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恐怕他栽在她的手上栽定了,栽在他命中的天敵也是克星。雷猛離開家之後,來到了他第一片嘴唇的所在地。他透過玻璃窗,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想才幾日不見,她好像更加的消瘦。她忙著店內的事沒有注意窗外,直到有個客人對她比了比窗外。然後她看見他了。兩人的視線隔著玻璃窗膠著,誰也不肯先示弱移開。蘇春霓先走了出去,她走向雷猛問道︰「你來做什麼?」「霓霓,你還好嗎?」「如果你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懷孕的可能,那你可以放心。」
他是該松一口氣,但她的神情也令他很不爽,就好像有他的小孩是多麼有負擔的一件事.
「你確定嗎?」
「我確定,因為我那個來了。」
他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容關懷的問道︰「你有沒有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天,她該怎麼跟他說,跟他說她午夜夢回時常想起他的吻,吻過她雙唇的滋味,想起他粗實的手指撫模她肌膚的感覺,想起他埋進她體內那種溫熱又充實的感覺。
她違背自己內心真實的聲音幽幽地開口道︰「沒有。」
他坦承的開口道︰「我有。」
「猛,我說過你有這方面的需要,你可以去找別人。」
「我只想要你,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
他這句話,令她忍不住定楮注視著他。
兩人視線緊緊地相鎖,仿佛都想從彼此的眼神中挖掘出一些彼此想試探的秘密。
想將對方的心看透,但又不肯先開放自己的心,他們都不願意先退讓那一步,
于是彼此緊張的對峙著。
雷猛晶亮的眼眸銳利直射向她,一字一句的開口問道︰「霓霓,畢業後你還有回到我們南高中嗎?」
「沒有。」
「我有。」他看著她隨風拂動的頭發,手指很想代替風來拂弄她的發絲,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你回去那里做什麼?」
「看木棉樹上的麻雀,小雀鳥又掉下,我爬上樹將小鳥放回,爬下樹時被教官看到,他說我做的很好,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听見夸獎我的話,可惜是在畢業之後,想當時我在校,他可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齒。」
「教官夸你?以前他只會廣播高三信班雷猛同學請到訓導處報告,不然就是高三信班雷猛同學到中廊罰站。」
「你都記得。」
「你很難讓人忘記。」
「霓霓,我回到那里,走著我們兩人曾一起走過的木棉道,你有空應該回去看看,那棵木棉樹更高大,而且又多了一個傳說……」
「什麼傳說?我想听你說。」
兩人像好久不見的朋友,聊著天,原本隔在兩人中間的那一層膜,仿佛更薄了些。
「傳說……情侶在木棉樹下許下永遠在一起的心願,將許下心願的紙條埋在木棉樹下,然後點燃仙女棒,那麼他們的心願就會實現,會永遠在一起。」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麼?」
「霓霓,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他剛毅的臉龐藏不住專注執著的神情。
「猛,你是認真的嗎?那一天的事只是我們彼此的一時意亂情迷,因為我們都醉了。」
「醉了,這是你的借口。」
「我為什麼要給自己借口?」
「因為你還要我,你對我舊情難了,如果沒有情,哪來的意亂情迷?」承認吧!我的女人。
她咬著唇,看著他不發一言。
「你沉默,就代表我猜中你的心意。」
「是嗎?那又怎樣。」就算還有情,又能改變什麼。
「不怎麼樣,不過……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問。」
「我可以吻你嗎?」
他不待她的回應,也不怕她會給他第四巴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吻上她的唇。
他還沒有刮除新生的胡渣刺著她下顎的皮膚,摩挲著她的臉,令她不由得想起那一夜。
他吻著她的唇,火熱的舌舌忝舐著她的唇瓣,卻不敢造次的長驅直入,只是試探、挑逗的在她雙唇之間輾轉吸吮。
兩人呼吸的氣息交融,本以為她的第四個巴掌會落下,但他沒有感受到,反倒是有一個斥喝聲在他們之間響起。
「放開她!」緊隨而來的是一個結實的拳頭。雷猛沒有防備,被打了一拳。「姜東岳!」
「雷猛,你對我的女朋友做什麼?」
做什麼?他什麼都對她做過,但在她身上卻掛著別人的女朋友這幾個字。
他悶悶地看著她詭︰「霓霓,你的答復?」他是很想回揍姜東岳,但此刻他更想听到從她口里說出的答案。
她知道他問的是他那一句︰霓霓,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有些事,等待許久,真的听到了那一刻,反倒顯得不真實。
有些事,等的時間太長,心早已經無法再承受,承受另一次的失望,她害怕卻又掙扎渴望承諾。
愛與被愛,不是被愛會比較幸福嗎?
