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蘇冷聲再次開了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看清楚了,是不是他把你從奴隸營里放出來的?是不是他帶著你到輜重營,教你躲進糧車里?讓你混進殿兵隊?」連串的間題,只說明了一件事,拉蘇要他死。
拉蘇會打到她說出他想要听的才罷手,就算他沒做,拉蘇也會要她贓他。
她唇微顫,臉上血色盡失,因為胸口疼痛而喘不過氣來,淚水串串迸出她的眼眶,滑落她的臉頰,在她骯髒的臉上沖刷出蒼白的淚河。
「不……不是……」
那微弱的氣息,吐在他臉上,他能看見她眼里冷血的自己,能看見那個為求自保、為求生存,不讓自己有任何情緒的怪物。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說,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自私自利的王八蛋,她明明曉得他死不足惜——他不會救她,不會幫她,就算她為他說謊,他也會讓她去死!
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看著旁邊的人去死!
但她依然吐出了那兩個字。
不是一
一時間,有些耳鳴,她微弱的聲音,如雷響,轟進腦海。
「你說什麼?」拉蘇額冒青筋,用力抓緊了她的頭發,讓她整個頭都仰起,僨怒再問︰「再說一次?」她痛得喊出聲來,淚流滿面,卻仍顫聲堅持著。
「不是他……不是……你再間一百遍也一樣……我不是他的奴隸……不是他營里的人……我不認識他……」她被拉開了,被得不到想要答案的拉蘇抓著去撞旁邊那結實的桌案。
他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可以听見她驚恐的喘息。
她死定了。
他知道,她也曉得。
她不想死,她很害怕,他能看見,看見她的恐懼與害怕,卻也能看見她的勇敢與堅強。她沒有奢望他救她,她伸手抽出藏在胸口的匕首,在被抓甩到桌案前時奮力轉身,攻擊了那個抓著她頭發的拉蘇。
不曾想到這拖進營賬來時,已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奴隸身上竟藏著武器,拉蘇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完全閃過,臉上瞬間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這一刀讓拉蘇咆哮出聲,抽出腰間大刀朝她砍去。
她拿著那短小的匕首,試圖架擋,但每個人都知道,她擋不住的,兩人的力量和兵器都相差的太過懸殊,她會被一刀劈砍開來,死在當場。
幫她太蠢、太,只會讓兩人都被擊斃在這。要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事,要想救她是不可能的事。只要還有腦袋的人,就該知道繼續保持安靜,繼續跪在原地。他不是蒙古人,但他很會打仗,那是他唯一擅長的事,軍隊里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擅長戰爭這件事,而且他夠听話。
他是阿朗騰,是野獸,但他是被他們養大的野獸,他已經被馴養。
只要他讓事情發生,讓事倩過去,別的部族的將軍會趕來保他,他們樂意看到這趾高氣昂的拉蘇受挫,甚至樂意接收他這名猛將,然後他就能回去繼續當他的百夫長,過他的日子。
反正她遲早會死,是人都會死——
她死定了——
繡夜知道,她不曉得的是,自己為何要為他說謊。
