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她家後,野風就已很久沒再被他這般全面監控過日子了,眼下她除了上茅廁和沐浴時可獨自一人外,其他的時間,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她全被他盯得緊緊著。在她抄書工作時,身後有他盯著;走路時,手有他拉著;吃飯時,嘴巴有他喂著;睡覺時,有他在一旁躺著……好吧,雖然美男隨侍在側的溢味很不賴,但那不代表他那怨婦般的眼神,和他時時刻刻防敵來襲的姿態,她也同樣消受得起。
她雙手合十向他告饒,「能不能告訴我,你這麼緊巴巴的跟著我,就差沒長在我的腰帶上是為哪樁?」
「飽暖思婬欲。」葉慈神色不善地瞠著她,沒想到她自說了這話後,她就從沒想過要跟他坦白,是他不夠盡責,所以她才會連商量也不想同他商量一下?
就為這?
野風錯愣著眼一一好半晌沒回神,但在見著他眼底,那濃厚得就快要化為實體的幽怨時,她好笑地問。
「若我說,我思的就是你這一味呢?」既然他都那麼煩惱了,那就讓他更煩惱一點吧。
青天霹靂的溢味,葉慈終于也有機會體驗了一下,他呆怔怔地瞧著她的小臉,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趁他還沒回神,野風心情很好地伸出狠爪,不客氣地在他臉上模了一把,見他還是沒反應,她又食髓知味地伸出兩手,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過過手癮,反正送上門來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她在臨走前伸指輕彈他的眉心,「不要以為裝純良扮無辜我就會舍不得下嘴了,你好自為之。」眼看野風都偷完香也竊完玉,還拍拍走人了,葉慈卻始終都沒半點動靜,朔方頭晃腦了好一會兒,這才走至葉慈的面前將他用力搖醒。葉慈的三魂七魄總算回竅,「朔方,她……方才說的是?」
「宮主看上大人你了。」身為野風私底下同謀的內應,朔方自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適時地在火上添添油。
葉慈微蹙著兩眉,好似踫上一一個不可解的謎題,愈是想表情也就變得愈迷茫。
「宮主說過,好兔就要吃窩邊草。」朔方及時拉回他又飄遠的神智,「你知道,咱們宮主她向來就很節儉,且相當懂得物盡其用的。」
「所以?」他輕飄飄地落下一句,「不吃近在眼前又現成的你,簡直太沒天理。」他只是照本宣科啊,她真是這樣說的。
朔方屏氣凝神地等著他的反應,設想到他既不發表看法,也不出聲吭個兩句,就是一逕地陷入沉思中。「很掙扎?」葉慈有些遲疑地啟口,「也不是……」
「很惶恐?」
「呃……」好像也不是那樣。
「或者有些暗自竊喜?」朔方把能想的、能猜的都端上了。
他劍眉一挑,「嗯?」
朔方兄弟深情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知道知道,你就不必藏著掩著了。」
「……」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當天夜里,在野風打算就寢之時,平時早早就已在床榻上躺好的葉慈,今夜卻難得一反常態,抱著自個兒的錦被,神情有些躊躇地站在她的床前。
她是會吃人嗎?干啥擺出一副羞羞答答,羔羊要進虎口的模樣?
野風輕輕嘆口氣,推開被子在床上坐起,決心在這事上速戰速決。
「你自小可訂過親?」
「無。」他都發過誓此生只效忠她一人了,他哪可能把心神分給別人?
「可有心儀之人?」
「無。」宮中不是兄弟就是姐妹好嗎?
「可想過嬰妻成家?」
「沒有……」他所有心思都光在她的身上轉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告訴你。」野風深吸口氣,再乘著氣勢一鼓作氣向他表白,「我看上你了,想把你攥在手里、放在心里,最好還能吃到月復里。」遠處花桌上的燭焰爆響聲,在夜里听來格外清晰。
「宮主,你……」葉慈的眉心皺得都足以夾死蚊子了。
「太直白了些?」
「嗯。」說驚嚇還差不多。
「要我含蓄點?」
「呃……可以嗎?」難道她還要再來一回?
