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名哲莫名將喬依人扛出偏廳後,花娘們個個不知所措,只能留在原地,等候下一步變化。
約半個時辰後,喬依人再度出現在偏廳內,雖然眼眶還是紅腫的,但已經停止哭泣,而且精神看起來挺不錯的。
歐陽名哲人呢?這是眾花娘看到喬依人再度出現後的第一個反應。
除此之外,伍總管也照著喬依人的吩咐帶了幾名男僕來到偏廳,又派了一個丫鬟將還在王府內的孫雨眉同樣請過來,一時之間,偏廳內的人多了不少,卻仍不見歐陽名哲。
孫雨眉來到偏廳內,納悶地微挑柳眉,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但還是遵照丫鬟的指引,在其中一個空位落坐,就看喬依人想干什麼。
坐在主位上的喬依人見人都到齊了,終于端起一張娃兒臉,開始命令。「伍總管。」
「王妃有何吩咐?」伍總管恭敬地行禮。
喬依人指著位置上的那五名花娘。「派幾個人將她們護送回雨花閣,現在就去!」
「等等!」其中一名花娘詫異地問︰「王爺說要納咱們為妾,怎麼現在又要趕咱們走了?」
「就是說嘛,王爺呢?叫王爺出來替咱們作主……」其他花娘同聲附和。
「王爺已經無法替你們作主了。」喬依人微抬下巴,得意地宣告︰「我剛才已經與王爺好好地『深談』過,王爺說了,從現在開始,一切由我作主,而我——不準王爺納妾。」
「什麼?這怎麼可能……」花娘不敢置信地開始嘰嘰喳喳,怎麼深談?用「拳頭」深談嗎?在這個世道,什麼時候輪到女人作主了?
「伍總管,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將她們送回去=」喬依人再次催促。
「是!」伍總管即刻吩咐背後的其中五名男僕︰「還不快點行動?」
「是!」
男僕們一人拉起一位花娘,硬是將錯愕的她們給「請」出偏廳,花娘們還是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驚呼聲不絕于耳,正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王爺,您快出來替咱們作主呀!王爺……」
「快放開我,我要找王爺……」
孫雨眉瞧著花娘們離偏廳越來越遠,暗笑了一聲,心想這些煙花女子還奢望當什麼王爺的妾室,她們根本不夠格,難怪最後又會被送回去。
等到花娘們都離開後,喬依人才再度命令。「伍總管,將孫姑娘送回皇宮,她在咱們府內也待了一段時日,是時候該回母後身邊了。假如再待下去,母後卻開始惱念著她,咱們就罪過了。」
「什麼?」孫雨眉訝異地站起身,別以為她不懂,這分明就是要趕她回去。
「喬依人,你別忘了,是太後允許我留在這兒的,你有什麼理由趕我走?」
「我剛才不已經說了,我不準王爺納妾,而你也是其中一員,不將你送回母後身邊,你還想去哪兒?」喬依人理所當然地回應。
「你不準是你的事,我有太後撐腰,你哪來的膽子敢違抗太後的旨意?」孫雨眉氣憤地質問。
「我不管你有誰撐腰,反正王爺說了,一切都听我的,你還是認命回到母後身邊去吧。」
「你——」
伍總管對背後剩下的一名男僕命令。「還不快將孫姑娘送回皇宮去?」
「是!」
男僕即刻來孫雨眉身邊,抓住她的手臂就將她往外拉,孫雨眉不敢相信他們真的敢這樣對她,開始使力掙扎。「快放開我!」
「孫姑娘,請回吧。」男僕面不改色地繼續將她往外拉。
孫雨眉的力氣根本敵不過男僕,只能被迫離開,她不甘心地頻頻回頭,對喬依人吼著︰「喬依人,你這個妒婦、悍婦——」
喬依人不動如山,完全沒有被孫雨眉激惱,反正她都要離開了,讓她罵一罵發泄一下,不痛不癢。
「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要太後替我作主的,一定——」
孫雨眉憤怒的余音逐漸淡去,最終消散在空氣中,再也听不到,原本吵吵鬧鬧的偏廳也終于恢復該有的寧靜。
直到孫雨眉的身影已經遠得看不見,所有該離開的女人也全都離開後,歐陽名哲才從旁進到偏廳內,似笑非笑地瞧著喬依人。
「你嫁入王府將近一年,今日可是你最像當家主母的一日了。」
喬依人馬上起身奔向歐陽名哲,開心地緊抱著他,忍不住靠在他的胸膛上笑出聲來。「噗——哈哈……」