她恨那個男人,但她也不想讓他因她而死。
那可惡的前鋒將軍被她劃傷了臉,雖然因此松開了她的發,卻也抽出了他的刀,銀光一閃,大刀當頭而來,她舉起匕首架擋。
刀刃相交,她雖然握緊了匕首,卻仍因氣力不敵而敗退,幾乎在瞬間她手中的刀刃就滑了開來,大刀銀刃削去她額邊一綹黑發,擦過她的耳朵,砍向她的肩頭一她會死在這里,她知道。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大掌從後而來,握住了她抓握著匕首的手,幫助她將那把大刀在轉瞬間推了回去,旋即往旁推送了半圈,雙刃因為快速而大力的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她甚至能聞到和在鍛造金屬時相同的火氣味。
幾乎在同時,碩大的拳頭從另一側竄出,狠狠揍了眼前那王八蛋一拳,她能听見拳頭敲打頭骨的聲音,看見那家伙的眼珠子暴凸了一下,幾乎要被揍出眼眶。
那殘忍的將軍並未因此退縮,反而大吼著反轉刀柄,又朝她腰間砍來。
身後的男人緊緊抓著她的手,旋轉手腕,反手再次架擋,旋轉,又一次把大刀轉了開,然後同時抬腳擋住對方朝她掃來的一腿。
跟著,在她還來不及眨眼的時候,他不知怎地將兩根手指戳進那家伙的左眼,挖出了那家伙的眼珠,那圓滾滾的眼珠騰空飛過她眼前,讓她差點吐了出來,他卻趁那人慘叫時,奪去了那將軍手上的大刀將其橫架在他脖子上,並從她身後到了那將軍的身後,挾持了他,冷聲大喝。
「通通不許動!誰敢動,我就宰了拉蘇!」
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她看見圓帳里所有士兵都拔出了刀,但沒有人來得及上前。他這一喊,更是讓帳里的所有人瞬間僵住。
這個變化,太過突然。
沒人想過他會叛,沒人想到他竟然在如此不利的狀況下,還敢動手。
他不該動,不能動,但他動了。
他的手指還插在將軍那血淋淋的眼眶中,鮮紅的血,從那家伙血紅的眼眶里汩汩流了出來。她能看見那將軍的眼珠子,帶著血絲躺在雪白的地毯上。
「阿朗騰,你好大的膽!你瘋了」
將軍憤怒的痛罵還沒罵完,他用力一勾在他眼眶里的兩根手指,立時讓他痛得改口悶哼。
他沒理會那家伙,只看著她,張嘴道。
「過來。」
她死白著臉,沒有多想,跛著腳走到他身側,舉著那把匕首,戒備的看著其他人。
帳里的衛士,個個臉色蒼白,門外的守衛也持刀沖了進來,見狀當場眼。
他環顧那些士兵,用最冷酷的聲音宣告。
「既然在這營里,想必你們都知道,拉蘇是大汗的小舅子,他要是死了,你們誰也別想活下去。听好了,我要從這里出去,誰要敢攔我,我削掉拉蘇的鼻子,誰要敢舉刀、放箭,我就去了他的耳朵,然後是左手、右手、胳臂、雙腿——」拉蘇痛得冷汗直冒,回過氣來之後,忍不住又道︰「外頭有數萬大軍,我還有五千鐵騎,你逃不出去的。」他緊盯著前方所有的人,邊狠扯那家伙的眼眶,說︰「將軍,如果我是你,就會懂得識時務。你知道我現在就算是死,也能拉你墊背吧?你要是配合點,就只會丟只眼楮,而不是一條小命。現在,叫所有人退下,退出帳門外,否則我先割了你的舌頭。」拉蘇咬牙忍痛,一開始還不肯,但阿朗騰扣緊插在他眼窩里的手指頭,讓那家伙臉孔扭曲,痛得立刻開口咆哮。
「退下,全部退下!」
所有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陸續退了出去。
當最後一名士兵退到帳外,他挾持著拉蘇,大步往前,她一拐一拐的跟上,卻見他一腳踹翻了圓帳正中央的火爐,爐火倒地,瞬間吞噬著雪白的羊毛地毯,火速延燒了起來。
「你個天殺的畜生」
他沒讓拉蘇罵完,只反手以刀柄敲昏了他,將那昏迷家伙身上貼身的金絲戰甲扒了下來,扔給她。
