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水沁從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初戀情人再見面。
十年前分手的情境清晰的在夢中上演,害她今天清晨哭著醒來,他害她一早淚濕枕巾還不夠嗎?一想到未來還要和這個男人有所牽扯,她就忍不住想殺人,對象肯定是初戀情人。
十年了,她居然還為了一個十年前傷了她的心的臭男人掉眼淚,她的眼淚何時變得如此廉價?
她知道地球很圓,世界很小,難免總有見面的一天,但絕對不是這種方式。
他成了她的主管、上司兼老板。
成峰企業因為許多股東挾持身分之便虧空公款,派系斗爭層出不窮,無不動用裙帶關系進駐公司各大理級主管,然後做假帳、私下收取廠商回扣,當檢調單位介入調查時,企業股價一落千丈,最後由煒光集團三少申焱然主導,收購連當壁紙都不值的股票,重新入主成峰企業。
他大刀闊斧的裁撤公司理級以上主管,留下少數沒有派系但有實力的中階主管,並大幅度調動人事,倒是基層員工全數留任,以安定民心,這安內之效不得不說他做得利落。
另外,他挹注大筆資金,彌補被虧空的財損,使得一家搖搖欲墜的企業瞬間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將損害減到最低,加上他親自入主操刀,使得股價快速由谷底回升,攘外手段做得高明之至。
報紙大篇幅報導煒光集團三少眼光準確,果決迅速,入主成峰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以他擴展煒光集團的野心,成峰無疑是一筆成功收購的買賣,加上他本人親上火線掌控,反而成為投資者感興趣的目標。
申焱然經商的能力,就如同他的花邊新聞一般受人注目。
濃密微長的頭發,使他看起來瀟灑不羈,卻多了份神秘的性感,教女人忍不住想伸出手指去觸模,黑蒙蒙的眸子含笑帶電,小小一個秋波流轉便輕易的令女人卸下心防,最致命的是他充滿魅惑力的笑容,就連聖女都把持不住,想往他的懷里投誠……
沒錯,他比記憶中長得更帥氣逼人,更蠱惑人心,更教她生氣。
生氣……沒錯,他令她生氣,至于為什麼生氣,她並不想深究,反正打從十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令她生氣,水沁的結論就是,他是個令人生氣的男人。
以她的聰明才智,以她的慧黠靈巧,做這種孩子氣的結論實在有失她女王的身分,但她一點都不在乎。
「水經理?水經理?水沁?」
听到屬下柯冠達的叫聲,水沁被拉回現實。
天啊!她居然在主管會議上分心?破天荒頭一遭,而那個害她分心的男人正對著她發出強大的笑意。
「原來連水經理都抵擋不住我的魅力,害妳在會議上因為我的美貌而分心,不曉得有沒有這個榮幸讓我請水經理吃頓飯當作賠罪?」申焱然戲謔的說,站起來,向她行了一個紳士禮,表達他的歉意。
他挑釁的作為使得水沁女王的盔甲面具、防護武裝全開。
她如瓷玉雕琢般天生美人臉露出淺淺一笑,一點也沒有上課被老師捉到打瞌睡時的心虛,反而氣定神閑的緩緩站了起來。
「主管會議上,讓總裁自以為是的美貌替我的分心頂罪是我的不對,時差沒調好就來上班是我的疏忽,耽誤會議時間是我的錯。」水沁不卑不亢的致歉。
明明她接到的訊息是申焱然還在國外,為什麼會出現在公司的會議上?見面的事害她沒有心理準備,會議上公然調侃她,再加上早上的惡夢,還真是新仇舊恨一起涌入。
水沁落落大方,如同女王一般優雅,完全不被申焱然饒富興味,在公開會議上對她私人邀請表示任何好感,反而將了他一軍,惹來申焱然更具深意的微笑。
沒有人知道新老板是喜是怒,因為他是個凡事都用笑來帶過的男人,他在笑不代表他的心在笑,可是在場的人可以微微感覺到水沁帶著煙硝味,當眾不買新老板帥氣外表的帳。
新老板的花邊話題不斷,但水沁的入幕之賓不勝枚舉的傳言也不少,兩人算是旗鼓相當,加上登對的外貌相匹配,大家都在猜,不曉得會不會擦出火花?