「才剛說你有一丁點主母樣,結果你馬上就破功了。」歐陽名哲失笑地搖搖頭。「感覺如何?」
「太爽快了!」她興奮地回道,她真的從來沒有這麼爽快過,不再強逼自己受委屈的感覺真好。
幸好她遇到的人是他,他願意包容她的一切,甚至當她的靠山,她才能勇敢地扞衛所愛,不至于孤立無援。
歐陽名哲笑擁著她,喜歡看她重展燦爛笑顏,不再有一絲半點的哀愁,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她,也才是他所喜愛的她。
耀王府終于回歸該有的平靜了,不過孫雨眉在回到皇宮後,可是會掀起另一場風波,不早點擺平,他們就無法得到完全的平靜。
所以孫雨眉才剛被送回皇宮,兩刻鐘後,歐陽名哲也入宮了,由他來面對這最後一個麻煩——
「名哲,你究竟是如何管教你的妻子的?她竟敢違逆哀家的命令,將雨眉趕回,簡直是不要命了!」
孫雨眉一回到皇宮,就馬上哭哭啼啼地向孫太後告狀,孫太後怒火正盛時,歐陽名哲就出現了,她正好訓一訓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什麼一切都听喬依人的?一切都由喬依人作主?他腦子肯定壞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歐陽名哲冷靜地瞧著孫太後,無語良久,最後才嘆了口氣,終于說道︰「母後,您這是何苦呢?」
「你什麼意思?」
「兒臣記得很清楚,先皇還在世時,您為了得到先皇多一些關注,總是要兒臣在先皇面前多多表現自己的聰穎,討先皇開心,靠著兒臣來與其他的嬪妃們爭寵。」
孫太後不懂他這個時候提過去的事做什麼,語氣仍是氣憤。「那又如何?別顧左右而言他!」
「您還不懂嗎?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夫的苦您是最明白不過的,如果能讓您選擇,您會希望自己的丈夫擁有三妻四妾,不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嗎?」
「呃?」孫太後表情微變,突然回想起過去那一段日子,那有著無數心酸怨愁的過往。
身為皇後,她只能強忍著妒意,看著皇上妃嬪成群,卻不能說什麼話,還得拿出一國之母的風範,平等地對待其他嬪妃,就這樣耗掉她所有青春年華,無論她奉獻得再多,所得到的總是一點點回報,無法擁有皇上全部的心。
就只因為他是皇上,身為皇上,後宮妃嬪成群是理所當然之事,若是只有一個皇後,才讓人覺得怪異。
但哪個女人不想要被一個男人一心一意地對待?只可惜以她的身分……這種事不被允許發生……
「母後,您也是苦過來的人,若讓您再選擇一次,兒臣想您也是不要這種苦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讓這種苦繼續出現,而這一回……卻是由您親手制造出來的?」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在老舊的封建制度下,女人一生下來就是父權主義的受害者,但這些女人從媳婦熬成了婆,卻往往從受害者轉為加害者,幫著父權主義繼續加害下一代的女人,就這樣無止境地惡性循環下去。
或許是因為她們所受的禁錮太過根深柢固,不知該要掙月兌,少數像喬依人這一類天性就不受世俗拘束的女人,卻往往被世人冠上不好的稱呼,就只因為她們「離經叛道」,不願屈從其他人所認為的「應該」。
歐陽名哲再嘆了口氣,其實他是很可憐自己母後的,她也有許多身不由己,而這是大環境使然。「母後,兒臣只想一心一意與心愛的女人相守到老,不想重蹈上一代的覆轍,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孫太後頓時無言以對,那些酸苦的記憶觸動了她的心緒,她也曾有著一顆純粹的心,只想好好守著心愛的男人,只不過被現實的殘酷慢慢磨盡她的情意,到最後……她也麻木了、認命了。
她有氣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終于嘆了口氣,突然有些羨慕起喬依人來,心想如果當年有人這樣護著她,那不知該有多好?
