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氣的時候,最好也別跟他來硬的,也千萬別嘴硬不信邪,大少爺的脾氣比那些總是得讓她順毛順半天才肯給抱的貓咪還難搞。
但是,這麼一來,為難的就變成她了啊!這是要她怎樣啊?
于是那天她只好拳頭抵唇,盡可能嬌羞又溫柔地道︰「大毛哥」不知錯覺否,她每次喊這名字,他臉頰就一跳。
「妻子替丈夫梳洗沐浴,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別生氣。」這話說得她自己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對鬧別扭的龔維忻竟然很管用,他果真就像被順好毛的貓咪一樣靜了下來,任由她月兌衣裳,上下其手。
他真的很像貓啊。每次要抓棉花洗澡時也得這麼安撫半天。
龔維忻想的是,這丫頭明明很清楚,他們不是夫妻,她明明可以裝死,等他傷好了再讓他自己洗,雖然這樣一來,他會有幾日不太舒服,畢竟身上的藥味和汗味混在一起,不只聞著有點惡心,皮膚也悶得難受,整個人又黏又膩,無論如何她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你也會替別的病人……這麼做嗎?」想到有別的男人被她的小手這麼伺候過,他就對那些男人感到不爽。
他是在吃醋嗎?「哪一種人?死掉的洗過不少,沒死的你是第一個。」不會連死人的醋也吃吧?
「……」所以這丫頭把他當大體嗎?雖然這讓他手有點癢想捏她一把,但是比起「別的男人也能享受被她照顧的特權」這件事,起碼比較能接受,「你還兼差洗大體?」
這丫頭可真忙啊!
「不是啦!是有特殊原因,因為從小我爹就不忌諱讓我接觸人的尸體,所以我膽子也比較大,洗大體是有幾次衙門那邊委托的,有些案子比較特殊,我只是在旁邊幫忙,並沒有打算靠那個營生,其實我還挺怕鬼的,要是洗不好人家半夜來找我,我會嚇死。」
他怎麼一點也不意外她天不怕地不怕,卻怕幻想出來的東西?
龔維忻不相信這世上有神。至于鬼,倒不是真的完全否定,只是他堅信絕大多數鬼神之說只是世人杜撰的,而真正的鬼,不一定會比人更陰險可怕。
然而說實話,這到底是梁安琪第一次面對清醒的果男,本來自恃沒少看過,可是手心底下熱燙的身軀,和隨著呼吸起伏的肌肉,甚至是他說話時胸膛隱隱的震動與氣息的吹拂,都讓她內心漸漸升起躁動。
何況,她得承認,不是誰都能有一副這樣的好體魄,雖然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舊傷疤,卻依然強悍而迷人。父親所謂適合習武的身體,包括骨骼的硬度與骨架要端正,肌肉則是後天鍛鏈來的。父親說過人的肌肉有兩種,爆發力專長的白肌與耐力專長的紅肌——父親之所以不避諱讓她接觸尸體,主要就是為她解釋這些醫學知識。所以某些跑江湖賣藝的人,因為表演需求,白肌發達些,體魄看起來就特別夸張,胸前和手臂上好大的兩塊硬石頭。
龔維忻從小在刀口下討生活,他的體格不見得比某些虎背熊腰的大塊頭夸張,而且是偏瘦的,卻還是能一擊撂倒他們,因為他不管是哪一種肌肉都無比結實,看起來反而不會特別剽焊壯碩——這是梁安琪模了好幾天的結論。
剛開始是真的因為好奇而研究半天,久了也沒什麼好研究了,各種不正經的、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冒了上來,害得她心猿意馬。
但龔維忻可不是死人,被她這麼模模揉揉還無動于衷,他不想承認自己被伺候得舒服極了,而且,更嘔的是,在男歡女愛的經驗上,他肯定比她豐富得多,卻總是被她模得心跳如月兌韁野馬,正眼也不敢看她……
除了在醫理上特別在意以外,梁安琪並不善于對男人品頭論足,也沒興趣這麼做。不過,他的背真是好看……害她覺得自己的雙手在上面亂模是非常邪惡的事——但她也不想停手就是了。
「喂……」
大少爺非常不喜歡她跑到他視線範圍以外的地方太久。梁安琪又發現了這一點,只好認命地回到他身前。當然啦,他本身就長得好看,她絕沒有嫌棄的意思,只是在他面前要維持正經又專業的形象,連*笑都不行,太辛苦了。而且,洗著洗著,他就……站起來了。
活的果然有差,搓兩下就有反應。但是話說回來,這玩意兒不洗也不是,刻意去洗也不是,而它的模樣,說復雜不復雜,但說簡單也不簡單,隨便洗洗也洗不干淨,真的很麻煩啊……
龔維忻原本窘迫地想撇過頭去,卻發現梁安琪的耳朵紅得可明顯了。原來這丫頭也會害臊啊?他突然心情大好,故意在她耳邊道︰「要洗就洗干淨一點,要我教你嗎?」
某人不只刻意在她耳邊吹著熱氣,語氣也像看好戲似的。
這家伙當她是被嚇大的嗎?是啦,她方才是起了邪念,所以剛剛只是偷偷吞了口口水,但是他若以為她會被嚇得手足無措,那就太天真了。
她握住他腫脹的男性,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好快,膝蓋有點發軟,唾液泛濫。這男人全身濕透的模樣太可口了,黑發濕漉漉地垂在肩上和手臂上,眼睫也沾了水氣,使得一對黑眸看起來既深邃又無辜,結實的肌肉因水光而濕亮,明明剽悍美艷如獵豹,卻順從地站在她身前任她「這樣又那樣」……
