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似乎有些僵,黎耀華與黎紫歆面對面的坐著,黎耀華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黎紫歆還是按捺不住的問了︰「黎叔,您這次找我,究竟是有什麼事?」
黎耀華深吸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還是開口說了起來︰「紫歆,黎家……一直待你怎麼樣?」
黎紫歆停頓了一下,對于黎耀華的這句問話,稍加考慮了一下,黎耀華問她的是「黎家」待她怎麼樣,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因為一直以來,黎紫歆覺得對自己好的只有爺爺一個人罷了。
就黎家來說,上到黎耀華,下至黎軒,沒有任何一個人拿她當作黎家的人看待,這點,黎紫歆怎麼會看不出來,當然,她也一直沒有去爭什麼,因為她明白自己的立場。
「很好啊,『爺爺』一直對我很好。」黎紫歆點點頭,還是加重了爺爺兩個字。
黎耀華听了點點頭,顯然已經將「黎老爺」與「黎家」畫上了等號,「紫歆啊,你很重視爺爺,對不對?」
黎紫歆應了一聲,算是認了。
「所以,如果是爺爺的心願,你也一定會照做的對不對?」黎耀華有些急切,繼續說道︰「爺爺在遺囑里寫了關于你與小軒的事情,也就說明他是如此希望的,所以……你看是不是不要辜負爺爺的希望……」
黎紫歆默默地听著黎耀華的話,這才總算是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黎叔,您不用說了,我知道您的意思,我確實是很重視爺爺,也希望爺爺的心願都能完成,但是您應該明白,就算是爺爺的心願,我也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會讓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的。」黎紫歆相當有自信地說著。
黎耀華微微蹙眉,顯然有些不滿她這樣的回答︰「紫歆,我不相信,你真的對黎軒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嗎?」
黎紫歆捉著衣角的手猛地收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出來︰「黎叔,您說什麼呢,我不是前不久才見到黎軒的嗎?有什麼感情不感情的……」
「我看不是吧?」黎耀華輕易便戳破了黎紫歆的掩飾,看著黎紫歆有些緊張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紫歆,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愛黏著黎軒。」
黎紫歆被黎耀華這麼一說,雙頰不禁紅了起來,她盡量作出鎮定的樣子,搖搖頭︰「黎叔,您別這麼說,小時候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那時候才幾歲啊,懂什麼感情呢……」黎紫歆心髒在胸口里撞擊得更加厲害,一旦被黎耀華翻動了這個心思,回憶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洶涌而至。
那時年紀還小,又怎麼會記得、又怎麼會在乎呢?黎紫歆一直是這麼以為的,但事實卻在此刻將她所想的,統統推翻,回憶里,她很清晰地記得那個人小的時候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紫歆,過來!」爺爺朝她招手。
八歲的紫歆對于這個才剛認識的老人還是有著些許害怕之情,但在他總是和藹可親的表情之下,紫歆已經對他漸漸放下了一些戒心。
「爺爺。」她有些羞澀地來到黎老爺的身旁,頭還是垂得低低的。
黎老爺微笑著模模眼前這個孩子毛茸茸的小腦袋,聲音低沉而溫和︰「紫歆,以後爺爺就是你的爺爺了,你的名字就變成了黎紫歆,爺爺家里還有個很帥的小哥哥哦,紫歆願不願意跟爺爺回家呢?」
他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嗎?紫歆緩緩抬起頭來,一雙大眼一閃一閃的望向面前的老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來孤兒院,他不是只想帶她走而已,他竟然也會听取她的想法嗎?
紫歆感到眼前的這個老人與別的來孤兒院收養的人都是不同的,心中微暖,她怕她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人家願意收養她,伸手拉住爺爺的衣袖,紫歆,不,從今以後應該稱她作黎紫歆,唇角輕揚,用力的點點頭︰「嗯,我願意。」
那之後,黎紫歆便被爺爺帶去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里,可是卻一次也不曾見過爺爺提到的那個小哥哥。
後來很久,她才知道,其實這里並不是爺爺的家,這棟很大很漂亮的房子,只是爺爺的財產之一,這樣的房子爺爺還有很多很多,但是能夠稱得上家的,只有那個有著小哥哥的房子;雖然這里不是爺爺的家,但爺爺也總是會來看她,吩咐保姆將她照顧得很好,黎紫歆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快樂、很幸福也很不真實。
第一次見到黎軒,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白白淨淨的男孩,盡管年紀不大,卻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他揚著下巴望著她。
黎紫歆還是很不習慣與生人見面,一直藏在爺爺身後,偷偷觀察著黎軒,粉女敕的小臉蛋泛著紅暈。
黎軒眯起一雙好看的眼,顯然不將她放在眼里,卻又礙于爺爺在場,不好說什麼。
「黎軒,快過來,這就是爺爺先前跟你提過的小妹妹。」爺爺朝黎軒招招手,本來桀驁不馴的小王子卻與黎紫歆一樣,在那一刻變得溫順了起來,他乖巧地點點頭,朝她與爺爺走過去。
