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花彩璽收起了真實的情緒,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總是堆滿笑容,然而那抹笑,卻也飄忽的讓人察覺不到真實性。
然而不管她如何扯開嘴角笑著,卻仍舊惹煩康薩森的心神。
她努力討好康薩森,對他百依百順,扮演好情婦的角色,不僅在床上徹底服從,就連他霸道的進佔她的屋子,她也沒有任何異議。
于是激情時分從以前固定的飯店大床,變成在她的床上,偶爾他也會留下來過夜,但比較常的是完事後便離去。
染著氛圍的臥室,在一聲悶哼低咆與歡愉嬌啼後,留下尚未恢復的激情喘息。
當氣息逐漸恢復平穩,康薩森一點也不留戀床上女人所帶來的銷魂歡快,丟掉沾染欲液的,起身開始著裝。
看著原本同床共枕的男人沒有半點停留的離開床,花彩璽心底涌起一陣空茫,小臉卻漾著與心底情緒完全相反的微笑。
她赤身的下了床,拿起被男人隨手丟在一旁小沙發上的西裝外套為他穿上,並為他系上領帶。
「回去路上開車小心。」她一邊為他打領帶,一邊柔聲叮嚀。
康薩森若有所思的望著她貼心的舉動,那雙紅女敕唇瓣微微上揚,噙著溫柔的笑痕,半垂的眼睫掩去眸子大半的思緒,他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嘴角總是帶著淺淺笑意,瞧著他看的那雙清亮水瞳里。不再浮現淡淡愁郁,有的只是隱藏著真實情緒的黯淡。
在床第之間,她少了羞澀與抗拒,宛若一株褪去純真氣息的狂放百合,嫵媚的姿態,柔媚的身子,狂野的迎合他猛烈的進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她儼然已經適應「康薩森的情婦」一職。
她達到他所要求的情婦形象,卻仍讓他感覺不快,只因她臉上那抹笑容太虛幻。
「我沒有要回家。」他忽地開口,藍眸直勾勾的瞧著她的臉。
「咦?」花彩璽眨眨眼,沒有多想的接口問︰「那待會你要去哪?」
現在才晚上六點多,但以往他若這時候離去,大多是回家處理工作,偶爾則是跟一些商場人士應酬。
「與董氏集團的千金約會,同時她也是我的未婚妻。」康薩森殘忍的輕道,藍眸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情緒。
那日康雅蘭提到有意讓康薩森與董氏集團千金來個商業聯婚,在他無異議的允許後,沒多久便安排兩人相識,董安雅對康薩森一見傾心,兩人交往半年後,在雙方親友的祝福下訂了婚。
然而這件事因為兩大集團的刻意隱瞞,並未被媒體知道而曝光,莫符森集團總裁也允諾,待婚事完成後,不僅會將部分股權轉移給康薩森,且打算將亞洲區所有的事業都交由他管理。
其實康薩森對董安雅的印象並沒有多深刻,因為知書達禮、中規中矩的千金小姐從來不是他喜愛的女人類型,娶她僅僅是為了莫特森集團的未來發展更穩健,若能在台灣站穩腳步,拓展到整個亞洲市場就更能如魚得水。
打著領帶的小手一抖,有短暫片刻花彩璽的腦袋一陣空白,但迅速恢復情緒,依舊揚著溫柔笑意說︰「那康先生可要準備一些小東西送給你的未婚妻才好,女人最喜歡首飾珠寶的,這樣約會起來心情也會很好。」
「是嗎?」他眯眸瞅著她泰然自若的神情,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意忽地升起,逐漸轉為殘酷的惡劣。
「那你應該也很喜歡那些小東西吧?要不,怎會為了那點錢心甘情願當我的情婦?」他不掩語氣中的諷刺意味道。
花彩璽並沒有露出受傷的神情,反而更嫵媚的朝他撒嬌。
「康先生,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花花綠綠的鈔票呢?」她嬌聲嘟囔,臉上露出期盼的神采,「你可別忘記答應過我,若我表現讓你滿意的話,結束之後你要再給人家一千萬喔!」
康薩森瞅著她流露貪婪神色的小臉,過去也曾經有個女人對他說過一樣的話了——
你看看我手上戴的這個戒指,杰克說這是Tiffany當季限量款的,價值不菲呢!
一股難忍的怒意使得他渾身肌肉繃緊,大掌一揚,粗魯的格開正在幫他整理領子的小手。
花彩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著,眨眨水眸,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我……做錯什麼了嗎?」她驚懼的望著那雙明顯染著怒焰的藍眸。有些無措。
康薩森陰郁的瞪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氣惱自己怎麼如此輕易受她影響。
她不是頭一個在他面前流露貪婪的女人,對女人他從不在乎花多少錢獎勵她們,然而當花彩璽毫不掩飾的開口要獎賞時,卻令他無端升起莫名的怒火與厭惡。
但就算她是個眼里只有錢的女人又怎樣?就算她是個可以為了錢出賣的女人又怎樣?說到底,她只不過是他康薩森用過即丟的女人!
