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呼——家里終于暢行無阻，不用擔心會跌倒了。」時歆慧總算把自己的家布置好了。
她不得不承認有個男人真的很好用。
溫為凡不但幫她把買來的組合板安裝成書櫃、在浴室里鑽掛，畫也掛在客廳牆壁上了，其余一些家具、生活用品，他也都幫她安裝完畢，現在正在後面的小陽台幫忙裝設升降衣架。
她把紙箱搬到書房里，一一將書放到書櫃上，所有的雜物也都歸位，再把買來的咖啡樹擺到書桌上，又從購物袋里拿起另一個仙人掌，看著這球可愛的仙人掌，她腦里想的都是溫為凡的話——
收斂你的刺，才能去接納別的男人。
這些話反覆在她腦海中播放，也敲擊著她的心。
明明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他卻很懂她，總能透視她的想法，感覺好像認識好久了。
自從跟前男友分手後，她的心再也起不了漣漪，現在不過跟溫為凡假交往，她居然不討厭被他牽著手，被踫觸到臉，甚至還眷戀他曾說過的話，這真的很奇怪！
「升降衣架裝好了。」溫為凡來到書房里。
「喔……啊！」乍聞他的聲音，時歆慧一慌，手一歪仙人掌就要掉落，她伸手接住，卻不慎被刺到，痛得叫出聲。
她放下仙人掌，小心翼翼拔出刺，血也跟著流了出來。
「你流血了？」溫為凡一看，眼神布滿擔心，沖上前抽起桌上的面紙按住她的手指，幫她止血。
「沒想到仙人掌那麼小，針倒是挺利的。」她無所謂的笑著。
「都是我不好。」他心中自責，要是沒有買這球長了刺的仙人掌，她也不會被扎傷，當初應該送她無傷害的裝飾性植物。「我先回去拿藥箱過來。」
很快的，他回到自己家里，提著醫藥箱再來到她家，拿出棉花和碘酒，一手握著她的手腕，一手則為她消毒上藥。
消毒時，他輕柔的觸著她的傷口，不時觀察她的反應。「痛嗎？」
「不……不會啦。」時歆慧臉微燙，看見他疼惜的模樣，心跳又莫名的鼓噪起來。
她到底怎麼了？是因為太久沒戀愛的關系嗎？怎麼他一個踫觸、一個關心的神色都會令她感覺某根心弦被撩動了起來？
不！他們是假戀人，不允許有真情介入的。她緩下心中的不安，告訴自己要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才行。
「謝謝你。」她趕緊抽回手，卻怎麼也緩不下狂亂的心跳。
「是我不好，才說買仙人掌可以幫你防小人，卻先傷到你自己。」
「我是啊，別人眼中的小人。」她笑著自我解嘲，藉此沖淡兩人之間的曖昧。
溫為凡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收拾好醫藥箱，眼角余光不經意瞥見了她放在架上的書。
「這是你的書對吧？」
「是啊，你要看嗎？」她拿起其中一本。
「《女人一定要寵愛自己》？我看過了。」
「真的？那最新那本《快樂的敗犬》？」她有些難以置信。
「我也拜讀過了。」
「喔，你診所的生意不好嗎？不然怎麼有空看？」她的眼中閃現驚喜，好奇他怎會有時間閱讀她的書。
「我是利用休診時間看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她好奇死了，這個男人好像默默在了解她。
「自從你要我成為你的假男友，我就想從書中去認識你、了解你。」溫為凡據實以告，眼眸閃著光芒。
對她的探索就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又一層，雖然味道有點嗆鼻，辛辣，但他卻樂在其中，無法停止。
「你很認真在做功課喔。」他令她感到驚奇，而且听到他說要認識她，她就有股止不住的愉悅。
「嗯，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有興趣知道。」