原來她將當年所受到的苦,不知不覺加諸在其他女人身上,讓這樣的痛苦無止境地延續下去,看不到結束的一日。
為何女人一定得承受這種苦不可?她有些茫然了……
歐陽名哲入宮一趟後,孫太後的態度就變了,沒有怪罪喬依人將孫雨眉趕回的事,也不再提納不納妾的事情,索性就不管這對夫妻了。
對于太後的轉變,喬依人很訝異,也很好奇,不知歐陽名哲是使了什麼神奇的法子,才讓孫太後改變態度?
只可惜無論喬依人如何逼問,歐陽名哲就是不告訴她那一日發生了什麼,存心吊她的胃口。
不過這麼一來,總算不會再有其他女人插入他們倆之間了,耀王府再度回到過去一家和樂的氣氛,笑聲不時出現。
而喬依人那一日將花娘遣回雨花閣的事情,最後終究傳了出去,大家一傳十、十傳百,繞了一圈又傳回喬依人耳里時,已經被加油添醋了不少——
「事情明明就不是這個樣子!到底是哪個人亂造謠,存心壞我名聲的?」
喬依人憤憤不平地沖到歐陽名哲的工房,開始向他抱怨了起來,她真的很生氣,想把那個亂造謠的人抓起來,將他的嘴巴縫了算了!
「那一日我明明只是氣憤地槌打你幾下,怎麼傳到最後,變成我暴打你一頓?」她皺起一張娃兒臉,不依地要歐陽名哲評評理。
現在外面的人都在傳,別看喬依人嬌小玲瓏,又頂著一張娃兒臉,似乎很好欺負,其實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可怕悍妃,一知道歐陽名哲想納妾,馬上拿出悍婦姿態,先暴打歐陽名哲一頓,再將想成為妾的女人全趕出府,凶悍之極,無人可擋。
而歐陽名哲再怎麼渣,遇到此等悍婦也手無還擊之力,因此才會任喬依人將他吃得死死,成了一個懼內的王爺。
因此,現在的耀王府是「焊妃當家」,再也不是王爺當家了!
「噗——哈哈哈……」听喬依人說完外頭的傳言後,歐陽名哲忍不住狂笑出聲,覺得那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你還笑得出來?你都被人說成是懼內的王爺了!」喬依人忍不住氣惱。
「沒關系,隨他們說去,反正他們就是這樣,一只母雞下了顆蛋,也能說成是生了一窩金子,無奇不有。」歐陽名哲將喬依人摟入懷中,好好安撫。「不氣不氣,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只要咱們知道事實真相如何就行了。」
他們夫妻間的事情,只要他們明白就好,何必讓外人知道?反正他們在王府內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外頭的人吹噓得如何天花亂墜,也影響不了他們。
「我就是有些不服氣嘛……」喬依人頓時氣消了一半,柔順地依偎在他懷里,雖然被他安撫後心情已經好了許多,但仍挺不是滋味的。
罷了罷了,悍妃就悍妃吧,看將來還有誰敢覬覦她的男人,她就用悍妃的傳聞嚇跑她們,看她們還敢不敢來犯!
歐陽名哲見喬依人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刻意笑著逗弄她。「悍妃,以後要待我好一些,知道嗎?」
喬依人臉一紅,沒好氣地槌他一記。「討厭耶你……」
「噗——哈哈哈……」
工房內,男人的朗朗笑聲不斷,伴隨著女人不甘的嬌嗔,不知不覺間變成夫妻間的呢喃細語,最後……無聲勝有聲。
接下來工房內又發生了什麼事?只要他們夫妻倆知道就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