「套上。」
她沒時間思考,她知道情況危急,她將它套上,卻見他不往大門走,反而轉身兩個大步跑上了拉蘇的高台,站上了寬椅,大刀連著揮砍,將後頭靠近頂端的帳幕砍出一道出口,回頭朝她伸手。
「我們得立刻出去。」
她上前把手給他,讓他幫著她爬上篷頂。外頭的軍隊騷動著,但都往圓帳前方大門那兒集結。天色已經有點暗了,沒人注意到她在篷頂邊緣。
可就算如此,她清楚兩人只要一下地,就會立刻被逮到,她可以看到無數座圓帳在附近,她將頭縮回去。
「你——」以為她害怕,他才剛要說話,她打斷他。
她踩著他的肩頭,匆匆道︰「去把掛那邊牆上的弓和箭袋給我。」不用她解釋,她才剛說到弓,他已經領悟過來,立刻放她下來,轉身跑去拿弓和箭,她則忙著扯下寬椅後那裝飾用的拉蘇旌旗,拿刀將其斬劃開來,然後把油壺里的油全倒了上去。
這之間,她忍不住頻頻看向門口,害怕有人會沖進來,但顯然他們都忌憚拉蘇會因此受傷,而能夠下決定的人還沒趕到。
他順手扯下一塊著了火的氈毯回來,她接過弓箭,他將每一支箭都插穿了一塊油布,點燃了火才交給她,她則再次踩著他的肩頭,上了那破掉的篷頂,將火箭射出,兩人合作無間,瞬間點燃了遠近方向都不相同的八座圓帳。
火一起,人就亂。
更亂。
她這才將長弓斜掛在身上,抓著他給的一筒箭隨手系在腰上,在混亂中翻爬過架設帳篷的柳條枝架和厚氈布,圓帳很高,她幾乎是摔跌到草地上的,還沒站好,他已經帶著那將軍跳了下來,伸手扶了她一把,跟著帶頭往左邊跑去,那不是出口的方向,但她別無選擇,只能跟著他。
即便肩上還扛著那昏迷的將軍,他的速度依然比她快很多,他飛快沖到一座帳篷前,在眨眼間解決了那伸長了脖子,朝前方張望,想知道出了什麼事的兩名守衛,然後杠著那將軍,將那兩人也拖進篷子里。
她跟著沖進去,在門簾內喘氣,她正想提SI他,躲在另一座圓帳並不能解決間題,然後才發現這座帳篷不是普通圓帳,里面堆滿了木箱,他已經橇開了兩只木箱,她還沒看清,已經先聞到那硫磺與硝石的味道,不禁愣了一愣,瞬間領悟木箱裝的不是別的物品,是火藥。
老天,把火藥放得離前軍主帳那麼近?這些家伙真的是蠢到了極點!
她簡直不敢相信,但那確實是火藥,他將那些火藥翻了出來,而她猜她知道他想做什麼。
她立刻上前幫忙,熟練的把引信裝了上去。
他裝了一麻袋,把拉蘇那把鋒利的刀給了她︰「把刀架拉蘇脖子上,我得去弄馬,你在這里等,誰要進來,就削掉拉蘇的耳朵,叫他滾出去。」她握緊了刀,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已經剝下其中一名守衛的靴子穿上,拾起那守衛的刀,跑了出去。
因為別無選擇,她只能抓起那被丟在地上的拉蘇,把刀架在那家伙脖子上,不只因為害怕有人闖進來,更擔心這家伙隨時會醒過來。
時間緩緩流逝,她可以听見外頭的騷動,听見人喊馬嘶。
胸中的心跳,一聲大過一聲;手心里的汗水,浸濕了刀柄。
帳外有火光閃爍,內里卻黯淡無光。
汗臭、木頭、硫磺、硝石、血與炭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她繃得像根被拉緊的弓弦,這地方根本是個火藥庫,是躲藏最糟的選擇,她一邊擔心眼前這三個男人隨時會醒過來,一邊害怕附近燃燒帳篷的火星被風吹來這里。
只要一著火,她就死定了。
有那麼一瞬,她懷疑他不會回來了。
她是個累贅,是個麻煩,而他已經有了火藥,一個人逃跑方便多了,他不需要回頭來救她。
或許她根本不該傻傻的繼續待在這里?
她緊張的吞咽著口水,告訴自己,那個男人方才沒有必要救她,沒有必要幫她,可他救了,幫了。
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
他為什麼要回來救她?