不過猜歸猜,會議上可沒有人敢造次,一個是新老板,一個是新科經理,誰敢得罪?
「水經理昨天深夜才從歐洲返抵國門,時差尚未調回就盡忠職守的來上班,所以才會分了心。」同為業務部新任的副理柯冠達向大家解釋。
當然,大家不會因為水沁分心就對她的能力有所質疑,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不光是擁有美艷絕倫的出色外表,更是一個能力比男人還強,眼光比男人還獨到,交際手腕比男人還圓融的女強人,也都知道她女王的外號不是叫假的,完全不輸任何一個商場菁英。
柯冠達像極了想要解救白雪公主的白馬王子,只可惜水沁是女王,不是公主,所以他的表現在申焱然看來構不成任何威脅。
小插曲不影響會議的進行,不拖泥帶水、不廢話報告的會議,一個小時後準時結束。
水沁心里對申焱然有著三分佩服,他天生王者的姿態在這十年磨練得更加名副其實,判斷精準、注重效率,但這不代表對他的私人觀感有任何改變。
「水經理,對不起,請留步。」申焱然的貼身助理羅仁佐及時出聲。
「有事嗎?」她莫名其妙的接到升經理的公文,這一切鐵定是他搞的鬼。
「總裁請水經理到總裁辦公室一趟。」身為特助,老板一個口令,他一個動作,公事公辦,雖然嗅得出老板對這位水經理似乎有不尋常的興味。
跟著花名在外、情場浪子的申焱然已經四年,私底下的他周旋在眾家美女之間,卻一點也沒有減少對事業的企圖與野心,至少羅仁佐沒見過他對員工出手,只是覺得他看著水沁的眼神總是多了一點特殊的什麼。
至于到底是什麼,他怎麼會知道?他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蟲。
「經理,要不要我陪妳一塊去?會不會是剛才妳在會議上說的那些話害總裁覺得沒面子,所以……」柯冠達急著想以保護者姿態陪同。
只可惜水沁真的不是柔弱的公主,用主管的口吻交代,「不用了,這些會議所需的數據,我要在今天之內就看到被完成,並放在我的桌上,柯副理,麻煩你了。」
然後她轉身,隨著羅仁佐前往虎穴……不是,是總裁辦公室。
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再也不要和那個男人有任何瓜葛,偏偏天不從人願啊!
在他面前,她必須把防衛做得滴水不漏,不會讓他有機可乘,讓他破壞她堅強如堡壘的女王盔甲,如果他以為他的刁難可以教她投降,用他魔魅的笑容可以動搖她的心智,那麼他就太天真了。
向來清心冷靜的水沁沒發現自己過度的反應,不過是睽違十年再次見面,有必要對他過分俊美的長相感到生氣,對他再度誤闖她的夢境大動情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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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身剪裁的灰色褲裝將水沁的一雙腿襯托得修長縴細,寶藍色襯衫優雅迷人,綰起的頭發刻意在兩鬢垂放幾許青絲,顯得剛中帶柔,勾勒出她優美的顴骨與清麗美形的五官。
她比十年前更添成熟韻味,比十年前更令他心動難抑,這是十年來,他第一次如此與她近距離接觸。
他的視線太專注,他的神情太深沉,他的微笑太詭譎,申焱然坐在辦公桌後的大椅上,雙手交迭,打從水沁進門,注意力全定在她的身上,無聲的觀察她。
也許十年改變了很多事,但她如女王親臨的氣質與淡定,比起十年前初識更勝一籌,那也代表一件事,她的武裝逼近完美,芳心鎖得更深,更難攻陷。
不過,既然他為她而來,不管何種形勢的擄獲,他絕不會退出這場賭局,沒有賭到彈盡援絕,他不會退離賭桌……不,應該說不賭到贏到她的人,他是不會放棄的。
現在是在比賽誰的眼楮大顆嗎?
水沁從進門直到現在,申焱然令人看不清真意的眸子直瞅著她,如今她已整軍經武,不會再被他輕易的撩動。
既然要看,她是不會認輸的。
不認輸?
