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從知道曾駿朗心里也有她之後,雷希歡就不再抗拒到他的工作室打工,而且還積極向艾筱璐學習有關錄音室里所有的作業程序。
「真奇怪,你之前不是很討厭來工作室嗎?怎麼現在這麼積極向上、熱愛學習了呢?」曾駿朗笑咪咪的問。
艾筱璐听了他的問題,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啊?」
這人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連她都想明白了,之前雷希歡八成是對她和他之間的交情產生誤會,才會吃味地不肯來工作室打工。現在他們兩個已經在交往了,危機解除,雷希歡自然一心為他,才會積極學習想幫上他,他這是在明知故問吧?
雷希歡也有同樣的想法,恨恨瞪了他一眼,抱住艾筱璐的手臂說︰「小鹿姊,不要理他!」
自從她和曾駿朗正式交往後,她對艾筱璐的心結也完全解開了,這才發現其實她們兩人還滿有話聊的,因此她們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欸,怎麼變成不要理我了?我可是你的男朋友耶!小鹿,你不能這麼沒道義,我好不容易才交了個女朋友,你怎麼能把人拐走了呢?」曾駿朗嘻皮笑臉的說。
艾筱璐不禁搖頭,轉身拍了拍雷希歡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小歡,辛苦你了!」
雷希歡也表情凝重的點頭,「我每次都叫他不要放棄治療,可他就是不肯听……」
「喂喂,你們聯合起來損我啊!我可沒那麼遲鈍,別以為我沒听出你們在說我有病!」被自己的兩名員工這樣奚落,曾駿朗深深覺得他這個老板當得真沒氣勢。
「欸,原來你知道啊?」雷希歡一臉驚喜。
「小貓,我有沒有問題,你應該最清楚的!」有人很邪惡地語帶雙關的說。
雷希歡的粉頰一紅,狠狠白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到艾筱璐在一旁偷笑,更是羞得連耳朵都紅了。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答得正確,我就相信你是正常的。」為了扳回一城,雷希歡想到一個好主意,臉上閃過一絲壞笑。
「好哇,給你問!不過我若答對了,你要給我什麼獎賞呢?」有人對趁火打劫的業務越來越熟練。
「等你答對再說吧。」雷希歡也跟著他學會耍賴了。
「好,那你就說吧。」曾駿朗自信滿滿。
「嗯,你听清楚,有一個浴缸放滿了水,在浴缸旁邊有一支小湯匙和一只大碗,現在要讓你把水排空,你會怎麼做?」
曾駿朗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用大碗把水舀干!」
雷希歡的眉毛跳了跳,一臉正色的對他說︰「正常人會直接拔掉浴缸底下的塞子,把水排掉……」
「噗——哈哈哈哈!」艾筱璐在一旁听了不禁拍著桌子哈哈大笑,還差點笑到岔氣。
曾駿朗則是一臉黑,不小心被小貓給拐了……
看到他吃癟的表情,雷希歡也樂到彎下腰、抱著肚子不停的笑。
「喂,你們節制一點,有這麼好笑嗎?」曾駿朗被她們笑到有點顏面無光,頗感無言的問。
但他工作室里的兩名員工卻齊齊點頭,表示超好笑。
「算了,算我怕你們了!我去幫你們買下午茶。」他決定用甜點封住她們的嘴。
「那我要馬卡龍,還要大吉嶺冰茶。」雷希歡馬上開口點餐。
「嗯,我要一個橙酒巧克力慕斯,還要一杯玫瑰花茶。」艾筱璐也微笑著下單。
「啐,你們真的吃定我就是了?」曾駿朗在心里盤算著,這樣他得跑三家店才能買齊她們要的下午茶。
艾筱璐連忙搖頭,「你別亂說,我這是沾小歡的福!誰吃定你了?」拜托,怎麼有人會在自己女朋友面前這樣說話?真是笨蛋!更何況這話要是被她家老公听到,她又要被他強力洗腦——說曾駿朗的工作室不是什麼好地方,要她快點辭職了。
「喂,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曾駿朗馬上向雷希歡澄清,「小歡,你別誤會,我只是開玩笑慣了就順口而出……」
雷希歡用食指戳著他,心里並沒有感到不舒服也不覺得吃味,一方面是她已經很清楚艾筱璐深愛著她青梅竹馬的老公關應恩,另方面也是她確切感受到曾駿朗對她的重視。
她皺了下鼻頭,故意刁難說︰「要我別誤會很簡單,你只要多帶一個「珠寶盒子」回來賄賂我就行了。」
