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前一晚,城堡里沒有回家的佣人們全和兩位主人坐在餐桌上享用大餐。
安斯艾爾看著婼娜跟在莉薩後面走進來,可惜她的目光竟然沒有對上安斯艾爾火熱的視線。
他知道小啞巴是莉薩的孫佷女,可是不知道小啞巴跟莉薩跟的這麼緊,像是個還在吃女乃的孩子一樣。
很好,他倒要看看小啞巴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
好漂亮喔,婼娜瞪著桌上的蛋糕不放,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看見蛋糕的顏色就知道那一定是她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上面女敕綠色的青芽就像是剛從樹干里頭冒出來一樣逼真,她好想一口吞掉那上面的糖菓小蜜蜂喔。
大只火雞的金黃色香酥外皮,看起來誘人極了,那撲鼻的香味更是不斷傳進她沒有意志力的鼻腔里。
「大伙兒辛苦了。」待大家坐定位,高登巴姆夫人帶領著大伙兒祈禱,「感謝上帝讓我們有豐足的食物可以享用,感謝上帝讓我們……」
所有人都閉上雙眼衷心感恩,只除了安斯艾爾以及目不轉楮的婼娜。
她的眼前正是一盤滿滿的小姜餅,淡淡的姜香味慢慢竄入她的鼻子,沒有姜固有的嗆鼻味道,可能是在里頭加了香料吧。
小姜餅讓人捏成了各式各樣的圖案,有聖誕樹的圖案也有禮物盒子的圖案,啊,是小星星!
看到自己捏的圖案,讓婼娜漂亮的嘴巴笑開了,然而她這一抹笑容卻讓安斯艾爾覺得礙眼極了。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高登巴姆夫人的祈禱也早就結束。
她倒可好,高興的大吃起來,安斯艾爾愈來愈不爽快,心頭上好像有顆石頭壓住一樣悶。
「莉薩,這位可愛的小女孩就是妳前陣子帶回來的親人?」高登巴姆夫人一邊將叉子上的火雞肉放進嘴里一邊問著。
「是的,夫人。」
「個子小小的,可愛極了,長的很標致呢。」高登巴姆夫人贊賞的說著。
「謝謝夫人。」莉薩與有榮焉的笑著,「婼娜,夫人在稱贊妳呢。」莉薩用中文向一旁的婼娜說著,一些簡單的基本生活用語她已經听得懂,但是閑談的內容對她來說或許還是太深了。
「謝謝您,夫人。」婼娜咽下口中的美食,舉止優雅的用法語朝夫人說著。
「聲音真是好听。」婼娜一抹甜美的笑容讓高登巴姆夫人開心極了。
安斯艾爾目光原本就盯著婼娜看,一听見她開口說話他整個人楞住了,震驚之余,臉色不但鐵青目光更是毫不留情的射向小騙子!
埋進滿滿一桌美食的婼娜,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得到他灼人的視線,她雙頰鼓鼓的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安斯艾爾凍的像座大冰山的臉之後她又低下頭繼續進食。
大節日還扳著一張臉,怕人不知道他臉臭?
真是浪費了一張英俊的面孔,好看是好看,可是個性很像不大好,真是令人捉模不定。
一會兒好心的替她找出面包,一會兒又輕薄的奪去她的初吻,真可惡,她的初吻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發生的,她幻想過要很浪漫的給她未來男朋友耶。
婼娜用力叉起盤子里的烤乳豬狠狠的咬上一口,順帶瞪了安斯艾爾一眼。
他有看錯嗎?她剛剛是在瞪自己沒錯吧?他才是那個該憤怒、該生氣的人吧,竟敢對自己裝聾作啞?
這個可惡的小騙子,裝啞、裝瞎、又裝聾,還敢瞪他安斯艾爾?
聖誕節夜里,城堡里的人全到前面主屋去和主人們一起歡度節日,一向冷酷的安斯艾爾.高登巴姆少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會顯得比較和藹可親一點。
許多年輕女僕甚至找盡機會要留在城堡里就只為了和一向高高在上的少爺同處在一個大廳里。
高登巴姆夫人在大廳中央布置一顆觸及天花板高的聖誕樹,裝飾華麗的聖誕樹底下當然免不了成堆的禮物。
「禮物要明天一早才能拆喔,如果你沒有一一打開母親費盡心思為你準備的聖誕禮物,那麼母親絕對、絕對會很難過的。」高登巴姆夫人哀怨的看著兒子。
她不會忘記去年聖誕節時,兒子拋下聖誕樹底下成堆的禮物兩手空空無情的飛回美國,留下一堆等不到主人來拆開的禮物。
真是枉費自己替兒子精心挑選的禮物,那可費了她很多下午茶的時間。
「親愛的母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安斯艾爾.高登巴姆翹起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
「我知道,你已經說了很多年了。」高登巴姆夫人再三審視著高大的聖誕樹,「要是我能多生幾個孩子就好了,你父親怎麼舍得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守著這個家?」
「唯一的兒子又長年待在美國,巴爾克還跟我比較親近呢,自己國家的教育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去美國深造?我知道,你肯定是早就膩了一個老母親總是跟在你身邊嘮嘮叨叨。
「叫你帶個妻子回來真有這麼困難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的風花雪月,要是有了孩子就快帶回來,你母親只帶大過你這麼一個孩子,讓我遺憾。」高登巴姆夫人像是抓住難得的機會一樣,滔滔不絕的說著。
「瞧瞧你這是什麼模樣?母親難過得很,你大少爺卻給我閉目養神?」高亢的聲音回響在偌大的客廳里,高登巴姆夫人還真擤出一把鼻涕來。
安斯艾爾慢慢睜開眼楮,「知道了,母親大人,兒子會把禮物全部帶走。
夫人什麼時候才會換腳本?不只是安斯艾爾听膩了,就連一塊在壁爐前取暖的僕人們也都听膩了。;
安斯艾爾納悶著沒有在僕人里看見東方小美人的影子,還在忙嗎?不是早讓僕人們休息了嗎?