這是申焱然在水沁的眼中讀到的訊息,幾乎令他失笑,他差點忘了,在她的骨子里是多麼討厭認輸,他永遠也忘不了,她承認愛上他時,那種認輸、認命又不甘心的表情。
水沁啊水沁,妳實在是太可愛了,非要讓妳再一次愛上我不可。
難怪,不管擁過多少女人都無法滿足他,因為他要的是這樣倨傲自信卻又溫柔縴細的女人,剛柔並濟,深深的擄獲他的心啊!
現在到底是火花四飛,還是冰凍三尺?
羅仁佐的眼珠在這兩人之間不斷來回擺動,因為他們之間流轉著不尋常的氣場,他們是否曾是舊識,他不清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老板對水沁的那種興趣,濃到就連他這個局外人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得到。
「咳咳,總裁,水經理已經在這里站了十分鐘了。」羅仁佐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老板,平時總是分秒必爭,不浪費時間,看一個女人十秒鐘就嫌久了,更何況他竟然可以足足看她十分鐘。
不過對申焱然來說,看她一輩子也不夠,看她是永遠不嫌膩的。
「我很期待妳的表現。」他彎了彎嘴角,以懶洋洋的聲調開口。
就這樣?他想說的就只有這樣?
「如果我想辭職呢?」挑戰權威,水沁的兩手交抱在胸前,露出挑釁的笑容。
打死她都不相信,舊情人老板召見,看了她十分鐘,只為了講這句話?
好個水沁,果然是個不會甘心處于弱勢的女子,就是這樣不服輸個性的她令他如此著迷啊!
「我記得妳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叫藺艾柔,是嗎?雖然是之前公司欠了她假,但我是新老板,可沒欠她,要不要連她也一並遞上辭呈?或者在妳遞出辭呈的同時,我連同妳底下二十位業務一並核準辭職,如何?」
申焱然站起身,尊臀優雅的坐在辦公桌上,長腿一伸,正好平視她的眼眸。
「總裁是在威脅我嗎?」居然拿柔柔和業務部全體同仁的生計威脅她?
難怪外頭傳聞他不是一個虛有其表的企業家,他是一個難纏的對手,總能出手一招致命,他很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里。
「不,像妳這麼優秀的人才,我留才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要妳走?難道妳看不出來我這是舍不得?」申焱然的手指擱在下巴,閑散得像是在話家常。
這時,不識趣的私人電話鈴聲響起。
羅仁佐看了眼手機,「總裁,是程婷婷小姐,要我幫你回話,說你在忙嗎?」
這個程婷婷是當前竄起的紅星,長相甜美,屏幕前有禮可人,是目前老板的「未正式承認的緋聞女友」,不過這種對象多得幾乎排到火星上去了,老板的原則是上班時間不談風花雪月,莫非這小姐有特殊待遇?
「給我。」申焱然長手一伸,接過手機。
「申總裁,人家剛好拍戲空檔,因為想你,就忍不住打了電話,有沒有吵到你呢?」程婷婷嗲聲說道,她是個適合演公主角色的人,連打電話都能表現出嬌柔感。
「有,所以以後別再打了,我不會再和妳聯絡了。」申焱然立刻結束通話,然後將手機交給特助處理。
唉,原來又是一名想挑戰權威的笨女人!對老板來說,他是帝王,游戲規則由他訂,沒有特別,沒有特例,誰踰矩了,馬上出局。
非常識相的,羅仁佐將手機關成靜音,管那個什麼女神不女神,老板不吃那套,此刻因為公事被打擾,老板已經擺出不爽的態度了。
別看老板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一旦沒了笑,那表示事情大條了。
「拒絕女孩子就不能委婉一點、溫柔一點嗎?」
「如果對象是妳,我可以考慮。」這似曾相識的對話令申焱然莞爾。
水沁後悔了,她不該多話的。
「我不會辭職,所以也請總裁毋需大費周章的將所有與我相關的人一並核準明天不用上班的命令,我告辭了。」不待申焱然同意,她自行告退。
危險,這個男人太危險了。
水沁全身警鈴大響,沒看到身後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深笑始終在主人的臉上,一直到她離去,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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