曾駿朗听了不禁慘叫一聲,「珠寶盒子」是他們附近一家法式甜點名店最熱門的產品,由法國甜點大師精心制作的一整盒袖珍小糕點,從外觀看來就像美麗的珠寶一樣,讓女人目眩神迷,所以被昵稱為「珠寶盒子」。
「那至少要排一個小時的隊耶!」讓他一個大男人擠在一群女人中間排隊買「珠寶盒子」,實在太顯眼了!他馬上就發現他家小貓在打的主意,她是故意想讓他出丑一下。
「小歡,如果我去排隊,有其它女人不小心迷上我怎麼辦?」曾駿朗垂死掙扎著,其實他倒不怕丟臉,只是斗斗嘴乃情人間的情趣是也。
「那你就安息吧!」雷希歡一副「你敢拈花惹草回來,就去自裁以謝天下好了」的女王態度。
「……我知道了,我戴超級大墨鏡出門好了,免得我的美色遭人垂涎。」有人做出一副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模樣。
雷希歡差點被他惡心死。「你快點出門!」她連忙推他出去,省得他說出更不要臉的話,污染她們的耳朵。
自從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後,他就很少再對她說狠話或是訓斥她了,但比起他現在的厚臉皮發言,她真不知道是以前被他氣到好?還是現在被他惡心到好?
她怎麼覺得兩者都不太對勁啊?
不管雷希歡適不適應曾駿朗的厚臉皮,他們兩人的感情確實越來越好,也越來越甜蜜了。
雷希歡從沒感到日子過得這麼快過,一轉眼就年底了,她也結束和瑪西老師學習舞蹈的日子。
據她所知,瑪西老師結束這期的課程後,將返回加拿大的藝術學院,繼續教導舞蹈系的學生。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瑪西老師會找她長談。
原來瑪西老師很欣賞她,希望她能更有系統也更專精地學習舞蹈的相關課程,所以有意當她的推薦人,推薦她去自己任教的藝術學院就讀,這樣以後也可以繼續指導她。
雷希歡听了嚇了一跳,她從沒想過出國學舞蹈,雖然當初去加拿大探視外公時,她曾動過留在那邊念書的念頭,可後來她還是迫于現實回到台灣。
如果瑪西老師的建議是在更早以前提出,她或許還有一試的勇氣,因為那時她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可現在,她和曾駿朗的感情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叫她與他分隔兩地,光是想象她就覺得受不了。
雖然跳舞是她最大的夢想,可對此時的她來說,她更在乎也更珍惜的是她與曾駿朗的感情。
因此她婉拒瑪西老師的好意,但也表示她留在台灣會繼續努力,她打算考轉學考或干脆重考,換到北部的藝術大學繼續學習舞蹈。
就這樣,她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了,沒想到過沒多久,曾駿朗竟然來游說她,要她先去加拿大讀語文學校,把基礎打好後,再去申請就讀瑪西老師任教的藝術學院舞蹈系。
「小歡,這是很難得的機會,你知道那間藝術學院有多難申請嗎?這回瑪西老師願意當你的推薦人,再加上你的才華和努力,相信你一定可以順利入學的,這對你的將來也有很大的幫助,你千萬不要放棄!」曾駿朗苦口婆心的勸著她。
「為什麼你要和我說這個?我明明都婉拒瑪西老師了!」雷希歡感到很不解。
「你還敢說!你不是答應過我,有事一定要和我商量的嗎?可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一個人就決定了,要不是瑪西老師找我談,我還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原來瑪西老師被拒絕後,還是覺得很可惜,她知道他們兩人是情侶,也看得出雷希歡很信賴他,因此她打電話給曾駿朗,表達她的惋惜之意,並希望他能鼓勵雷希歡繼續學習。
「這本來就是我的事,為什麼我不能自己做決定?」雷希歡很不服氣地反問。
「這當然是你的事,可出國念書的事攸關到你的將來,身為戀人的我也非常關心,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和我們兩人都有關系嗎?」曾駿朗看著她問。
「和我們會有什麼關系?我根本沒打算出國啊!而且我之前就和你說了,我要考轉學考或干脆重考念北部的藝術大學舞蹈系,我並沒打算放棄,我有要繼續學習啊!」雷希歡不懂他為什麼要她出國?難道他不在乎他們會分隔兩地嗎?
