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玉見她居然又恍神,連忙斂起衣袖,端著酒杯站起身,「玉貴人敬太後一杯——」
「蘭妃。」夏太後突然開口叫了時月紗,「哀家設的筵席有這麼無聊,竟然讓你出了神?」時月紗回神,臉色丕變,急急的起身請罪,「紗兒一時失神,請太後見諒。」夏皇後、誠貴妃等人冷眼旁觀,嘴角勾出冷笑。夏太後正要再念,李鳳玉身子便忽然一晃,腳步向前踉蹌,酒杯里的酒也灑了出來。
時月紗見到她要摔倒了,急忙上前扶住她,「玉貴人?」
「對不起,太後,賤妾身子虛,心肺天生不好,一時不適,請太後恕罪。」李鳳玉虛弱的道。
夏太後瞧她那張小臉果然蒼白,揮揮手,「趕快回宮去,叫太醫看看吧。」
「謝太後恩典。」李鳳玉低頭行禮告退,再跟夏皇後等人歉然行了禮,時月紗與另一名宮女攙扶著她就要離開。
「慢,蘭妃不能走。」夏太後喊住了時月紗。
時月紗腳步一停,一顆心砰砰狂跳,李鳳玉當機立斷,將半個身子全虛弱的依向時月紗,「我頭好暈……」
「太後,玉貴人她快昏了!」時月紗當然也知道她是裝的,配合地露出一臉驚慌神色。
夏皇後看了頗感煩躁,「太後,不過是兩名新妃,別因為她們壞了大家吃飯的興致。」畢竟是自己的親姑姑,夏皇後對她也少了點距離與畏懼。
「罷了,勇毅候也算自家人,現在女兒又是後宮新人,最得皇上恩寵,哀家可不能欺負人,是吧?」言語看似寬容,但夏太後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卻覆著一層冰霜,不僅讓人感到難以親近,更讓人瞧了心驚膽戰,莫怪乎朝野上下對她都忌憚三分。
時月紗撐著李鳳玉半個身子,急急回道︰「謝謝太後恩典。」
「謝謝皇後吧。」夏太後也不忘替外甥女討個人情。
「謝謝皇後。」時月紗、李鳳玉再次行禮後,終于退了出去。
一行人扶著面色蒼白的李鳳玉回到宮殿,時月紗也得做做樣子,召來太醫診視開藥。
李鳳玉裝病功夫一流,忙碌一陣、太醫開了帖藥後,兩人便要太醫、宮女們全退出去,留下她們獨處。
「怎麼挑那個時間出了神?你太糊涂了。」李鳳玉可沒忘記自己進宮的任務,就是好好保護時月紗,「太後在接見我們初始,眼里就一閃而過陰森的怒火,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已是心驚膽戰,沒想到你竟無所感,還能心不在焉?萬一惹怒太後,在後宮的日子可不是一個「難字就能形容的。」時月紗被念得一句話也不敢吭,但在她還是卓蘭時,靳成熙就親口告訴過她,關于他和太後的心結。
「太後這輩子就只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大皇子,偏偏在大皇子十六歲時,參加皇家狩獵竟憊外落馬身亡,當時離大皇子最近的人就是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雖然事後查證意外的發生與皇上無關,但太後始終無法釋懷。」
「即便如此,夏家不是也力薦皇上繼承皇位?」這是李鳳玉知道的部分。
「那是老鎮國公決定的,身為女兒的太後也只能照辦,但自始至終,她都認為皇上偷了她親生兒子的皇位,這也是盡管皇上已登帝位,太後仍不時干涉朝政,甚至上朝听政、不肯罷手的原因。」皇宮里的恩怨糾葛,听來都令人不寒而栗,但這只是為人知道的部分,台面下這龍椅大位有多少人覬覦、靳成熙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是他人無法想象的。
「看來侯爺跟你談了很多事,身為進宮監探保護你的我,這些事侯爺竟只字未提。」李鳳玉雖這麼說,但總覺得有哪兒怪怪的。
「是啊。」時月紗坐在床榻邊,尷尬的干笑兩聲,同時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回她還是該謹言慎行,別再多說話。
「你是病人,就要像病人的樣子,好好休息吧。」她起身就要走。
李鳳玉連忙拉住她的手,「你又要去哪里?」
她笑意嫣然,「我找皇上去。我要跟他說我很乖,听他的話去見過太後了。」
「不是皇後主動找我們去的嗎?」
「呃……也是。」時月紗困窘一笑,連忙彎身替李鳳玉拉了拉被褥,才步出寢宮。
一想到上午的事,她羞澀又開心的笑了,但想到剛剛被太後盯上的事,她又忍不住嘆氣,腳步也變得沉重。太後回來了,靳成熙要擔待的事肯定更多了。
對了,她要陪在他身邊,就跟過去的卓蘭一樣,但,她還能再闖進御書房嗎?
