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涵呆住了。
這麼一個大男人,為了不掉進水里,居然厚顏無恥地雙手纏住她的腰,抱得死緊,讓原本還幸災樂禍的她,別說是笑了,嘴角連動都動不了,因為她僵住了。
在她印象中,這位相爺是高傲而冷酷的,為了尊嚴和面子;擺出任何驕矜態度都是正常的,因為怕落水而不顧形象的抱著她,別說用手了,連腳都纏上來了,這樣的封無忌還是令她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也是這麼孬的時候?
一陣晃蕩後;扁舟已經回穩;駛入平靜的水面上,可封無忌卻還是纏抱著她,沒有放手的打算。
若是其它男人,早被她不客氣地踢入水里,可是這人不行,他是相爺,踢了他會遭罪的。
「相爺,已經沒事了。」她好不容易開了口。
「是嗎?太好了。」
他回答道,可是依然沒有放開的意思,她只好再次提醒他。
「相爺;還煩請您松手。」
「不放,這樣安全。」
他的話讓她又是一呆,真沒想到他竟然不顧身為宰相應有的尊嚴,寧可像只猴子抱著她。
唐月涵的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的瞪著封無忌。
「你有護衛跟著?就算落水了?也會有人救你,怕什麼?」
「我頭暈」說這,順勢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這麼大刺刺靠著她休息
他這麼耍賴,讓她的瞼都黑了。
一直以來,世人心目中傲世冷漠的相爺,鏟除政敵不留情、城府深沉又手段殘酷的相爺,居然也有如此文弱又耍賴的一面,她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宰相了?
她苦惱于自己被一只大猴子黏住,沒看見護衛們異樣的表情,所有人都把瞼轉開,沒人敢看他們一眼,深怕不小心泄漏憋笑的表情,毀了相爺這一場戲。
他們的主子武功高強,水性好得不得了,如此不顧身份尊嚴,裝得這麼孬,為的還不是想抱人家。
他們要是不小心笑出來,毀了相爺的戲不打緊,更怕的是相爺事後的報復,想想呂超之前的下場就知道了,因此就算想笑,也要極力憋住。
就這樣,直到他們回到岸上之前,封無忌始終將她抱得緊緊的。
回府後,侍女們七手八腳的待候相爺,將他扶到榻上,揉肩的揉肩,送茶的送茶。
唐月涵則在寢房外來回踱步著。
「唐姑娘。」叫梧青的待女娉婷地走出來。
唐月涵一見,忙迎了上去。「相爺如何?」
「相爺暈船暈得沉,此刻已經休息了。」
什麼!
她瞪大眼。「這……我還有要事要求見他呢。」
她之所以來見封無忌,便是想知道忠陽縣這件案子,卻被他拉去乘舟游湖,耽誤了時間,正事都沒做。
梧青笑道︰「相爺有交代,留姑娘一塊兒用膳,有什麼事,到那時再說吧。」
「可是——」她面有難色。
梧青笑道︰「姑娘放心,相爺交代了,要咱們好好款待姑娘;已經為姑娘準備了休憩的房間。」
唐月涵怔住,不由得心下一惱,這個臭封無忌在打什麼算盤?把她叫來她的時間就晃去了,她耐著性子跟他耗,結果到頭來什麼消息都沒得到。
「不了,既然如此,不打擾相爺休想」我先告辭了。」說罷,她轉身離開,她向來不喜歡浪費時間,拖泥帶水,既然封無忌有意拖延,她也不會任人擺布。
梧青臉色一變,連忙拉住她。
「唐姑娘;你別走呀。」梧青這一喊,其余三名侍女立刻沖出來,急急將她包圍;還默契十足的齊齊跪下,有的抓住她的手,有的抱住她的腿,不用醞眼淚眨眼就掉下來。
「唐姑娘,你別走呀,你走了;主子會怪罪我們的。」
「唐姑娘,你就留下來用膳吧︰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唐姑娘,你若走了,咱們會被主子責罰的;咱們做奴才的只求溫飽,有一口飯吃,咱們求你了。」
四名丫鬟含著淚水,用著攸關性命的可憐樣求她;雙手還拉著她的衣角;或是抱著她的腿。
唐月涵的臉又黑了;這分明是哀兵策略,她們這樣拖著她,肯定是受了主子的示意,她不懂;封無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何一定要留她下來?
即使知道,她也不忍不理她們,如果她走了,害得她們被封無忌責罰,她會良心不安的。
正當她思考著要不要干脆直闖寢房;找封無忌問個明白;看他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時;呂超剛好走過來。
「吵什麼?不怕擾了相爺休息?」呂超皺眉問。
「呂兄,你來得正好,你家相爺休息,我留下來也沒意思,若相爺問起,就說我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可否?」
梧青忙道︰「不行呀,姑娘若不留下用膳,相爺會難過的。」
「難過?為什麼?」她好笑的看著梧青,覺得「難過」這兩個字實在奇怪。
梧青說道︰「咱們待候主子以來,從沒見過主子待哪個姑娘特別,更別說留姑娘下來用膳了,可見咱們主子喜歡姑娘哩。」
唐月涵听了不但不高興,眉頭更是檸得打結,一臉不敢苟同。
「梧青姑娘,這話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是真的。」梧青怕她不信,連忙強調,一瞼認真。
唐月涵卻是越听越好笑,不以為然的轉頭,看向呂超,揚著眉,似是詢問他。
「你家相爺喜歡我?」
呂超回答得斬釘截鐵。「沒這回事。」
她點點頭,這才是象樣的回答,這些婢女為了留下她,連這種話都敢亂說,真是太不象話了。
「我今日就不打攪了,煩請轉告一聲。」她一施力,掙月兌抓住她的四名婢女。
呂超點頭。「我送你到門口。」說罷,便領著她離開,一直送到府宅門口,讓人放她走。
待唐月涵走後,呂超便走回內院,卻有人來相,說相爺找他,他立刻去見相爺。
他一進門;便瞧見坐在寢房軟塌上的封無忌;此刻他身形慵懶,俊朗雅致的面容氣色極好;哪里還有因為暈船而病懨懨的樣子?