「我說個故事給你听。」她抬起頭,沖著他有些邪氣地笑了。
要擺出凶悍的模樣,龔維忻是真的很拿手,他曾經光是瞪著一個大男人就讓對方嚇到尿褲子。可是久而久之他這副模樣對梁安琪卻越來越沒嚇阻力,只是讓她更想逗他而已。
完蛋了,她八成有病,竟然在這時候心跳加速,覺得這家伙一臉凶悍卻漲紅了臉的模樣可愛得要死。
她提醒自己,把他洗白白、好好養傷的事要緊,邪念什麼的都靠邊閃!「從小我就跟著我爹天南地北的四處闖蕩,有一次,我才十歲,在某個類似黑街的地方遇到一個混蛋,對著我把他的褲子月兌了。」
「……」
「幸好我跑得快,然後我爹就說,如果有一天,我還是逼不得已要面對我不喜歡的男人的那話兒,就回想一下他說的某個關于團結力量大的故事……」
「什麼?」他有點無法專心。
「從前有個父親,為了告訴兒子們團結的重要,他拿了一把筷子要兒子們折斷,我爹說我只需要抱著充滿求知欲的精神,就能在那當下知道男人的那話兒會不會比一把筷子更堅固,我完全不需要因為被脅迫而感到害怕或羞恥。」
「……」
「不過那是在逼不得已,而且是在面對我不喜歡的男人的情況下,不用擔心,乖。」她把他推向澡盆,「好了,可以沖水了。」
所以……他的腦袋突然鬧哄哄地,直到沐浴完畢都還回不了神。
她的意思是……是不是……
然後他糾結了好幾天。當天夜里他甚至夢見梁安琪那邪氣的笑。夢里她沒有說那個殺風景的笑話,只是用她做慣了粗活、有些粗糙但柔軟的手,以磨人的力道折騰著他。
他甚至夢見她低下頭,張開小嘴,伸出舌頭……
然後他驚醒過來!天底下有什麼比這對一個欲求不滿的男人來說更嘔的?
後來,他都不知道該抱持什麼心情面對她替他沐浴這件事。他死都不想承認他有點期待。不過,今天是最後一次了,明天開始他可以自己清洗,心里因此萌生的失落感讓他忍不住有些羞惱。
可是,龔維忻不禁也想著,其實這女人待他很不錯,做的東西又好吃——他吃不出來,但是跟她一起吃的時候,或者她喂他吃的時候確實很好吃。她替他擦洗或按摩上藥時也很舒服。
「你好像不討厭吃甜食?今晚有綠豆湯哦。」
他發現,從來沒有人會跟他說這些,外出時想起家里有他在等著,所以提早回來;雖然做飯是兩個人一起吃,但是她會讓他知道她也是做給他吃的。
所以,她對他很好。龔維忻得到結論。
這夜臨睡前,他看了一眼外頭的燈火,想起過去有幾個早上發現梁安琪趴在客廳的大桌子上。他記得她的臥房在那棟藍色圓屋里,不可能是因為他佔用了她的床,比較可能是她照顧了他一天,又照常忙些家務,累到睡著了。
于是這天晚上他走出房間,果然見到梁安琪趴在桌上,鼾聲小小的。似乎把這里當作免錢客棧的棉花則睡在她大腿上……
羨慕忌妒恨啊!某人眼里迸射出地獄火光,走過去把貓撥開,任它滾到地上喵了幾聲,一金一藍的貓眼對上大流氓殺氣騰騰的一瞥,立刻識時務地鑽到角落某個不知做什麼用的陶罐子里。
不如大腿溫暖,但大流氓氣場太可怕,這兒勉強湊合了,傷心。
雖然梁安琪避免讓他做粗活,但龔維忻真想告訴她,過去在黑街,他可不是不曾受過傷,才能下床就回到出生入死的修羅場是家常便飯。不過他可沒忘記自己現在是失憶狀態。
龔維忻彎抱起梁安琪,決定別挑戰抱著她硬闖機關重重的藍屋比較好。那棟藍屋他進去過兩次,就算躲過地板上各種雜物,也躲不過頭頂上的。再加上他也有私心,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便抱著她回自己原本睡的臥房。
他坐在床邊看著梁安琪一沾上床就抱著棉被睡得更沈的模樣,白日里僅僅是壓抑著,有些困窘而別扭地不願被發現的渴望,在此時更加熾烈。他隨即也躺上床,由她身後緊緊地、牢密地抱住她,像是抱住不想被搶走的寶物那般。
梁安琪早在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時就醒了,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意圖。當他躺上床抱緊她,她的身子僵了僵,她再也無法佯裝熟睡地睜開眼。
她想過會有這麼一刻,但也太突然了吧?她嚇得睡意全消,當下飛快閃過腦海的是——
不!她穿了洗舊的抹胸和褻褲!
「我今天……」
「讓我抱著就好。」他的臉貼著她的發頂,聲音悶悶地道,雙臂沒有絲毫放松的跡象。
她反倒覺得有點愧疚了,而且,她怎麼覺得他好可憐啊?讓她忍不住伸手往上,安撫地模了模他的頭和頸子。
「明天做糖不甩給你吃。」
「……」她在哄小孩嗎?龔維忻才不承認他會被小零嘴安撫。
也許安撫他的不是小零嘴,而是她總是說,做給他吃,好像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她的家人。
「安琪。」
「嗯?」他好像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雖然記憶沒了,習慣顯然改不過來,平常不楚喊她「喂」,就是喊她「女人」,她倒是不介意,只不過這頭一次听他喊她的名字,卻害她差點呻-吟出聲。
如果他老是用這種似低吟似嘆息的嗓音喊她,就算是喊「喂」或「女人」,她都會腿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