「小歡,國內藝術大學的舞蹈系固然好,但你若能繼續和瑪西老師學習,去加拿大的藝術學院深造,對你的將來會更好,我是權衡這兩條路之後,才和你提出這樣的建議,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不要去,先不說加拿大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光是每學期的學費我就負擔不起,還有在那里的生活費又該怎麼辦?我不想再欠你的錢了,總之我不會去的!」
雷希歡在理智上知道曾駿朗確實是為她好,可在情感上,她感到很受傷!
為什麼他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趕她出國呢?是不是他已經厭煩她了,所以才舍得讓她走,一點都不留戀她?
她只要想到他們兩個要分隔兩地,就心如刀割,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冷靜地一直勸她出國呢?
那一天的對談,他們並沒有達成共識。
接下來幾天,雷希歡都避著曾駿朗,不肯再談論出國的事,直到她接到早移民到加拿大的媽媽打來的國際電話。
掛掉電話後,雷希歡如遭雷擊!她媽媽在電話里表示,她和她現在的先生商量過,他們願意替她出藝術學院的學費以及在加拿大的生活費,如果她不願被他們資助,也可以當作是他們借她的一筆長期無息的貸款,以後她再慢慢償還就可以了,她媽媽只希望她要好好學習,不要浪費大好機會。
可這還不是她最感到震驚的部分,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媽媽說曾駿朗只是受到外公的請托才答應照顧她,如今她有好的出路,他也答應會全力支持她去加拿大讀書,所以叫她不用顧慮他。
不用顧慮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相信,堅持要和外公說話,結果得到一樣的答案。
外公說,當初是他拜托曾駿朗暫時照顧她的,因此她不用覺得欠了曾駿朗什麼,外公的話才說到這,電話又被媽媽搶去,媽媽口氣強勢的要她快點去補辦身分證件,好申請簽證到加拿大讀書。
雷希歡這才弄明白了,媽媽和外公會知道藝術學院的事,必定是曾駿朗透露的,可他沒有對外公和媽媽說,他們正在交往嗎?不然媽媽和外公怎麼都沒提到他們兩人的事,堅持要她去加拿大讀書呢?
是不是曾駿朗認為他照顧她的責任已了,打算把她交還給媽媽和外公了?
難道他從頭到尾,只是因為外公的請托才會照顧她?那他為什麼要騙她,說他在乎她,又為什麼要和她交往?
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雷希歡突然無法肯定了。
她只覺得原本幸福美好的日子,一夕之間,風雲變色……
這天晚上,曾駿朗工作到很晚,雷希歡就在客廳里等他。
打開門見到躲了他幾天,還不惜分房睡的小貓守在客廳等他,曾駿朗有點受寵若驚。
「你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睡,有話要跟我說嗎?」他坐到她身旁笑著問道。
雷希歡點頭,表情沉重的看著他,一臉欲言又止。
「小歡,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這麼糾結的。」曾駿朗有些失笑地伸手撫模她滑膩的小臉,口氣充滿柔情。
他的舉動讓雷希歡再度恍神,如果他不愛她,為什麼對她還是這麼溫柔寵溺?如果他愛她,為什麼要狠心趕她出國?