她能得到他的愛,還是只是受另一次的傷,然後兩人再一次分道揚鑣?
沒有人能束縛得了他,他是渴望自由、充滿野性的獸,她馴不了他,只能遠遠地觀看,才能不讓自己受更重的傷。
她看著他雙眼帶著難舍但仍必須割舍的情意緩緩地說︰「錯過就錯過了,我現在有男朋友。」
這是她的回答,他已經放段來找她,但她不要,不要他的心。
這一回,他吻她,她沒有打他第四個巴掌,但她的回應比打在他臉上的巴掌,還令他難過。
「春霓,你的不後悔,就是因為他,我比不上他是嗎?」
她沉默沒有解釋,像是默認。
她的反應徹底的擊潰他,他像負傷的獸悵然的離開。
姜東岳看蘇春霓難過的神情忍不住開口道︰「春霓,如果你——」
「東岳,沒有如果,你看天邊的星星很美麗,但它的美麗是屬于很多人擁有的,你無法自私的想要它的光芒只為你閃爍,他,不屬于我。」她不想最後讓嫉妒把自己逼瘋。
「春霓。」他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我想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我是下是也很自私?」
仿佛要安慰他似的,也是要安慰自己,因為他們都得不到他們想要得到的,她輕輕地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雷猛在對街也看到這一幕,在他黑色的眼眸燃著炯炯的怒焰,但他卻沒有听到蘇春霓在姜東岳耳旁的細語。「東岳,我必須對你誠實,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猛,你,忘了我吧!」姜東岳看著她眼神憤恨難解。「為什麼?」「猛是我的初戀。」
「這算什麼,春霓,你也是我的初戀。」
「這里。」她比了比自己的心髒處說︰「我想愛的人就只有他,對不起。」
姜東岳自嘲的說︰「這三個字代價會不會太高了?八年!」
她還想對他說些什麼,但他沮喪地朝她揮揮手離去。
無言的街道,兩個背離的身影,離得愈來愈遠。
深夜——
雷猛仍在吧台喝著酒,但腦海中卻不斷回旋著今天所看到的那個畫面。
她吻了他!
該死的女人她竟然吻了他!
左虎走了過來陪他喝一杯。
「猛,你不是去找你的第一片嘴唇,為什麼還一副欲求不滿的神情?」
「我吻過了會更想要吻,擁抱過會更想擁抱,我是著了那個女人的魔是不是?」雷猛一邊喝下澄黃的酒液一邊沮喪地說。
「猛,你一向是行動派的,你想吻就去吻,想擁抱就去擁抱呀!」
「可是那個女人不要我的吻,不要我的擁抱,她寧願要另一個好學生的。」雷猛憤恨的說。
左虎驚訝的道︰「怎麼有可能?」竟然有這種女人存在,難怪猛會栽在她的手E。
雷猛悶悶地喝下一杯酒。
「我真的懷疑那一天發生的事,是不是只是一場夢?」如果不是擁抱的感覺那麼真實,佔有她柔軟嬌軀的滋味那麼棒,他真的懷疑只是春夢一場。
「猛,你都已經和人家H了,那你現在是在想什麼?」
「我沒有和……那女人我和她上過床,但我甚至連她的手機號碼都不曉得。」
「猛,你想打電話給她,這很容易。」
左虎拿起在一旁公用的電話,投下硬幣,接著撥起對面餐廳的電話。「喂,你好,我找你們老板,蘇春霓小姐。」
「請等一下。」
左虎把電話交給他。
「你怎麼知道電話的?」
他比了比對面餐廳外面招牌上的電話號碼。
「喂,我是蘇春霓。」
雷猛直接了當的問她說︰「告訴我,姜東岳比我好哪一點?為什麼你連續兩次都選擇他?告訴我。」他討厭輸的感覺,特別是在這一件事上,他更不想輸。
蘇春霓幽幽地開口道︰「猛,你喝醉了。」
「你總是說我喝醉,拜托,別再為我們之間找借口和理由,我沒醉,我現在和那一天一樣的清醒。你連你的第一次給的人都是我,為什麼你的選擇卻是他?」她的第一次是屬于他的,他的內心是狂喜的,但難道這對她一點意義也沒有嗎?
