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高深莫測(下)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莫顏

她迷惑;她心驚;卻也明白該適時听從他,因為他的身份;她得罪不起,既然如此,索性如他所願,實話實說。

「這得問你。」她冷哼道。

他揚著眉。「問我?」

「沒錯,問你自己,為什麼老是要找她麻煩?」當她說這話時,習慣性的雙臂橫胸,其實她也很想問問他,前生時,他為何老愛故意習難她?

「我何時找她麻煩了?」他不解的問。

說到這個,她倒是有一股火氣憋在心底;干脆趁現在把話挑明了。

「有一回,杭大人的大兒子搶了人家的老婆,還把人家相公殺了,燕捕頭奉令緝拿,為何相爺不顧王法,護著對方,阻礙燕捕頭緝拿犯人?」

「喔?那件事呀。」他狀似一臉恍悟,同時正經八百地更正她的話。「本相並非護著杭家大公子;只不過他既向本相喊冤,本相不能不理呀。」

這話說得無辜;其實他就是故意的,只因為機會難得,反正這人犯是跑不了的,在把人交給她之前,想乘機逗一逗她。

「還有毒藥那件案子;燕捕頭的人馬搜白家大宅;相爺卻百般刁難,不讓她的手下進去,這又是何故?」

封無忌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回憶,連連對她點頭。「我記得那件事,這又誤會本相哩,我沒說不讓他們搜,只不過是等燕捕頭親自前來一趟︰好確定一下罷了。」能夠見她,與她說說話,當然不會放過那個機會嘍。

唐月涵憤然道︰「還有,武坤縣那件貪污案,相爺不但截下所有賬冊和人證,還說除非燕捕頭與你拼酒,若是蠃了,才可以把人證和賬冊帶走︰這不是刁難是什麼!」她越說越火大,氣得握拳;想到當時為了討回賬冊和人證;不得不接了他的挑戰;喝了整整三壇雲頂仙

最後,當然是她蠃了,憑她千杯不醉的功力,總算擺平眼前這可惡的臭男人。

相較于她的咬牙切齒;封無忌卻沉醉在往日的美好回憶里;感動地說道︰「原來燕捕頭對我的事,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可見她對我,也是十分上心的。」

見鬼的上心!這人有毛病啊!她听了差點沒氣噎。

「燕捕頭才沒有對你上心,任何人遇上這種事都不會忘記的,相爺還沒回答我,為何要處處針對燕捕頭,百般刁難?」她忿忿不平的質問。

「那是因為我喜歡她呀。」封無忌悠悠開口,嗓音無比溫柔。

唐月涵再度愕然,這是封無忌第二次說喜歡她。

第一次她把他的「喜歡」解諒為「賞識」;這一次她發現自己誤解他了。

「你是說,你『喜歡刁難』她?」她問得很認真;絲毫沒有被人表白心意的認知。

封無忌怔怔的望著她;突然恍悟,接著暗嘆一聲;原來她根本沒听懂;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居然听不懂;無怪乎會如此無動于衷了。

明白了這一點;他的心歡愉了、眼眸亮,唇邊迷人的笑意也更加渲染開來;嗓音如珠玉相擊,清潤好听,一字一字為她解惑。

「我若不刁難她,她怎麼肯多看我一眼?怎麼肯和我說話?又怎麼肯與我同桌共飲?為了讓她多看我一眼,多和我說一些話,制造與我共飲的機會,我只好刁難她,做這些事,原因無他,因為,我喜歡她。」

他笑得風清日朗;眸中情意靈動;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算準了方位;一定要敲在她的心口上。

這一刻;他如同古今最痴情的男子,對著心上人訴說綿綿情意,又像是小男孩;做著最幼稚的事情,欺負著喜歡的小女孩;只為博她一眼顧盼。

他可以是全天下最難懂的人;也可以是全天下最簡單明了的人,他的喜歡很簡單,看上了;就要!盯死了;不放!

唐月涵傻傻盯著他,還在消化他說的一言一句、一字一語。

他喜歡她?不是賞識;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是帶著情意的喜歡?

他……是真的喜歡她?彷佛有什麼東西在她腦中炸開。

今天喜歡這句話出自其它男人口中,她不會這麼震驚,但他可是高深難測的當朝宰相,這個她一直隱隱視為危險人物的相爺。在意識到他所做的那些事,是因為喜歡她時,她真的震驚︰

那些曾經令她懊惱不解的疑惑,像被人突然掀開蓋子;將答案赤果果地攤在她眼該如何反應了。

「我的意思;你有听明白嗎?」他的眼神閃著迫人的精芒;語氣中含著不容忽略的認真和執著。

她不由自主的回答。「明白。」

封無忌滿意的點頭。「很好。」他緩緩退回椅榻上,靠著軟墊,又回復成慵懶的模樣。

唐月涵僵硬的把臉轉開;避開他的視線;將目光摶到車窗外的訴方。

盡管她面色看似談定如常;卻很請楚自己的思緒早已亂成一團;如同被杠進盤到方向;也歸不了位。

封無忌喜歡她;即使她死了,他乜要找出殺人凶手;面對這樣的他;她突然不曉得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也了。

她這一生,除了緝凶辦案,在刀劍生死中打滾,從未考慮過男女情事,不是她不想,而是沒有空閑思考。環境使然,加上她無心嫁人,便自然而然了這種想法。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所以她把自己當成男人,從不感情用事;又怎麼去想女兒家那也煩雜心思呢?