「很可惜含蓄我沒學過,溫柔婉約這輩子怕是沒指望了,我家爺爺只教過我要心狠手辣一擊中的。」感受到夜里的寒意,野風說完便拉起被子重新躺下。
還一擊中的……她當這是上戰場打仗嗎?
她的聲音悶在被子里,「我不會強迫你,你當然也有權拒絕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我一下。」等在被窩里半天,卻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野風在被窩都暖起來後,悄悄探出頭來,發現自家神官還是抱著錦被,一副傻不隆咚樣地對著她發呆,她轉眼想了想,動作快速地鑽出被窩湊至他的面前,在他唇上偷了個小吻後,又飛快躲回被窩里。
葉慈好不容易才稍微理清的思緒,在她冷不防的偷襲之下,又再次化為一團漿糊,野風心滿意足地舌忝著唇瓣,設什麼良心地道。
「唔……你慢慢掙扎吧。」
他被非禮了。
對他行凶的對象,還是完成神宮復興大業,且胸中有丘壑,行事利落果斷,帶領著神宮眾人走出封閉的世界,走向新局,更是宮中人人引以為傲的宮主大人。
同時,她還是被他如珠如玉般護在懷中,恨不能把世上所有美好,都捧至她的面前的同床之人……啊,不,是擁有他魂契之人。
葉慈記得,他的師父葉潤教導過他,身為宮主的神官,須做到以主上為天,完美執行主上所下達的命令,主動為主上分憂解勞,全心全意信任主上,並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主上等等。只是,將一切都奉獻給主上,這其中……包括貞操嗎?
師父沒有告訴過他啊!
有監于無法將葉潤招魂回來問個仔細,故而葉慈的一顆心,全都撲騰在「是否該乖順地從了主上?」以及「宮主與神官之間可以這麼做嗎?」這兩個問題上,好不苦惱。
但也就因為他一直在這兩者之間擺,這才導致了今日他進退不得的窘局。
抱著錦被一路站到天亮,此刻葉慈眼底掛著兩圈濃重的青影,帶著滿心解不開的煩惱,一如往常地跟在野風的身後,而在他後頭,則還有一大票喜聞樂見的神捕緊跟著。
一整日都帶著一長串人馬在宮中四處走來走去,野風認為,說威風是挺威風啦,但也真的挺吵挺礙事的。
她兩手叉著腰轉身對他們大喝,「一個個都跟著我是怎樣?當我母雞帶小雞逛大街嗎?」首當其沖的葉慈,乍然對上她那雙明亮的杏眼,昨晚被偷襲的回憶,宛如潮水倒流進他的腦海里,登時就讓他的兩耳紅得像染過胭脂似的。
「我得保護宮主……」他不由自主地別開目光,音量也比往常小了不少。
接受他的答案後,野風再往他的身後一瞄。
朔方回答得再理直氣壯不過,「今日我無事可忙,故等著听從大人的吩咐。」
「我……純粹圍觀?」找不到好理由的松崗,天生就是個扯後腿的。
眾人指責的目光,紛紛集中至乖寶寶的身上……兄弟,你一定要這麼誠實嗎?
野風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想也知道,朔方定是把她和葉慈之間的事,透露給他所有的好兄弟知情了,不然她的身後不會隨時都有著一串人,而今日在宮中與她不期而遇的神捕,也不會那麼多。
她深深吸了口氣,直在心底告訴自己,圍觀就圍觀吧,這年頭要倒追男人,就得先擁有厚臉皮的堅強實力,這點小情況難不倒她的,但,那位就近忤在她的面前,眼下還紅著耳根,多看他兩眼,臉蛋也跟著紅起來的葉慈,這……相當挑戰她的忍耐力啊。
以往形象高貴冷艷的神官大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攆不到十息,便害羞得跟只小白兔似的,真的讓她……很想用力欺負他啊。
不行,在他自個兒想通之前,要忍,也必須忍,不然若是嚇跑了他,她上哪兒再找一個這麼順她眼、合她脾胃的對象?
還是再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