拿起面紙擦臉,丁貝雲這才抽出面紙,邊擦著臉邊走到廚房,她的公寓是一房一廳,面積不大只有十多坪,廚房跟客廳是開放空間,她從冰箱里拿出冰水倒在水杯里,再轉身走過來將水杯遞給紀一笙。
平日有鍛煉身體的紀一笙雖然不累不喘,但流汗後渴得很,不客氣地接過水杯,灌了一大口,將冰水喝個精光,「再給我一杯。」
他熱得難受,將襯衫扣子解了兩顆,又將領帶扯下來放在長褲口袋里,趁丁貝雲轉身又回廚房拿水時,他這才開始打量這間小公寓。
屋里一看就是個女孩的住處,布置得十分溫馨,丁貝雲將公寓打掃得很干淨,牆壁上有幾張照片,他大略瞄了一眼,是丁貝雲的照片,而跟她合照的人應該是她已經過世的媽媽,丁貝雲跟她長得很像,都有張小巧的瓜子臉,秀氣的五官。
很快地丁貝雲倒了第二杯水過來,紀一笙拿過水杯,這次他不再一口氣喝光,而是邊喝邊隨意看了看屋里,覺得這里雖然是小了點,但看得出主人花了很多心思布置,讓人一進來就覺得舒服。
「妳的行李就這些?」紀一笙發現客廳地上兩個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抬頭看了丁貝雲一眼,今天她穿了一件鵝黃色連身及膝洋裝,簡單地將及肩的頭發盤起,露出白細的頸項,優雅中又多了一股小女人的甜美。
「嗯,我只帶了一些平時換洗的衣物跟私人物品。」
紀一笙點點頭,「之後有需要的東西可以直接買。」他將水杯還給丁貝雲,彎腰將地上的行李箱提了起來,「可以走了嗎?」紀一笙連坐都沒坐下,不過五分鐘他就想走了。
丁貝雲點點頭,跟在紀一笙身後。
◎◎◎
幾分鐘後,當車子重新行駛在馬路上時,紀一笙打破了車里的沉默,「等一下到家時,妳可以先整理行李,有任何需要可以跟管家說,明天我不去醫院,現在有些事我要先回醫院處理,今晚我不回家。」
明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她專程請了兩天的假,可紀一笙卻說他可能要忙到不回家,丁貝雲听了只能將那份苦澀往心里藏,不發一語。
「怎麼不說話?」見她低頭不出聲,紀一笙問。
她的沉默讓他不舒坦,以前相處的女人總是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而他只負責听,要不要回答看他心情,可現在情況卻顛倒了,他說了一堆,丁貝雲連個聲音都沒回。
「呃……」
「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是夫妻,有什麼話都該直接說清楚,我不喜歡猜測別人的想法,妳有什麼話就直接說。」紀一笙將車子停在紅綠燈前,寬大的手掌收攏,修長的手指握住方向盤,一手靠在中央的排檔桿,轉過頭望了她一眼。
「我本來是想你今天應該也休假,可以跟我去墓園祭拜我媽媽……」丁貝雲的聲音很輕,若不是紀一笙的听力還不錯,只怕根本听不到她在說什麼。
丁貝雲的話讓紀一笙皺了皺眉,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沉思的表情,「妳希望我今天去祭拜妳母親?」
「我媽媽應該會想要看看你……」
這時綠燈亮了,紀一笙別有深意地看了丁貝雲一眼,而後吐了一口氣,「貝雲,妳應該知道,這個婚約只是為了讓林院長安心,如果妳希望我在今天去祭拜妳的母親,那麼妳就該在前幾天就打電話跟我商量,我會提前安排時間,而不是像今天一樣,讓我在工作跟祭拜妳母親之間作選擇。
我希望妳明白,就算結婚後妳成為我紀一笙的妻子,我也不可能為了妳改變我的生活方式,對我來說,我娶妳不代表我愛妳,妳嫁給我,我希望妳也不要抱持著我有可能愛上妳的想法,懂嗎?」
丁貝雲表情一陣錯愕,有些委屈地別過臉,淡淡地說︰「我知道,下次我會記得。」
其實從頭到尾,在爸爸跟她提到結婚時,她就知道這樁婚事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再多就沒有了,她真傻,她怎麼忘了,對紀一笙來說這個婚姻不是心甘情願的,他哪里會願意跟她去墓園見個早就不存在的人,他跟她說穿了其實什麼也不是。
「等婚禮結束,醫院的工作告一個段落,我再抽空陪妳去墓園祭拜妳母親。」
丁貝雲的臉偏向車窗,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在紀一笙說完後,她只是緩緩地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結婚後,醫院的工作若是忙起來,我有可能幾天不回家,平常上班我除了看診及進手術室,還有會議要開,沒什麼重要的事妳不要打電話給我。」
丁貝雲依舊只是給他一個無聲的點頭,紀一笙望了她一眼,只見她白細的頸項,還有上著淡妝而曲線柔和的側臉。
表面上像是紀一笙在跟她交代自己的工作行蹤,實際上卻是在劃清界線,要她別干涉他的個人工作及隱私。
待車子右轉又重新往前行駛時,車子里一片沉靜,若有所思的丁貝雲沒想到紀一笙會忽然將話題轉到她身上。
「對了,前幾天大哥問我,妳要不要去紀氏上班?」紀一笙對從商沒興趣,從不過問家里其他事業體系,而大哥前幾天打了通電話給他,想要幫丁貝雲在紀氏安排一份工作。
「不用了,我很習慣現在這份工作。」她工作的那家事務所在台北小有名氣,當初她進去時不過是個打雜的小妹,工作四年後好不容易才成為會計助理,幫忙處理一些報表跟整理數據。
「我如果沒記錯,妳的工作並不輕松,而且動不動就要加班。」雖然知道會計事務所工作繁忙,但天天加班這樣的情形並不多見,他大哥這種集團總裁大忙人都能安排好工作事宜,每晚回家陪老婆吃飯。
丁貝雲模了模自己的脖子,自嘲地說︰「因為加班有錢,我喜歡錢,所以我喜歡加班。」
她有個在醫院當醫生的爸爸,但他卻不能給她優渥的生活,長年寄人籬下,她很早就學會獨立,凡事不靠別人只能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