黎紫歆望著黎軒朝他露齒一笑,卻沒有得到想象中的響應,顯得更為尷尬。
「紫歆,自我介紹一下吧。」爺爺模模黎紫歆的頭。
「我叫黎紫歆。」黎紫歆听著爺爺的話,點點頭,大方的對黎軒說道。
黎軒見黎紫歆這樣,也不好再冷眼,卻還是冷冰冰的面孔︰「黎軒。」
「黎軒」,那兩個字,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黎軒,紫歆是你的妹妹,所以,要記住,爺爺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護好紫歆,明白嗎?」爺爺將兩個半大的孩子拉在一起,鄭重地對黎軒說道。
黎軒雖然是不太喜歡黎紫歆的,但听著爺爺的這番話,再加上小男子漢的心理作祟,還是用力的點點頭,拉起黎紫歆溫軟的小手,堅定的朝著爺爺點頭說道︰「爺爺,您放心好了!我當然可以保護好她了!」
那個時候,小小的黎軒或許並沒太在意,或許只是隨口這麼一說,或許只是想被爺爺肯定,但黎紫歆卻將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爺爺,您放心好了!我當然可以保護好她了!腦中又響起那個稚女敕卻堅定的聲音,黎紫歆輕嘆一聲,她還記得,卻不代表他也記得,還想那麼多做什麼,他只是那時候年紀小,隨口亂說的而已,現在他不僅不記得他說過的這些話,甚至還將她當作居心叵測的壞人來看待。
「紫歆!」見她有些分神,黎耀華開口叫她一聲。
「黎叔……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不能做這樣違背我自己心意的事情。」黎紫歆回過神來,望著黎耀華,無奈地搖搖頭︰「更何況……黎軒對這樣的事情,排斥得比我更厲害,即使我不介意……」
「紫歆,既然你這樣再三推托,我只好實話跟你說吧。」黎耀華長嘆一口氣,臉色顯得異常疲憊。
「其實……公司最近運轉得很不好。」黎耀華聲音越發低沉︰「很多資金被套牢,運轉不開,所以……」
「黎叔?」黎紫歆試探著問了一句,看看黎耀華滿臉疲憊,顯得更為蒼老的樣子,即使沒有什麼感情,也不禁有些心軟。
「所以,紫歆我希望你能明白,爺爺的那份遺產……如果黎軒可以成功接手,足以解決現在公司的燃眉之急。」黎耀華有些頭疼地揉揉太陽穴︰「這份產業是老爺子白手起家,一手打下來的,眼看著就要順利地交到黎軒的手里,卻在這種時候……所以,紫歆,你該明白吧?這對于爺爺、對于黎軒來說都是那麼的重要!」
黎紫歆听著黎耀華的話,不禁愣了,她不曾想過,爺爺的遺產竟然還有這麼重要的作用,黎家的產業……「真的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黎紫歆疑惑問道︰「那黎軒知道嗎?」
「怎麼能讓他知道。」黎耀華無奈地搖搖頭︰「那個孩子的性格啊……如果讓他知道公司現在這樣的情況,豈不是更不願意接受這筆遺產?他恐怕寧願讓公司破產,也不會接受這筆遺產。」
「破產?」黎紫歆將身子坐得更直了︰「真的……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
黎耀華不作聲,好一會兒還是認真地望著黎紫歆︰「紫歆,拜托了,你就看在爺爺的份上,為了黎家,也為了黎軒,幫我們一次,好嗎?」
「所以……現在只有我跟黎軒結婚,拿到爺爺的遺產,這一個方法了嗎?」黎紫歆雙手合在一起,來回搓了搓。
「紫歆……」黎耀華的聲音顯得愈發無力︰「你雖然不是我的女兒,但我也沒有想強迫你的意思,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如果公司還運作正常的話,我可以大言不慚的說一句,就算是放棄我爸的那些遺產,我也無所謂。」
「黎叔。」黎紫歆還是看不得有人傷心,更何況這是對她恩重如山的黎家,爺爺即使不在了,可他卻留下了他的東西,黎家的江山是他用一輩子的時間打下來的,黎軒是他重要的孫子,黎紫歆心中微微一動,想到這里,確實也猶豫了。
「可是……黎軒是不會同意的。」黎紫歆將話題轉到另一個主角的身上,是啊,即使是她願意了,那又怎樣呢?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黎軒如果不同意,光憑著她一個人,又能怎樣呢?
「所以,我這才來拜托你啊!」黎耀華見黎紫歆不再推月兌,反而是像在一同幫他想辦法,眼里不禁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拜托我,能怎樣嗎?」黎紫歆反問。
「紫歆,我希望你可以來黎家生活。」黎耀華提出自己的希望︰「或許黎軒現在還沒辦法那麼快接受結婚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們可以在一起多接觸接觸,畢竟是年輕人,感情來得也快,如果你們真的可以在一起,我跟黎軒的媽媽也都希望如此,紫歆,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爺爺這麼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的。」
黎紫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是這樣嗎?」想起黎軒對待自己的態度,黎紫歆實在是無法想象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情景,如果真的火星撞地球了,恐怕都不會有這麼可怕,那個人現在對她這麼厭惡的態度,她又怎麼好主動去巴結?
「紫歆,你這是答應了我的要求,對不對?那好,下午我就派人來接你,你從今天開始就住進黎家,也不用再去打工。」黎耀華不再給黎紫歆任何拒絕的機會,繼而說道︰「現在就去辭掉工作吧!回去整理整理東西。」
「可是……」黎紫歆想開口說再考慮考慮,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些什麼,突然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