「你是怕別人問起你女朋友的書，一時說不出口會穿幫嗎？」他的心思夠細膩，面面俱到。
「那天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後，我就迫不及待去書局找來看，每看一段文字我就點頭一笑。」他露出了閃亮的白牙。
譬如對于男人的特性和天性，她總是有著獨樹一格的見解。
「笑什麼，你該不會是糊弄我的吧？」她寫的是兩性主題又不是笑話全集。
「絕對沒有。」
「既然你說看過我的書，我要抽考，看你還記不記得我寫了什麼。」她俏皮的說著。
「沒問題。」他老神在在等著她出招。
「能告訴我新書里哪一段最吸引你嗎？」
「你說每個人都握有人生的選擇權，做一個快樂自在的熟女必須活得自信，得到心靈上真正的愉悅，樂在單身與工作，否則就算是結了婚，也不見得會快樂。」
太強了！時歆慧楞望著他。
這男人是天才嗎？居然一字不漏的背出她書里的片段內容。
「你的字里行間充滿自信，鼓勵女人要多愛自己，注重打扮、勤于運動、隨時閱讀，多多充實自己，這樣才能活得精采。你的人就像你的書一樣，內外兼修，頭頭是道，看起來似乎很享受單身的生活，但究竟你的內心是否真的快樂？我很好奇。」
她不像其他女人乖順的承受命運，她特有的見解牽動他的心，她的文字蘊藏一股令人深入探索的魔力，教人直想滲透她的心，洞悉她在想些什麼。
讀得越多，他越能夠從中領會到她的感情世界並不順遂，她的獨立教他心疼，漸漸的，他想走入她封閉的心，試著引導她，讓她領略美好的愛情。
「精神科醫生都是這樣洞悉別人的心嗎？」
「對我來說，你不是別人，而是朋友，我感覺得出來，你對男人的批判以及勸女人要懂得愛自己，慎防跌入愛情的陷阱這些見解，一定其來有自。」
她微怔，心中佩服他的觀察，繼而笑了笑，「我一向為听眾解答困惑，你卻能透視我的心，就醫生的角度來看，你認為我不正常嗎？」
「我不這麼想，那些犀利的言詞都是保護色，如果你肯敞開心胸，告訴我一切，我願意幫你走出來。」
「我……」盯著溫為凡深邃而溫柔的眼眸，她的大腦突然變得混亂，欲言又止，卻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對不起，我有點累了。」
這個男人了解她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像，但她可以信任他嗎？
她可以對他剖析自己，展現她脆弱的一面嗎？
「沒關系，不急。」他也不能心急，就連治療身心癥也需要一段療程得有耐心。「想吃點東西嗎？」
「好啊，我肚子真的餓了，只是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我和雪兒一定會被你養胖的。」
「別擔心，我會帶你們去運動。」
兩人笑著走出書房，準備好好享受勞動後的甜美果實。
周末，經營溫泉旅館的歐宸朗從宜蘭來到市區，和好友約在啤酒餐廳相聚。
「為凡，你和那位兩性作家進展的如何了？」
「老實說，別看她外表強悍，其實私底下很迷糊，教人想守在身邊保護她，而每一次和她一起吃飯，都會有一種愉悅和期待。」
「喔——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對女人有這種特殊的感覺。」歐宸朗驚喜不已。
「兄弟，這是好事啊。」商澤岩拍拍好友的肩，樂見其成。「咦？為凡，你手上拿的是什麼？醫學新知嗎？」
「不，是歆慧寫的書。」溫為凡說著。
「關于男人？」商澤岩瞄到了書名。
「她寫了什麼啊？」歐宸朗也好奇了。
「她說—— 男人是習慣直線思考的動物，有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姊妹們千萬不要期待男人會跟你自首認錯，這無疑是要求獅子開口說人話一樣，別自討苦吃！」溫為凡說著便笑了起來。