蘇春霓合起雙眼,此刻在她腦海中,回想起他們曾在木棉樹下,他騎著單車載她的畫面,那時,她的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那是她覺得很幸福的一天。
她帶著回憶的口吻問道︰「猛,你為什麼想要和我在一起,就為了性嗎?」他根本沒有愛上她,想要的只是她的身體。
「我要你,單這個理由還不足夠嗎?」
「我不要你。」「不要我,你為什麼和我?」「我想墮落,而你剛好我在我身邊。」「和我就叫墮落?」
「不然呢?猛你真以為……以為現在還是那個你、我還青春對一切都懵懂無知的年紀嗎?」
「霓霓,當年你不因為錯過我而後悔,現在也不因錯過我而後悔,可是我——」
「你怎樣?」她開日問。
「我也不後悔。」他也同樣倔強不先低頭。
兩人一陣沉默。
然後,電話那一頭傳來她的聲音。「猛,你打電話來,就為了告訴我你不後悔,那麼我听到了。」如果這是他想給她殘忍的答案,那她接收到了。
該死的,他明明不是這麼想的,怎麼……一開口就完全的口是心非了?
他的心沒來由的竄過一抹心疼,無奈又傷感的說︰「霓霓,為什麼我們會彼此錯過?」他為什麼沒有辦法擁抱這一生最想擁抱的女人,為什麼無法親吻到這一生最想親吻的女人?
她听到他的問話感覺自己的鼻頭發酸,差點就要向自己心頭的渴望投降,但她仍維持驕傲的說︰「猛,因為你沒有讓我看見你的真心。」
她說完,就掛掉電話。
听到另一頭電話斷訊的聲音,他忍不住回撥電話過去,但已經無法接通電話。
雷猛忍不住開始咒罵︰「那女人,我難道要將我的心剖開給她看嗎?我對她掏心掏肺,她還這麼說,究竟還要我怎麼做?怎麼做她才會明白我?她……她怎麼可以把原因歸咎于我!」
他頹然的倒在桌上問了左虎︰「虎,我的真心為什麼她看不到?」她此刻真的是他最想吻、也是最想擁抱的女人。
左虎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說︰「以我們朋友的立場,我必須說——你真的很衰,也很倒霉,她看不到你的真心不是你的錯,一切就怪你對你的第一片嘴唇太過執著。」
雷猛對左虎提出忠言的說︰「千萬不要愛上太難搞的女人,以免你的未來跟我一樣悲慘,雙手獻上真心,她反而不相信你。」那一句︰霓霓,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他是真心的。「猛,沒有女人可以抗拒你的魅力。」左虎知道雷猛已經將他們的賭注忘懷,他早就已經陷落,賭注不過是借口。
「她是例外,她一直是例外,我搞不懂她的心——」
雷猛喝下一杯又一杯苦澀的酒液,卻發現愈喝愈清醒,清醒得忘不掉她親吻姜柬岳額頭的畫面。可惡!雷猛的手忍不住將酒杯捏碎,血液從他的手掌涅涅地流出。「猛,你流血了。」「原來……被自己真心愛過的人受的傷,是這麼的痛。」雷猛將手放到唇邊,舌忝舐自己的血說道。左虎了解他的祥情,那神情是一個為情所困男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