突地,一聲爆炸巨響傳來,嚇了她一跳。
那爆炸聲響感覺起來如此靠近,害她以為是身後的火藥炸了,一時間,心跳幾乎就要停止,可身後毫無動靜。
左夜!
她的名,驀然從外傳來,混雜在爆炸聲中,她一怔,霍然轉頭,還以為自己听錯,但那是他的聲音,然後他又喊了一次。
「左繡夜!」
她沒想,她扔下那將軍沖了出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門外到處一片混亂,四周都是著火的帳篷,每個人都忙著救火,但最新的火源又大又亮,在左前方的柵牆那兒,熊熊的烈焰沖天,橘紅色的火焰張狂四舞,吐著灰黑的濃煙,照亮周圍的一切。
在那片火紅之中,有個手持長柄大刀的高大男人,他黑發如火一般張狂飛散著,雙眼炯炯,表情凶狠,衣袂獵獵,騎著一匹結實強壯的黑馬,有如惡鬼般從火光中飛馳而來。
阿朗騰一
他沒有減慢速度,但他朝她伸出了手。
幾乎在同時,不遠處再次響起爆炸聲響,她沒有遲疑的伸出手,他策馬奔過賬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火紅的世界在眼前歪斜又轉正,她還以為自己的手會斷掉,但當她回神,他已經將她拉甩上了馬,讓她坐在他後面。
「抓好!」他在她耳邊低咆,繼續策馬往前沖刺。
她伸出雙手,緊緊抓抱著他,知道他不會有空管她是不是會掉下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爆炸聲又響起,熱氣從四面八方而來。
四周已經有人發現他是始作俑者,紛紛趕來追殺。
馬上很顛,他的速度很快,卻依然沒有往大門那兒騎去,她很快發現,他掉轉了馬頭,朝原先來時處騎去。
那里烈焰依然沖天,人們紛紛忙著救火,見他折回來,有士兵回身抽刀拔劍,他沒有停下,只揮動手中長柄大刀,將擋路的人橫掃開來,黑馬勇猛無比,沖過人牆,且停也不停就往大火里沖去。
她驚得倒抽口氣,他在這時策馬飛躍而起,馬身傾斜,她害怕掉下去,不由得抓他抓得更緊,將臉貼靠在他背上。火焰襲來,橘紅色的火舌舌忝過她的臉、她飛揚的長發,她以為會燙,但他策馬跳得很高,幾乎高過了大火,而它們只是輕輕拂過,只存在一個呼吸之間,轉瞬就消失在身後。
馬蹄重重落地,不停。
她回首,才發現那高大的柵牆已經被炸出了一個缺口,而他策馬躍出了那里。前方仍有軍隊,但這里的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從外攻來的敵軍,而是從前軍大營里跑出來的。
他是阿朗騰,每一名士兵都認得他,每一個人都知道他。
雖然有些人反應較快,勇敢的試圖阻擋他,但才舉刀已經被他打倒,而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因為看見是他而忍不住往後倒退,他搶得了先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大部分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從大門口沖殺了出去。
這一夜,無月。
營區外,一片黑暗。
但事情沒有這麼容易,身後的大營騷動著,她回頭能看見烈焰火光沖天,看見牆上已有成排的弓弩手搭起箭矢。
下一剎,箭矢如雷雨般,撲天蓋地而來。
她看得頭皮發麻,不禁抓得他更緊,在風中大喊。
「箭來了!」他壓低身子,驀地扯緊韁繩,迫馬急轉。
兩人一馬,以些微之差,躲過了第一波箭雨。還沒來得及喘氣,第二波箭雨再來,比第一波更多、更密。
他以迂回之勢,左沖右轉,躲過第二波,然後第三波,近身的都被他以長柄大刀打落。
