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死了,你不需要繼續將他吊在那里。」三日過去,那人依然被吊著。
移營時,那怪物甚至叫人扛著他,等停下來扎營再次在同樣的位置吊起來。她不認為怪物真的是為了替那人解月兌才殺了他,但不只阿利拉這麼認為,耶律天星也這樣說。
他們都認為,如果阿朗騰沒殺了他,那人會這樣活生生被吊到死,逃兵不可能被饒恕,否則剩下的奴隸都會想逃。
早點掛掉,比活著受折騰好。
她沒有試圖爭辯,但第四天晚上,當她去洗碗回來,看見那人在月光下的尸身時,忍不住在回到帳篷時開了口。
怪物冷冷的回望著她說︰「這不是我的需要,那些笨蛋需要看到他被吊在這里,提醒他們試圖逃跑有多愚蠢,把他吊在這里的騎兵也需要看見他在這里。
他是大人賞的旌旗,給的警告,在大人說好之前,他都得吊在那里。」她臉色刷白。
「所以你要讓他一直吊在那里當旗子。」
「對。」他諒也不眨的說。
「你是個冷血的怪物。」她恨恨的瞪著他說。
「沒措。」他扯了下嘴角,嗤笑。
可是,這一回,她看見他冷硬眼底一閃而逝,那幾不可見的波動。
那幾乎,就像是痛。
但下一瞬,他垂下了諒,冷冷的掀動著嘴皮道︰「我是個冷血的怪物,而你是個不懂得管好自己臭嘴的小鬼,我要是你,就會懂得閉嘴做事,少惹我。」說著,再次開始擦拭他的皮甲,磨他的刀,並再次指使她去打水。
她沒有抗議,她再次去打了水。
他從不曾要她替他磨刀或整理皮甲,關于他的戰甲刀械,他總是自己處理。
那夜她和衣躺下,等到夜深,等到火光漸暗,等到怪物陷入熟睡,才偷偷爬起來,就著地爐里的微火,利用針線和之前人家給的那塊干淨的布,替自己做了一件新的里衣和替換的襪子。
她已經偷偷做了好幾夜,她的針線活並不頂好,但勉強也夠用了。
當她終于完成時,她忍不住想立刻換上。
這陣子她從不敢把自己身上衣服月兌下,她整個人又臭又髒,都已經開始發癢了,她迅速再看那怪物一眼,那家伙依然以手臂枕著自己的腦袋,雖然面對著她,但兩眼仍舊緊閉,不像是要醒的模樣。
她緊盯著他,偷偷再扯下里衣一塊布,將其浸在水桶里,然後小心翼翼的擰干,這才轉過身去,拉開衣帶,敞開身上髒臭的舊衣,擦拭自己身上的髒污。
說真的,那一天,娘叫她換上男孩的行頭,她並沒想到竟然必須穿著這身衣裳如此久。這陣子她雖然偶爾會這樣偷偷擦洗自己,她想過要另外找地方,但整個營區除了這里有遮擋,沒有任何地方有丁點隱私,她只好總是趁他睡著,才冒險擦洗,但她不敢完全月兌下里衣,害怕他突然醒來,看見自己的身軀,發現她是女非男。
那怪物也許對男孩沒興趣,但她懷疑他對女人也會沒興趣。
她小心的回頭再看他一諒,確定他仍在睡,終于忍不住完全月兌下里衣,把綁在胸上的布條也解開來,長久的束縛一解開,她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夜里的水很冷,但能把自己 拭干淨真的感覺很好。
從小生長在水鄉澤國,她從不知道原來沒有水會這般痛苦,雖然關外天氣千燥,不怎麼容易流汗,可幾日沒清洗自己,真的叫她苦不堪言,有時感覺甚至比之前的腳傷更教她難以忍受。
她一邊打顫一邊清洗自己。
他不曉得該拿這麻煩怎麼辦。
一個男孩,他知道應該要如何對付,他也曾經是個男孩。
但一個姑娘?