那他有什麼好氣怒?他同樣也可以對她大方,要什麼金飾珠寶他都可以給。
「我答應你,等我們關系結束,我會再給你一千萬當獎勵。」勾起殘忍的笑容,他又接著說︰「我相信一千萬應該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去尋找下一個金主。」
話語一落,那張漾著笑容的小臉頓時僵凝,康薩森滿意一笑,帶著報復成功的心態,頭也不回的離去。
愕然的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花彩璽僵凝的笑意轉變為酸澀,她斂下水眸,當玄關傳來男人離去的關門聲時,淚水終于滑落,但耳邊依舊回蕩著他傷人的話,久久不散。
康薩森以為已經成功摘除掉花彩璽臉上礙眼的笑容,然而當他再次見到她時,她仍然噙著那抹令他不舒服的笑意面對他。
她越是無所謂,越是對他扯著虛偽的笑,他的心情就越煩躁。
既然雙方都已達成共識,連婚都訂了,莫特森集團與台灣商業巨頭的董氏集團千金董安雅的婚禮,正如火如荼的籌備,預定明年二月份于台北的某家五星級飯店舉行。
漸漸的,康薩森不再像以往幾乎夜夜去找花彩璽共赴雲雨,每天不僅被繁忙的工作纏身,還得應付未婚妻董安雅的糾纏,到現在,她已經整整三個月不見他了。
這樣也好,她有更多時間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時序入冬,花彩璽穿著白色鋪棉外套,脖子圍著黑白格紋的圍巾,站在公車站牌等車。
從她拋下所有尊嚴,努力成為康薩森所要求的那種女人時,她已經辭去工作,因為她無法假裝自己仍然是同事們眼中的那個花彩璽。
過去那個總是散發一股自信風采,為了工作勇往直前,不管再辛苦勞累,都不曾退縮的花彩璽,早就不存在了。
當一個女人的自信與尊嚴,被男人毫不留情的詆毀,甚至是剝奪時,仍要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若無其事的過每一天,這樣的偽裝她做不到,因此她以身體不適為理由,跟老板辭職。
經歷過喪母那段日子,也了解同事們是真心關懷她,但她不想被他們發現她是康薩森情婦這個秘密……尤其她竟是為了錢而自甘墮落。
就算再舍不得,她還是必須離職。
回想過去近一年來,老天在她人生中投下一顆震撼彈,不僅讓她失去相依為命的親人,更讓康薩森這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掀起驚濤駭浪,她無法忽視這段日子來,他給予的一切。
不管是殘忍無情的冷言冷語,上的激烈,甚至是若有似無的溫柔舉動,她發現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早已在她心底激起漣漪。
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與他之間的荒謬交易,就可以畫下句點。
曾經她以為時間越接近結尾,她就會越期待那一天的來臨,然而最近她卻隱隱約約察覺到心態上的轉變。
他的殘酷,使得她隱去真實的情緒,戴上微笑的假面具,強迫自己迎合他的要求,成為他理想中的情婦。
她以為這樣的偽裝,可以一並連心都蒙蔽,每天笑臉迎人的樣子,可以減少一些些他的冷言冷語。
但顯然她想得太美好。
當她笑著對他說出言不由衷的祝福時,他狠狠的羞辱她,那時她才明白,即使達到他的情婦標準,他仍舊不可能放過她。
她的偽裝,只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越來越低等不堪,即使她仍舊微笑承受他的嘲諷,卻只得到他冷眼相待。
原本單純的想為雙親守護著一個夢想,如今卻搞到身心俱疲,甚至讓那個男人一點一滴的進佔心底……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可以默許一名只懂得以傷害她為樂的男人進佔心底?
她是瘋了吧……
斂去眼底的澀然,等了將近十分鐘,公交車緩緩抵達。花彩璽跟隨著排隊人群上了車,由于座位已滿,她只好握著一旁的鐵柱穩住身子,當她視線不經意的望向窗外時,倏地瞠大雙眸。
那雙深邃藍眸的主人,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男人。
抿緊的紅唇微微顫抖,她怔然地望著街道上那一對互動親密的男女,當他溫柔的撫模那女子的長發,摟著那女子的肩膀時,淚霧也瞬間濕亮了她的雙眸。
不需多加揣測,那氣質優雅的女子,肯定就是他所說的未婚妻。
待所有人都上車,公交車司機立刻按下按鈕關上車門,同時踩下油門。
隨著公交車漸行漸遠,那對男女的身影逐漸變小,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但她卻更加確定,她的左胸口正隱隱作痛。
而淚水,亦在不知不覺間,溢眶而出。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生活似乎已經沒有康薩森的存在。
漸漸地,她的生活重心有了改變。
她想好好休息一陣子,與康薩森的交易剩下不到兩個月,她已經開始規劃未來要做什麼。
過去幾年在房屋中介工作,雖然薪水大部分拿去還銀行貸款,但她也存了幾十萬,再加上之前接下康薩森的案子,老板在拿到錢後,也慷慨的給了她一筆七位數的獎金,這些錢也夠她生活好一陣子。
但她其實不需要擔心生活費用的問題,就像康薩森說的一樣,他對女人真的很大方。
從她成為他的女人後,每個月她的戶頭總會出現一筆數目不小的金額,她曾以為那是工作上額外的獎金,只是當她求證後,卻發現是以康薩森的名字匯入。
她曾拿著存款簿追問他為什麼要每個月匯錢?卻只得到他淡淡一句「那又沒什麼」。
她也明白,他是真的把她當成情婦在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