曲折前進雖然能躲過箭矢,卻也無法快速遠離。
當兩人幾乎快月兌離箭矢所及之地,她看見大隊騎兵已從大門策馬追趕而來,蒙古騎兵個個善騎能射,他們一人一馬,速度遠比兩人一騎要快上許多,眼看騎兵隊越來越近,有人已在拉弓搭箭,看得她心頭狂跳。
他這時不能慢,不能如先前那樣曲折前進,他一慢,兩人就會被追上。
她從來沒在馬上射過箭,她甚至不太會騎馬,但這時已沒有時間讓她害怕與思考,她松開了緊抓著他的兩只手,抓下斜掛身上的長弓,抽出腰上箭筒的長箭,回身拉弓,貓準。
風很大,馬上極顛簸,她射出第一箭,結果卻因為重心不穩,摔下了馬,她以為自己會當場摔死,她能看見他踩在馬鎧上的靴跟,一顆心在瞬間差點跳出喉嚨,但他在她翻落時,及時回身伸手榜起了她,將她抓到了身前,讓她跨坐在他腿上。
「你瘋了嗎?!」他在風」對著她咆哮。
她心頭狂跳,不由自主的緊抓著他的脖頸,卻也同時注意到她能從他肩上看見後方追兵,而他的手穩穩的抓握著她的腰。
她看著他背光的臉龐,張嘴大喊。
「別放開我!」
說著,她放膽讓自己再次松開雙手,將大弓翻過他的肩頭,再一次的從腰側箭筒抽出箭矢,搭上弓弦。
「狗屎,你不可能在這種姿勢下拉開一」
他話未完,她已抬腳踩住弓臂中央,拉開了弓弦,透過他的肩頭上方,瞄準。這一次,長箭嗖地疾射而出,破空。
她以腳開弓,將弦張到了極致,比人手力氣要大,射程也相對更遠,雖然因為馬上太顛,準頭不是那麼夠,但她看見那支箭擦過了最前頭那名騎兵的臉。騎兵隊沒有停下,仍在追,甚至也射出了箭,但箭羽還沒觖及兩人,就已落地,差了至少三丈那麼遠。
發現她竟在這種姿勢下拉開了弓,他吃了一驚,不再阻止她,只穩穩抓抱著她的腰,策馬往前飛奔,改口道。
「別抓跑第一的,抓中間那些!」
她再抽一箭,瞄準。
這一次正中一位騎兵的左臂。
她的射程比他們遠,當她與他持續往前跑,他們往前追,她的箭距會因他們靠近而快速縮短,反之他們的會變長,而她的準頭越來越好。
她嚇到他們了,她知道。
他們的箭踫不到馬尾,她的箭卻可以輕取來人性命。
「現在,射跑最前面的那匹馬!」
他告訴她,她再次抽箭,再次以腳開弓,又射一箭。
這箭射翻了最前面的那匹馬,馬匹中箭倒下,牽連了後面兩騎跟著摔倒。
幾不可覺的,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卻沒有。
兩人一騎在黑夜中快速奔馳著,她依然全神戒備,抓著弓,拿著箭,然後就在這時,她看見天上風中開始夾帶著某種東西,一開始她辨認不出那是什麼,跟著才發現那是雪。
下雪了一
寒風呼嘯著,刮來片片雪花,先是幾片,然後是一些,跟著在轉眼間已開始遮蓋視線。
她無法置信的仰天看著漫天的風雪,只見前軍大營的火光越來越遠,騎兵隊也越來越遠。
一時間,淚濕眼眶。
她放下大弓,坐在他大腿上,以雙手緊抱著他,將腦袋貼靠在他肩頭上,終于能稍微喘口氣。
「下雪了……」
她告訴他,听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猜他知道,他一定也看見了,看見了那漫天的雪,但她忍不住就是想說。
下雪了,她知道這場雪會讓那些騎兵暫時撤退,就算他們不退,大雪也能掩蓋兩人的行跡。
雖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在天寒地凍的大雪中生存,但至少已經有了一線希望。
那男人沒有回答,沒有開口,但他收緊了抓抱著她的長臂,然後策馬帶著她奔馳進大雪紛飛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