他幾乎是在奴隸營長大的,奴隸營里沒有女人,至少兵營里沒有,當然也有女的奴隸,但她們都被送到更後方的殿兵隊,和蒙古兵的家眷、牛羊牲畜在一起。蒙古兵打完仗入城後能去玩樂,奴隸們不行,他們永遠有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
他成年後唯一見過的女人,是軍隊里的軍妓,那些女人會歡迎他,是因為他有銀子,人人都知道他殺敵領賞,即便他是奴隸兵的頭子,那也無損那些馬蹄銀的價值。
但後來因為那些蒙古兵不爽,她們很快便將他拒于門外,他的銀兩再多,她們也不敢為他得罪那些兵。
而她,不只是個姑娘。
眼前的身軀,看來已經是個女人了。
雖然她試圖背對著他,但因她總是會轉頭看他,他仍能從微掀的眼皮縫底下,看見她身前誘人的起伏曲線,那輪廓在火光的掩映下,顯得萬般撩人。
他能看見她雪白的肌膚呈現小小的疙瘩,看見她咬著唇瓣、打著顫,長長的睫毛微微的輕抖,胸前的渾圓隨著每一次的呼吸起伏、挪動、震顫。
一個女人一
他可以嗅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她不應該有香味,奴隸營的環境如此糟,她應該臭得要命,但她真的聞起來很香,或許和她老愛清洗自己有關。除了一開始那兩天,因為受了太大的打擊而忘記,這女人之後三天兩頭就忍不住會試圖擦洗自己。起初她還只是將濕布探進衣里擦拭,但最近這兩次,也許因為發現他睡得很熟,她開始會解開前襟,今天更是整件都月兌了。
他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他也沒想到原來她一直拿布條綁住自己。
當他確定她不是個男孩之後,他就知道她一定不只十二歲,南方人矮小,膚白肌女敕,看來極不顯老,姑娘更是如此,她不可能才十二歲,她有著女人的身體,她一定已經十六、七歲,甚至二十好幾都有可能。
在那閃爍的微光暗影中,他可以看見當她拿濕布擦過肩頭,晶瑩的水珠滑過她潔白的手臂,和如羊脂般滑女敕的背,然後溜下微微凹陷的腰窩,浸濕已經松開堆在那兒的褲腰。
他應該要阻止她繼續擦洗身體,洗得太干淨,會讓她身上甜美的味道太鮮明。他只要隨便翻個身,就會嚇得她幾日不敢再清洗自己。
可是,他已經很久沒看過女人了。
很久。
而她是他的。
如果他想,他可以起身將她壓倒在地,對她為所欲為,將自己勃發的埋進她的身體里,紆解那累和已久的壓力。
這念頭如此誘人,教氣息略微粗重,他知道她沒有能力反抗他,他甚至可以逼她順從他,他只要告訴她,要將她光溜溜的丟到外頭去,他能讓她做任何他想她做的事。
他知道上百種讓她順從他,甚至開口求他的方法。
她是他的奴隸一
這個字眼,那些念頭,讓一股惡心的反感涌上喉頭,澆熄了視覺上帶來的興奮與刺激。那不是他帶她回來的本意,他並不想在她身上施加那種屈辱,他也不想要那種逼迫而來的服務。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閉上眼,讓自己不要再看。
雖然身上有些擦傷和瘀青,雖然有些太過縴瘦,但她的身體很漂亮、很柔軟,很……女人!