「這……是說我們男人很遲鈍嗎？」歐宸朗俊眉微皺，分析其中的道理。
「應該是說男人是遲鈍的畜生吧！」商澤岩驚嘆，她的形容不但犀利，也點出了男人的特性。
「呵呵，很直白，也很貼切。」溫為凡笑著。「還有這句，愛面子是男人的天性，他們願意花大把的錢及時間換回一句贊美的話和崇拜的眼神，而且還要小心不能被發現口袋見底了，因為自尊是他的第二生命。」
這下商澤岩笑不出來了，而歐宸朗則感覺顏面神經有些抽筋。
「她很有意思吧。」只有溫為凡還能自在的夸贊她，欣賞她評論男人的犀利風格。
商澤岩和歐宸朗互看一眼，有點擔心的看著他。「為凡，你沒發燒吧？」
「沒有啊！」
「你不正常喔。」歐宸朗皺著濃眉。「她根本是在撻伐我們男人耶。」
「我倒覺得她很懂男人和女人天生腦部結構的不同。」溫為凡幫她說話。
「哇，我看見你眼中閃著情意了。」商澤岩也發現他的異常。
溫為凡聞言笑笑，沒有否認。
「我承認她是個有趣的女人，我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覺得交男朋友會打擾她的生活，又為什麼不要和男人交往？談戀愛對女人來說不是最浪漫甜蜜的憧憬嗎？」
「我看她如果不是很有經驗的戀愛達人，就是在情路上跌跌撞撞的女人。」歐宸朗撫著俊美下巴猜想。
「我也是這樣推測，不過我猜是後者。」溫為凡說著。
「為凡，你是不是已經想追她了？」商澤岩聰明的發現好友的想法。
溫為凡優雅的端起酒杯，啜飲一口。「老實說，我很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獨立自主，有思想有見解，思考的層面很不同，是個耐人尋味的女人。」
就像他在品酒一樣，真正的好酒，口感層次是多變的，即便入喉了也余韻不斷，教人百嘗不厭，忍不住沉醉其中。
而他一向喜歡聰明又有見解的女人。
「看來這女人是你的菜，你看見了她的特別和優點。」商澤岩笑著說，明眼人都知道這個女作家激起了為凡的興趣。
「那就對了，我對我老婆的第一印象也是這樣。」歐宸朗肯定的說，「我有預感，這個女人有機會終結為凡和尚般六根清靜的生活了。」
「哈哈，誰說我是和尚？」溫為凡忍不住嘴角微揚。「我也在努力加入『家禽』的行列，你們有沒有什麼建議？」
「就學澤岩那招……生米煮成熟飯啊！」歐宸朗立刻提議。
「切——」兩人都推了他一把。
「我跟你不同，你婚前只在乎和女人身體互動，而我在乎的是和女人心靈交流。」溫為凡笑著說。
「還說你不是和尚！」歐宸朗調侃他。
「我希望能讓她敞開心扉，走入她的心。」溫為凡進一步解釋。
「這點我贊成，我老婆也不是因為身體互動就嫁給我，全靠我的真誠追求才有所感動。」商澤岩回憶過往。「女人喜歡的是真誠付出，體貼溫柔的男人，為凡本身就具備這樣的特質，多少女人喜歡你啊，不難的。」商澤岩端起酒杯就口。
「近水樓台先得月，多多制造機會和她獨處吧，她冰冷的心遲早會被你的溫暖融化。」歐宸朗給好友鼓勵。
「兄弟，謝謝你們。」溫為凡信心滿滿。
「沒什麼。」商澤岩擺擺手。
「不過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跟她說？」他欲言又止，有些遲疑。
「什麼事啊？」兩人納悶的問。
「這事說來有點復雜，總之我們對愛情的主張有些不同，要是她知道了，我們的關系可能會就此結束。」想起了圓仔的事，溫為凡不由得俊眉微攏，略感不安。
「那就別說了，你們的關系才剛好轉，不要冒這個風險。」商澤岩建議。
「對呀，好不容易動心了，我們希望你早日擺月兌孤鳥，加入我們家禽的行列，哈哈。」歐宸朗拍拍他的肩。
「嗯，我同意，謝謝兩位。」溫為凡笑了，將久懸于心的困擾拋在腦後，和好友們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