管他的,一回生、二回熟,打鐵要趁熱,難得他對她開始關心了,她總要把握時機是不?
結果時月紗錯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她是曾偷溜進御書房,但也僅只一次,之後每天她就被迫吃了好幾頓熱呼呼的閉門羹,都快吃撐了!
御書房門口加派了兩名侍從、兩名宮女,齊聿更像門神似的挺直腰桿站崗,腳像生了根,她本想象第一次賴皮溜進去,沒想到才一動,兩名有功夫底子的宮女就拉住了她,還說是「奉命行事」。 ,原來她們是被派來應 的。
她跟齊聿說要見皇上,他也面無表情的回絕,「皇上忙國事,除了議事朝臣,誰也不見。」她馬上抗議,「可是你也看到我上回溜進去,他沒罵我,還跟我去騎馬……」
「皇上交代了,請娘娘自重,偷溜進御書房一事,切勿再犯。」還是冷颼颼的語調,像極了靳成熙。難怪了,兩人不僅是君臣,連眼楮都一樣的盲目,都沒發覺她行為舉止很像卓蘭嗎?
她要瘋了,眉頭都要打兩個結了,她還以為跟靳成熙有進展了呢!
怪不得他一連幾天也沒再去永晴宮,鐵定是後悔跟她騎馬,後悔吻她了。
她狠狠的瞪著門窗緊閉的御書房,想也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面,窗戶絕對是全開的,畢竟他犯不著為了不想看到她,把自己悶死。
真是無語間蒼天,她佩服卓蘭了,好佩服過去的自己,她到底是如何翻山越嶺突破他層層心牆、贏得他的心的?竟讓他愛她愛到如此堅定不移,沒人能再闖進他的心口。
她搖搖頭,悶悶的領了一碗閉門羹,回寢宮傷腦筋去了。
齊聿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頓了一下,回身走進御書房,就見靳成熙坐在桌後看著上奏的奏章,然後頭也沒抬的間,……「她走了?」說到底,靳成熙是知道時月紗來了又走的,齊聿走上前拱手道︰「是,蘭妃走了。」靳成熙沒再說話,二看過一份又一份的奏折,執筆批閱。齊聿看著他臉上的漠然,再想到當日他在山上擁吻時月紗的一幕,忍不住問︰「皇上怎麼不讓蘭妃進來伺候?臣以為皇上接受她了,才會……」他倏地住口,歉然道︰「臣輸越了。」
靳成熙放下奏折,看著他說︰「無妨,朕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對男歡女愛已無感,卻在你及一票侍從看得到的情形下主動吻了蘭妃,莫怪你會誤會。」
「所以皇上不是對蘭妃動了心?」齊聿是希望他能真正的接受蘭妃,因為他的心孤單太久,生活中除了國事還是國事,時時繃緊神經不曾放松,唯有蘭妃能讓他一成不變的日子變得不一樣。
「朕只是一時失了魂。」
靳成熙說完,低頭繼續批示奏折,但思緒已無法專注。
真的只是如此嗎?還是他的心太寂寞了,反將他堅定的意志逐漸吞噬?
這一點,或許才是令他卻步,不願再靠近時月紗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