看著她清洗自己,那帶來一種妙的感覺。
除了興奮、刺激、罪惡感、佔有欲,卻也混雜著些許的平靜。
他知道他一輩子不會再有機會這樣看著女人清洗自己,而且還是一個身家清白的女人。
和他不一樣,她出身良好,他能從她的教養、習慣,與行為中看出來。
天知道,她甚至不曾用干糞生火取暖。
她還把藥分給了其他人。
他知道她在千什麼,她總是會偷偷多做一些藥,甚至每次都會把鍋子上殘存的刮下收集起來。這幾次,量還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不知她是膽子大了,還是以為他就是那麼蠢,分不出來炒一鍋藥,需要用量多少。
他裝沒看到,就讓她覺得他蠢吧。
他知道她換來了一些東西,那根針、那塊布、皮靴、腰帶、干酪、糠……還有一把小刀。
她不曾放棄殺他的念頭。
他殺了她娘,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件事。
可是,在她動手之前,他可以繼續這樣看著她,假裝那一切都不存在,假裝他血腥的殺戮人生是場惡夢,假裝他只是草原上一位養牛趕馬的牧民,看著屬于他的女人,在他的帳包中,擦洗自己的身體。
這真是蠢。
但他依然還是不動聲色的在微光中看著她,看著那個嬌小倔強,膽大包天的女人。
什麼樣的女人會為死人求情?什麼樣的女人會冒險為陌生人偷藥?什麼樣的女人在身在險境時,依然試圖反抗?
她明知他殘酷又無情,殺人不眨眼,她仍舊管不住那張小嘴如果可以,他很想親手將她全身上下的髒污全洗諍,用他這雙手,掌握她柔軟的腰肢、攛撫著她的臉,看清楚她的模樣,嘗一嘗她的味道。
她一定會試圖反咬他一口,就像她總有一天一定會試圖殺了他。
他靜靜的看著,卻依然躺著,沒有行動。
為了什麼?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看著,靜靜看著,直到她重新將自己包好,穿上新做好的里衣,再皺著鼻子套上那極臭且髒的外衣,蜷縮回氈毯上。
她很累,恍似才一眨眼就睡著了。
真養。
他想著。
自以為安全,才會睡得著。他早已忘了安心的好好睡一覺是什麼感覺,看著她自以為安心的睡顏,有那麼一瞬間,被壓在內心深處那種扭曲的沖動再次興起,讓他想起身上前,推毀她虛假的安全幻覺,狠狠的蹂蹢折磨她,滿足自己的,教她知道人生可以多可怕,讓她認識什麼叫絕望——你是個冷血的怪物。
她說,用那張漂亮的小嘴說,用那雙明亮的瞳眸控訴。
他猜他確實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不會再因為殺人而嘔吐、手抖,他甚至不再在夜里作那些惡夢。
他早已變得麻木,成了怪物。
冷血的怪物——
他的良心早被狗啃了、被狼吃了,他至今不知道他為何會回去找她,而不是任她在那里自生自滅。
她娘,不是他的娘親,她也不是當年的自己。
他其實比誰都請楚這件事,但身體在思考之前就先動作,他折了回去,誰知她不是男孩,甚至不是女孩。
如果他是男孩,他可以教他戰斗的技巧,教他如何生存,直到有一天男孩變成男人,強壯的足以殺掉他。
但她是女的……
女的一
現在他每次看到她就覺得頭痛,他已經很久不曾思考,這女人卻逼得他非想不?!
他不可能一直將她藏著,即便她很努力的裝扮成男孩,壓低說話的聲音,維持自己外表的骯髒,試圖動作粗魯,但如果她瞞不過他的眼,也不可能瞞騙其他人太久。
軍營里,母豬都能賽貂蟬,在奴隸營里更不用說,若讓人發現她是個女的,她會立刻被那些人生吞活剝。同樣是奴隸的身份不會保護她,只會讓那些男人為了爭搶她大動干戈。
她是個麻煩,天大的麻煩。
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或許他該找機會,想辦法送她到殿兵隊去,讓她和那些蒙古兵的家眷在一起,當女奴總比在前線打仗好。
因為癢,她在睡夢中,用那張臉蹭了毿毯兩下,像貓兒一樣。
他注意到她那張小臉依然骯髒,不禁輕扯嘴角,顯然這女人還是有些小聰明,知道再怎麼樣也得把自己的外表保持骯髒的狀態。蜷縮在那張氈毯上,她看來就像個男孩,但他已經知道那身骯髒外表下的模樣,他懷疑他會忘記方才那短暫的美好時光。
緩緩的,他閉上了眼,掩去那一線虛幻的光明,讓自己回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