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鈴不是做得好好的嗎?」一鈴可是她特意選中的女婢,不勾主搭客,不浪蕩成性,是品德雙優的規矩人家呢!
瑞木修言偏著頭,恍似在夢中,憶起前世的一幕畫面——
那年,方過及冠之禮的他,剛取得舉人的頭餃,族人們為此上下歡騰慶賀。
昏黃的寢室,有幾縷晨光照進,燻香裊裊,滿室旖旎氛圍。
一鈴正在替他拭體淨身,為準備要前去宗祠祭拜先祖。
她跪在他的腿間,拿著拭布的手,由腿部內側緩慢向上……
她媚眼一勾,他輕佻回笑,「煙視媚行。」
瑞木修言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前世的他,從小就是由大他三歲的一鈴照顧到成年,直到他入朝為官,一鈴也跟隨左右。
當時的他官運亨通,意氣風發,氣焰正盛,又遇比他成熟的女子總在眼前搔首弄姿,自然恣意任性,他一時不察,沒有謹慎而行事,便受她蠱惑,收她入房……
待他重生後,對于那些荒誕不騙的往事,如今只有嗤之以鼻可以形容。
他們的低語交談並無人听見,所以當沈婉一抬起頭,一雙厲眸便掃向一鈴的方向去。
又是好個浪蹄子,看她怎麼整死這個連她都敢欺騙的賤人!
在遠處的一鈴立即感受到夫人傳遞過來的怒氣,心頭升起一股惡寒。
她做了什麼事情?
瑞木修言咳到以袖掩口,他擰眉,唇色已然發白,但還是強作鎮定的說︰「娘,這孩子隨便罰罰吧,要是打殘了她,那誰來伺候我呢?」
「好,好,都听你的,反正這丫頭總不能一直在咱們家里白吃白喝,安排個活兒給她,也算恩寵了!」
這事情也就這麼定了。
花梨依然受了懲罰。
在立冬的日頭下,暖陽斜照在花梨小小瘦弱的身軀上,陽光溫和的熱度像娘親的手,溫柔的撫觸在她原本光滑的小,而如今,上頭卻有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
花梨趴在長條方凳上,小火辣辣的滋味教她動也不敢動。明明夫人就囑咐了五鞭,可是翠兒姊姊硬是多打了好幾下,不管她哭得如何淒慘,仍是不見翠兒姊姊停手。
「蠢丫頭,連你也可以去伺候大少爺?算什麼東西你!」翠兒收了手後,在旁邊叫罵著,一雙眼和一鈴還在交換示意。
而一鈴剛被夫人三言兩語的教她以後不必再去大少爺的房里,她納悶的同時,也被夫人告知,是大少爺要換個丫鬟在房里做事,至于她,往後就在灶房里干活。
一鈴越想越不甘心,憤而不平的把氣出在花梨身上,「別以為你進了大少爺的門,就可以得意!告訴你,你最好想辦法讓大少爺趕你出來,不然看我怎麼修理你!」
她這麼一被趕到灶房,哪里還有她翻天之日?
一定是這丫頭做了什麼手腳,說了什麼話,才會被大少爺收進房里!
要不,怎麼明明是做錯事的人,怎麼還能夠到大少爺房里服侍!
翠兒附在一鈴的耳朵旁,緩緩說道︰「鈴姊姊,算了,咱們以後再想辦法讓大少爺主動把她趕出來。」
她和一鈴也是同一妹,輩分上還得喊一鈴一聲表姊呢!所以她當然會幫
襯著一鈴,另一方面,光看一鈴的容貌,就知道她盡管撈個小姨來坐都是輕而
易舉的事,理當只要跟著一鈴,那將來還少不了可以吃香喝辣一番?
一鈴忍下氣,恢復原本嬌美的模樣,只是略顯矯情,「嗯,說的也是。」
翠兒問道︰「那現在這丫頭怎麼辦?」
「哼!讓她自生自滅吧!」誰還管她怎麼著!
回廊里傳來兩個女子走路的聲音,還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
兩人都沒發現到隔著一間書房內,正有一雙眼楮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們走遠的身影。
馮叔快步走進內室,對著正在寫字的瑞木修言說︰「她們出來了。」透過卍字窗欞,暖陽斜照,瑞木修言沐浴在曦光底下,姿容俊秀,骨格清瘦,有飄然出世之表,杏色柔怡的長衫,對應著他有些蒼白的膚色,恍若出塵入定謫仙人。
他思量不語,信手在紙箋上頭,提筆數字。
他將紙箋遞給馮叔,「帶上自己人,把他找到後,將我寫的話一字不漏的說給他听,還有,別讓他看到這張紙,懂嗎?」
上頭僅僅注明了時間、地點、男人的身形與名諱,還有幾個對應的字句。跟在大少爺身邊四年,馮叔已經很明白大少爺的行事作風簡直到了料事如神的境界。
大少爺可以不出房門便知天下瑣事,正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只要是大少爺說過的事,絕對沒有一件有分毫差錯,而且只能是照著大少爺的旨意行為,才能得到效果,反之,就只能敗興而歸。
馮叔立馬領命退下。台面上,他只是瑞木家的普通漢丁,在暗中,他卻是大少爺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大少爺教他識字、算術、打拳、知識,還替他照顧家里的老幼,使他毫無後顧之憂,而他理當為了大少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無憾。
馮叔走後,瑞木修言仍在原處,他把玩著一只做工精良,縷花雕刻的千里鏡,也就是洋人們的玩意兒……望遠鏡,望了一眼案桌上的自鳴鐘,他凝神思索。
時局之牽變,非他所能掌握,只有順應時事,才有一方天地……而他別無選擇。
良久過後,他起身走出書房,沿著檐廊來到花梨身處的天井中庭。
他隔著一段距離看著還趴在長凳上的女娃。
因為上無頂棚的全然露明,讓陽光毫不留情面的直射在她的小臀上,他並無移開視線,只是淡淡的掃過白皙上的紅痕後,攏起劍眉,走上前去。
靠近花梨身邊,他才發現道娃兒已然睡去,索性也不叫醒她,趁著她無意識的時刻,悄悄替她拉起褻褲,然後他再到嬌顏邊,撥開她凌亂的發絲,露出充滿淚痕的臉蛋,小嘴兒念念有詞,好似在抱怨某人的殘忍,讓她陷于苦境。「花梨,醒醒。」
本來就睡得不太舒爽的花梨,被太陽的熱度,朗音的叫喚,還有身體上的疼痛,悠悠轉醒。
睜開眼後,她隨即看見陷她于此的事主,彷佛看到殺人凶手一般,她驚嚇不已,「大……大少爺……」
面對她的恐懼,他含冤不白,可是這又能怎麼著?「嗯,能起來嗎?」
感覺到瑞木修言好似又變成昨夜的良善哥哥,她疑惑著該怎麼回答他。若不是他無法確定現在的自己能否抱起一個昏迷的六歲娃兒,他也不必輕率的叫醒她,直接將她抱走即可,但就是怕自己的體力支撐不住,走到一半,摔著她就不好了。
「來,我扶你,咱們得快點離開。」萬一有其他僕人路過此地,將情況轉告娘親那里,這丫頭免不了又被責罰。
花梨依著他伸過手的力道,小心翼翼的起身,但還是不免牽扯到傷口,她哀叫出聲,「輕……輕……會疼。」
直到終于離開長凳,她雖然站直了身,可也不比方才那樣疼了。看樣子,這娃兒一定不只挨了五鞭,她小tun上的痕跡至少也有十來條。
好個惡僕,連主子的話也不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