主屋里的溫度因為壁爐而溫暖了許多,高登巴姆夫人也跟平常一樣悠閑的和僕人們談天說地,氣氛十分融洽。
然而此刻的婼娜卻擔憂的待在佣人房里照顧莉薩姑婆。
「莉薩姑婆?」婼娜小小聲的呼喚著,怕吵醒睡覺中的姑婆卻又擔心她是昏迷了,一向早起的莉薩姑婆今天卻反常,她早應該發現異狀才是。
莉薩姑婆應該是早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她昨晚感覺到睡在自己身旁的莉薩姑婆似乎翻來覆去,不大好睡的樣子。
莉薩姑婆應該到醫院讓醫生仔細診斷才是,她還是到主屋去請人送莉薩姑婆到醫院好了。
婼娜拿起一旁大衣套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擾動了躺在床上休息的莉薩姑婆。
「婼娜?」
她握住莉薩伸出的手,「姑婆。」
「別走。」莉薩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姑婆,我只是要去請人送姑婆到醫院看醫生。」
「不用了。」
「姑婆,妳身體不舒服要看醫生才會好的快。」婼娜的眼皮跳動,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莉薩疲憊的露出一抹微笑,「姑婆的身體姑婆自己知道。」這也是她為什麼會跨海請征信社尋找自己親人的原因。
「婼娜,姑婆很感謝妳願意到法國來生活,也謝謝妳在這段日子里陪伴在我身邊,姑婆知道要妳一個孩子突然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是過分的要求。」莉薩說得有氣無力,看起來似乎很吃力。
「姑婆,妳不要這麼說,妳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婼娜握緊姑婆冰冷的手,「我再去拿被子來。」
「不了。」莉薩使不出力量。
「姑婆。」
「真是為難妳這乖巧的孩子,夫人跟少爺不是苛刻的主人,妳就安心的留下來。要是妳想回台灣,那就想辦法一個人努力過活,別再去找妳母親了,咳、咳。」莉薩感到喉嚨一陣干澀。
「姑婆,別說了。」婼娜搖著頭,她不要听見姑婆說這麼話,她會怕,她再也不要一個人了,「莉薩姑婆,妳別嚇婼娜。」
「妳母親在妳父親過世之後就將妳拋棄在菜市場,她是為了改嫁才丟下妳不管,妳去找她只會落得難堪的下場。」她不忍心讓這麼一個孩子看盡母親丑陋的嘴臉,莉薩痛苦的閉上眼楮,頭痛得她全身沒有力氣,甚至難過得干嘔起來。
「姑婆!」婼娜幾乎要哭了出來,「婼娜不去、婼娜不去找媽媽,姑婆等我,婼娜去請人來。」
「不……」莉薩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慌張的小人兒飛箭似的奔了出去,她還有很多話要跟這孩子說,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婼娜沒有時間穿上鞋子,一心只想飛奔到主屋去求救。
她眼眶內的淚水不斷溢出,隨著她奮力往前奔跑淚水像兩條銀絲般往後飄落,在寂黑的深夜里竟顯得特別明亮。
為什麼?姑婆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她不要,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一早就知道姑婆氣色不好卻沒有多加注意,才會讓姑婆變成現在這樣。
姑婆,妳等我、妳等我!婼娜不能沒有妳啊!"
婼娜慌慌張張的沖進主屋大廳,一張漂亮的小臉讓外頭的強勁風雪凍得蒼白,臉上盡是滿滿交錯的淚水,大廳里的人讓她驚慌失神的樣子嚇到。
靠坐在沙發上的安斯艾爾感覺到空氣中突來的一波擾動,原本閉上的雙眼也在這個時候張開。
婼娜滿臉淚痕交縱的來到安斯艾爾面前,「姑婆生病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好嗎?"
「求求你快點送姑婆到醫院去,我求求你!」婼娜捉著安斯艾爾放在扶手上的大手,苦苦的哀求道,「拜托,拜托你救救姑婆!」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什麼都願意听你的,只要你送姑婆去醫院。」婼娜看著安斯艾爾,彷佛他是唯一幫得上自己的人。
「求求你行行好,救救姑婆,」婼娜心急如焚的哭喊著,「我不能沒有她!」
安斯艾爾修長的身軀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伏在自己腳邊不斷苦苦哀求的婼娜。
「什麼都願意听我的?」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婼娜抬起慌亂的小臉,「是的、是的,我什麼都願意听!」只要能送姑婆去醫院看醫生她什麼都好,「求求你快送姑婆去醫院,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拜托、拜托!」
「記住妳說過的話。」安斯艾爾盯著她的小臉不放。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麼都听你的,什麼都听,真的!」婼娜急著承諾。
安斯艾爾眈著她的小臉不放,確信不是戲言,這才邁開他修長的步伐,婼娜緊跟著他快速的步伐。
大廳里沒有人听得懂婼娜慌慌張張沖進來跟少爺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少爺跟婼娜交談了些什麼?
只有高登巴姆夫人知道兒子有八分之一的東方血統,不但听得中文也看的懂中文,她若有所思的望著兒子跟小女孩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