「你還愛我嗎?」她很艱難地問出這個問題。
她的問題差點讓曾駿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我當然愛你啊!」他無比詫異。
「你真的愛我嗎?」可她的表情很懷疑、很悲傷。
「小歡……是誰和你說了什麼話?你為什麼會懷疑我不愛你呢?」曾駿朗開始覺得事情有點大條了,連忙把她擁到懷里問。
雷希歡的身體一僵,但還是順從地倒在他的懷中,口氣憂傷地問︰「你是真心愛我的嗎?還是因為外公的請托不得不照顧我,才順水推舟地和我談戀愛?」
這問題在她心里縈繞一整晚了,從一開始他就說她不是他的菜,雖然後來他也和她告白了,可會不會只是他一時的心軟或心動呢?會不會是他看在外公的份上想著要照顧好她,才答應與她交往的?
听到她的疑問,曾駿朗頓時明白,應該是威伯他們有打電話給她了。
他之前一直沒和她提起威伯的請托,就是怕她會多想,他知道她有多麼敏感,所以一直在找適當的機會好告訴她,但還沒找到機會,就發生這次的事件。
能被舞蹈大師看中並點名想收為弟子,是非常難得的機會。
在他听到雷希歡說不想再欠他錢之後,他就聯絡威伯,把這件喜事告訴他,並和威伯商量,有什麼辦法可以不經過他的手,仍能讓雷希歡籌到出國讀書的費用?當晚他們並沒有找到好的辦法,就約定次日再聊。
沒想到次日,威伯告訴他,他的女兒——也就是雷希歡的生母,得知雷希歡有這次的機會後非常高興,所以和她現任的老公商量,打算資助雷希歡。
可威伯也很無奈的透露,不知為何,他女兒對于曾駿朗的印象很不好,似乎是之前他去拜訪威伯時,曾被她見過幾次,她覺得他看起來太輕浮、太像個公子,讓她想到她的前夫,所以不贊成雷希歡與他交往,也根本不承認他們的關系。
為此威伯一直向他道歉,說他女兒性格非常強勢,他也無法說服她。
他安慰威伯不用在意,事實上,他根本不把雷母對他的觀感看在眼里。他認為雷希歡已經二十二歲了,本就不用再受父母的管束,更何況听威伯說,雷母是听到雷希歡得到舞蹈大師的青睞後,才動了原本認為早被前夫教壞的女兒可能還有救的想法,答應要資助她。
不然之前,雷母早放棄雷希歡了。去年也不肯收留她,才逼得威伯不得不拜托他送她回台灣。
要不是知道他們正在交往,威伯原本不想把這段家事外傳,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可現在攸關到外孫女的未來與前途,他覺得還是要讓曾駿朗知道這段隱情比較好。
過了一天,雷母竟直接打電話給他,說了一堆要他不要妨礙雷希歡前途的狠話,還說以後雷希歡由她負責,叫他離她女兒遠一點,別想再佔雷希歡便宜等等的警告。但電話中完全沒有想知道雷希歡這段日子過得好不好?她學習的狀況又如何?每次他想提起,就會被雷母嚴厲的打斷,讓他感到相當愕然。
這通意料之外的電話,讓他意識到,雷母在乎的似乎不是雷希歡本人,而是她能帶來的利益或榮耀。現在會想資助她,也不是出自對女兒真心的關懷與愛護,更像是一種佔有性質的投資,就像是突然發現了金礦,所以要好好開采的感覺。
他頓時有種自己小心呵護、栽培出來的花朵,要被以前不識貨的人搶回去糟蹋的感覺!
但這些都是他個人的感覺,再怎麼說雷母都是雷希歡的生母,疏不間親,就算他是她的戀人,也還是個外人。
因此,他還是在電話中答應雷母,他會全力支持雷希歡出國讀書,絕不會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