呂超上前一步;拱手道︰「相爺找屬下?」
窗外的日光,照在封無忌剛沐浴過後婢女七楓正為他梳著一頭如瀑的烏絲,雅兒則修剪指甲,梧青、四葉則將梳洗後的水盆端出去,在經過呂超時,還看了他一眼,無的了頭;輕輕嘆了口氣。
劉剛等三名護衛則站在一旁;一臉擔憂的望著呂超。
封無忌閉著眼;日光在他的睫毛下形成一道麗影,將他立體的五官照得影影綽綽,當他褪去慣穿的錦繡袍服後;這一身隨意素袍,顯得他儒雅斯文,卻不減世俊美。
「唐姑娘人呢?」他輕吐談談的嗓音。
呂超恭敬的回答。「唐姑娘剛走;她要屬下轉告相爺;改日會再登門求見。」
「喔?」封無忌依然閉目養神;音線慵懶中不失平和。「听她們說,你讓她走的?」
「是的,為免唐姑娘誤會相爺,所以屬下讓她先回去;改日再過來。」
「誤會?」封無忌一雙墨眸緩緩睜開,長長的睫毛如羽扇般打開,一臉疑惑的問︰「她誤會什麼?」
「梧青她們說相爺對她特別好,是喜歡她,我告訴她沒這回事。」
此話一出,劉剛三人齊刷刷瞪向他,再趕緊瞥了相爺一眼;果然見到相爺微眯了眼,三人心頭咯瞪一聲。
呂超啊呂超,你不只表達能力有問題,眼楮也有問題,相爺明明對唐姑娘有興趣,你居然看不出來?
封無忌抿唇談笑。「呂超。」
來了!
相爺喚的明明是呂超,但是棚緊神經的卻是劉剛三人。
「是,相爺。」呂超應著,絲毫不知大禍即將臨頭。
「你怎麼知道,相爺我就不喜歡唐姑娘呢?」這話說得淡如風,輕如雲,但摻雜其中的邪氣味兒可濃了。
呂超一臉茫然地望著主子,他怎麼知道?因為上回他說主子看上人家,被重重懲罰了,所以這一回有人誣賴主子,他護主心切,當然要更正。
見主子那雙眼越來越濃黑,散發出的怒氣越來越重,讓他心頭不由得也咯瞪了一聲。
主子似乎很生氣,難道自己又弄錯了?主子其實是喜歡唐姑娘的?
呂超刷白了瞼,終于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他竟然當著唐姑娘的面說主子不喜歡她,這不是陷主子于不義嗎?
鏘的一聲拔劍出鞘。
「呂超該死,呂超立即斬了自己的舌頭!挖了自己的眼!」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有眼無珠。
封無忌冷哼看著呂超被三位護衛緊緊纏住,這個呂超跟在自己身邊很久了,怎麼一點也沒長進,竟看不出自己對唐月涵的特別待遇?
他本來想好了,今日要與佳人一塊兒游湖,還要一塊兒用膳,談談山水、說說日月,好增進感情,卻被這個遲鈍的呂超破杯他的興致,把人放走了。
這次的責罰,難度肯定要比上回高,否則怎能消他心中的怒火?
「呂超。」
心雖怒;但封無忌的臉是笑的
「相爺,只要您一句話,呂超萬死不辭!」呂超目眶缺乏紅,眉目澶然,渾身上下是準備卦死的模樣。
見呂超跪在地上,封無忌言笑晏晏的彎,伸手執起他的下巴他眉目溫潤,語氣輕柔。「傻瓜,相爺我怎麼舍得讓忠心的手下隨便赴死呢?」他要整得他半死不活才行。
「我要你戴罪立功。」
「相爺要我做什麼,我都做!」
封無忌微笑點點頭。「那好;我要你去尋香閣……」
又去尋香閣?
這次別說是呂超變連劉剛三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封無忌繼續怎悠說道︰「我要你遍尋香閣每個妓子的,據說那里面藏了一種婬毒,會讓男人瘋狂上癮,精氣盡泄,很傷身的,我要你找出這種不法手段的證據,記住,你只能用手模,眼楮看,不能和她們有染,明白嗎?」
原來是為了查毒!
呂超正氣瀆然的回應。「是,相爺,屬下不辱命!」
「很好;去吧,完後回來報告給我听。」封無忌懶懶的揮揮手;坐回軟榻上,又回復成意態閑散的模樣。
呂超即刻起身;拱手接令。「屬下遵命!」語罷,轉身退出,奔向尋香閣,一下子就不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