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等王玲醒過來，外面的天色竟然又黑了，她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這是第二天晚上。
「老天，我竟然把這麼寶貴的一天睡過去了。」王玲懊惱地給自已的額頭狠狠敲了一下。
秦亦還在睡，明明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大男人了，睡著的樣子卻俊秀干淨如少年，又長又翹的睫毛如同刷子一樣，齊刷刷地在眼瞼上投下扇形的陰影。
王玲看得有趣，忍不住伸手覆在他的眼楮上，濃厚的睫毛觸到掌心，毛茸茸的，搔得她掌心發癢，連著心也癢了，像是有貓爪在抓一樣。
她情不自禁地俯親了親秦亦的眼楮，「起床了，秦亦大懶豬。」
秦亦兀自睡得香甜，完全沒搭理她這聲甜蜜蜜的呼喚。
敬酒不吃吃罰酒！王玲挑了挑眉，突然左右開弓，兩只手扯住他兩只耳朵，大喊︰「給我起床，笨蛋、混球、懶豬、色中餓鬼……」
被這麼一折騰，要是還能繼續睡下去就只有死人了，秦亦不是死人所以他醒了，還恰好在王玲把她所掌握的為數不多的形容詞用完之前。
「可以放開我的耳朵了嗎？」
王玲見秦亦睜開眼楮，才慢騰騰地收回兩只作亂的手，「你終于醒了，不要說我欺負你，誰教你睡得跟豬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如果沒那個力就別逞那個強，透支對身體不好。」王玲對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懷，秦亦完全不顧她的求饒，硬是把她折騰了半條命，還害她把這寶貴的一天都白白地睡了過去。
「你呀……」秦亦盯著王玲半晌，最後只嘆了一口氣。
看樣子這個小女人是一輩子都學不乖了，不管給她什麼樣的教訓，她完全沒有記在心上，只會用自己的方式一而再再而三來挑戰他的底線。
「干嘛？又被我說得不服氣，想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你多能干了？我告訴你呢，我肚子餓了，我要吃東西了，不吃我就會胃痛。」
王玲已經模清楚秦亦的罩門，更加肆無忌憚，偏偏秦亦還真被吃定了，完全拿她沒有辦法，「好，你要出去吃，還是叫人送上來？」
「出去吧，我明天就得回台北了，我可不想白白飛了一趟美國，連一頓飯都沒吃到，太對不起機票了。」王玲說著就要下床，腰上卻猛地多了一只手，把她強行拉回去。
「干嘛？秦亦，你弄痛我了。」
秦亦卻只是用一雙深幽的黑眸盯著她，「你明天就要走？」
「對啊，我費盡唇舌才要到三天假期，一來一回折騰兩天，最後也只能陪你一天，眼看這一天就這樣被我們睡過去了，嗯，也沒辦法了。」
王玲撇撇嘴，抬眸卻發現秦亦用古怪的神情看著自己，一雙黑眸更加深沉，如同沒有星月的夜，是一望無際的黑，她被看得有點不自在，故意笑著反問︰「干嘛這樣看著我？舍不得我？」
「對。」
王玲作夢也沒想到，自已的一句玩笑卻得到秦亦十分肯定的回答。
她吃了一驚，反而有點不知所措起來，「也沒必要啦，你只要認真工作，不準偷懶，早早地替小狗找到媽媽，你就可以回台北了，話說我都忘記問你找得怎麼樣了，進展如何，還要幾天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秦亦輕描淡寫地說︰「快了，我已經聯系到狗媽媽的主人，只是他最近出差，把狗托給朋友照顧，朋友沒有照顧狗的經驗，反而把搞丟了。」
「啊，那不是很麻煩？」王玲驚叫。
「沒事，狗是很有靈性又忠誠的動物，偷跑出來十有八九是為了想找到自己的主人，會去的地方也無外乎是以前主人遛狗的場所。」
王玲看秦亦分析得頭頭是道，倒也不擔心了，「對呢，好了，不說這個了，不是說要吃飯嗎？秦亦，不準拉著我，我要換衣服出門。」
「等一下。」秦亦又伸手把她的臉給扳回來，「王玲，你認真回答我，你為什麼要飛過來找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我也不是一去不回頭，最多半個月就會回台北，何況你只有三天假期，即使來了美國也什麼都玩不到。」
「你一定要知道？」王玲有點心虛，總不能告訴他，她會來找他是怕他出軌。
「嗯，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王玲心虛地別開腦袋，「能有什麼事情，我想你就來找你了，不行嗎？」
「你想我？」秦亦不能形容這一刻的感覺，身體里的血液瞬間就沸騰起來，通通往腦袋上涌，心髒也像得了什麼病一樣，撲通撲通簡直要從喉嚨跳出來一樣。
「干嘛不相信我，我想你了，女朋友想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嗎？」明明昨晚做了更親密的事情，但光是這些坦白就讓王玲紅了臉，她揮開秦亦的手，「好啦好啦，不要糾結這個話題了，我餓了，我們去找餐廳吧。」
「等等。」
「還要等什麼？」王玲惱羞成怒地回頭，卻對上一雙如同傾注了春水般溫柔的眼眸，抵死纏綿的溫柔，她的心狠狠一跳，竟然連說話都開始結巴，「干、干嘛？」
秦亦微微笑了，與他往常那些溫柔的笑意不同，這個笑容更親近一點，王玲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反正就覺得他這一笑，好像整個世界都消失了，天地之大卻只剩下他一個人。
「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听到你說想我，我很高興。」秦亦溫柔地模了模王玲的臉，「好了，別發愣了，我去把你的行李箱拿進來，換了衣服我們就走。」