她不斷整理自己的心緒;卻越整理越亂;除了封無忌的表白讓她震撼之外,她心里更是冒出一堆問題。

她不懂;像他這樣身居高位又權勢滔天的人;怎麼會看上她這小小的刑府捕頭?他要天下美人何難,一堆人排隊等著他欽點。

不是她要自貶身價,而是很明白她燕英跟算不上美人,沒有吸引男人的差貌,說到美色,封無忌的俊美已達禍水等級,多少王公大臣的千金和皇室公主都傾心于他?

她是捕頭,所以思考模式全順著合理的方向走,凡事都有個道理;當她在尋找這件事的道理時,卻不知感情這東西根本沒道理可言,人與人之間的喜歡沒有規矩可循,所以關于封無忌為何喜歡的問題,是不能用案的方式來解讀的。

很顯然;她正陷入一片混亂中,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覺縮成拳頭,心口跳得很快連蜃瓣咬紅了都沒發現。

封無忌看在眼底,心里可樂了,他就是要撩撥得她心慌意亂,既然在她眼中看到無措,他決定再加些風暴給她。

他深深旰出一口長嘆。「听到她死訊的時候,我真傷心欲,彤兒,你就這樣走了,讓我多麼不舍……」

唐月涵轉回臉,瞪著他黯然的神色,那麼落寞,那麼寂寥,這樣的表情竟會出現在他臉上,這樣的男人,竟說不出傷心欲四個字,而且是為了她。

彤兒?這稱還真讓她忍不住心頭顫動,對于這樣的封無忌,她沒發現自己看他的眸光中,變得復雜了,也沒發現不知不覺中,兩頻浮起尷尬的紅晏。

不管她如何表現出鎮定自持,一顆心,實是亂了,接下來整趟車程中,她時不時偷瞄他.每瞄一次.心口就顫-次,-想到他對自己有這麼深的心思,她的呼吸好像也變得有些困難了。

這時馬車停了外頭傳來劉剛的聲音。「相爺;到了。」

封無忌嗯了一聲,命人掀簾,他下了馬車,身後的唐月涵在走下馬車前,一張踩凳已經搬來,封無忌的大掌很自然地朝她伸出。

唐月涵本想要自己跳下馬車的,但在見到封無忌伸出的手掌後,她想到自己扮的應是大家閨秀的角色,望著封無忌深不見底的靈眸,一想到他在馬車上說的那些話,她的耳根子紅了起來。

在她恍惚之時,小手一曖,已被他握在掌中。

「來吧。」他的聲音輕柔;帶著一抹蠱惑。

她趕忙回神,暗罵自己是怎麼了,她現在是唐月涵,又不是燕英彤,沒什麼好尷尬的呀。

在他的扶助下,她緩緩下了馬車,穿著繡鞋的兩腳—踩到平地上,便立刻將手抽回,她本想退後一步與他保持距離,不料那大掌放過了她的小手,卻改而扣在她的細腰上。

這動作令她驚愕的抬頭,對上他俯瞰的墨眸,尚未抗議出口;他含笑的話語已在她耳畔流轉。

「你現在扮演的是本相的愛妾;明白嗎?」

唐月涵整企人僵住;雙眼瞪著他,像是在反問他:你怎麼不早說?

「大家都在看,別露餡兒了。」不給她拒的余地,他大方地摟著她的腰;朝著停放畫舫的碼頭走去。

他們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洛梅鎮靠著梅江的最大碼頭。

此刻夜幕低垂,天色還未暗;天邊霞光渲染江邊如畫,碼頭人來人往;除了他們.唐月涵注意到,有不少坐著軟轎或是馬車的公子也朝這碼頭走來,他們個個衣著鮮亮華貴.都是權勢之人。

封無忌摟著她,邁開步子走著,碼頭邊停著一艘紅桐漆木大船。

這洛梅鎮的碼頭她來過不止一次,停的都是中小商船,眼前這艘卻是大船,船頭旗旛上,印著一個大大的崔字。

崔家?

唐月涵對崔家並不陌生,崔家是繼蕭家之後的大商戶,若說蕭家是數一,崔家就是數二。

不像蕭家是歷經百年經營的大商戶,崔家崛起于近十年,他們從賭坊起家,一其後又發了戰爭財,在當今皇帝即位前,先帝和北蠻打過幾場戰爭,民生物資缺乏,這崔家就是在這幾場戰爭中進財。

若說蕭家是百年歷史的正統大商戶;崔家便是暴發戶,這兩家互看不順眼,互視為競爭對手。

唐月涵疑惑的抬望向封無忌.不明白他自己上崔家船做仕麼?

就走在前頭的劉剛將帖子遞給守在船口的護衛,似是在過濾每個人的身份,對方檢了帖子,又看了他們一眼,便讓他們一行人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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