「喔。」王玲害羞起來倒也十分可愛，紅著臉，傻傻地睜著一雙水眸，睫毛微顫，倒還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秦亦笑著搖頭，捏了捏她的鼻子，她也不反抗，只是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這種難得的乖順讓秦亦覺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又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子。
他的心這時已不像剛才那樣異常，卻如同泡進溫泉里，浸得渾身都暖洋洋的，自從一個人來到美國後莫名其妙的郁悶也不見了，只覺得這一刻心情再好不過，要是一輩子都能這樣就好了，還真是奇怪的感覺。
轉眼，王玲回到台北又三天了。
這三天她的心靜了下來，不像秦亦剛走的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浮浮躁躁的，像被鬼附身了一樣，現在想起那時的胡思亂想反而覺得好笑，當時怎麼會不安呢？還一直認定秦亦會出軌。
「那個笨蛋那麼忙，全部心思都放在怎麼替狗尋親了，哪有多余的心力去想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王玲在睡覺前撕下當天的日歷，然後望著上面的日期出神，「不過也不知道他還要多久才能解決問題，打個電話問問吧。」
洛杉磯和台北日夜顛倒，王玲和秦亦又都忙著工作的事，每天最多也就一通電話，加上之前在百忙之中請假，更累積了不少工作，所以這三天王玲忙得焦頭爛額，回來這麼久了，也只在第一天跟秦亦通了一次電話。
王玲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鑽進被窩里後才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秦亦，但打了好幾通電話竟然都是關機。
「他不會還在睡覺吧，這樣偷懶下去，他要什麼時候才能解決問題？」王玲憤憤地把手機扔到床頭拒上，拉高被子蒙住腦袋，「哼，我才不會為他心煩意亂，明天還有一大堆工作等著我忙，睡吧，晚安。」
是真的累了，王玲跟自己說了晚安後，很快就沉入了甜蜜的黑暗，一夜無夢。
等她再次醒來卻是被鬧鐘叫醒的，刺耳的鬧鐘吵得她腦袋隱隱作痛，天啊，連鬧鐘都要跟她作對！
被子里猛地伸出一只仿佛長了眼楮的手，準確無誤地按掉鬧鐘，那只手雖然十指縴長，非常漂亮，但一看那大小就知道是一只男人的手。
這只手按掉鬧鐘後沒再縮回被窩里，而是撫上了王玲的腦袋，替她撩開遮了一臉的發絲，「王玲，起床了，乖。」
「別吵我！」王玲不高興地揮出一拳，但揮到一半的時候她猛地驚醒了。
不對，這是誰在說話？她嚇了一大跳，連忙睜開眼晴，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毫無瑕疵、俊美無倫的臉蛋，此刻正唇角含笑溫柔地看著她。
「秦亦，是你嗎？我不是在作夢吧？」王玲連忙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這溫熱的觸感、這漂亮的眼楮，這一切一切都那麼真實，真實得不像是一場夢……王玲咬了咬牙，突然用力一頭撞上秦亦的腦袋。
「嘶嘶……」王玲用了全力，秦亦被撞得直抽冷氣，倒是撞人的王玲像是撞傻了，只曉得傻笑著看他，「好痛，原來不是作夢，你真的回來了。」
「我不是說了嗎，就算你懷疑，也沒必要用這麼大的力氣吧。」秦亦想起第一次被她用椅子砸的情景，當時中招的也是額頭，看樣子她看他的額頭十分不順眼。
王玲朝著他的額頭輕輕吹氣，「我不是故意的，不痛了、不痛了……」
看她這副樣子，秦亦哪還會再生氣，」好了，我沒事，倒是你，痛不痛？」
「不痛，一點都不痛。」王玲傻笑著搖頭，卻不小心瞄到床頭櫃上的鬧鐘，「哎呀，我先不跟你說了，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一步。」
王玲像閃電一樣瞬間鑽進浴室里，只留給他一個急匆匆的背影。
秦亦搖著頭起身，他顧不得打理自己，先去廚房為王玲準備早餐，時間所剩不多，他也不煮粥了，就做了簡單的三明治。
等他做好，王玲也打扮完畢來到客廳了，「哇，秦亦你做好早餐了，謝謝！」
王玲像餓虎一樣撲向三明治，秦亦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微微皺起了眉頭，「你把鬧鐘時間設得這麼晚，要是早一點就沒必要這麼趕了。」
王玲全神貫注地對付眼前的食物，等解決眼前的三明治後，她才一邊沖向玄關，一邊回答秦亦的問題，「我一個人在家也懶得做早餐，去公司的路上買一份就行了，更何況最近天氣冷了，早上多睡五分鐘簡直是天堂般的享受，好了，不要皺眉了，我沒時間跟你說了，我先走了，晚上見，掰掰。」
秦亦看她急急忙忙地沖出去，完全沒注意到放在玄關處的一個小箱子，隱約有一絲失落浮上心頭，他過去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狗，此刻正用一雙烏溜溜的眼晴好奇地看著他。
秦亦模了模的腦袋，把手里的火腿喂給吃，「乖，先將就一下，待會我就出去幫你買狗糧，還有不準生女主人的氣喔，她向來粗心大意，這時又心急，所以才沒注意到你，晚上我就把你隆重地介紹給她，她是一個心腸很軟又很可愛的女主人，一定會喜歡你的。」
「汪汪！」小狗仿佛听懂了他的話，附和地叫著。
「真可愛。」秦亦想象王玲看見小狗的樣子，嘴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