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中午護送社區低年級的孩子放學後安全到家的委托,一推開跑腿幫的大門,林右京就看見羅安其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朝自己迎了過來。
「右京學長……」
「干嘛?」林右京一連後退後了好幾步。學弟臉上露出這種笑容,怕是要來向他逼供的吧?
上個周末發生的事情,因為自己于心有愧,所以林右京忍不住這樣子想。
那個時候,就算必須說謊,也應該回應絲絲學妹的問題,畢竟,兩人才剛從同一張床下來,他沉默的態度,一定傷害到絲絲學妹了。
會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的確有百分之八十是基于負責的心態,但他並不覺得這樣開始的戀情有什麼不好,說得白一點,她對他有性吸引力,跟她上床的感覺也很棒,若他們真的開始交往的話,或許他會慢慢喜歡上她也不一定。
偏偏絲絲學妹在那個當下就提出了這個問題,他並不是一個習慣說謊的人,只能用沉默來回應那個問題,所以事情就演變成這個樣子了。
「右京學長,你下午有空吧?」
「嗯!」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應該另外找一個地方好好談一下才行。
「有一個好康到不行的委托,只要穿上車衣車褲站在單車旁拍幾張照片就行,現在幫里面有空的人,且身高和體重符合廠商標準的,就只有我們兩個而已。怎麼樣?跟我一起接任務,拍攝新車發表DM的宣傳照吧?」
「嗄?」委托?學弟現在不是要跟他談絲絲學妹的事情嗎?
「右京學長沒問題吧?可以接的話,那我現在就去回復廠商?」
「嗯!」林右京點了點頭。他今天只接了中午那個護送社區小學生回家的委托而已,下午很有空的。
見學弟走回櫃台旁打電話跟廠商聯絡,林右京下意識地松了口氣。看來是他誤會了,學弟並不是要跟他聊絲絲學妹的事。
也對,這種事情能隨便跟別人講嗎?
雖然那個瘋子……不,現在得改改口才行,雖然絲絲學妹行事的確是夠瘋狂的,但是這種事情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講出去吧?
「右京學長,我剛剛在李絲絲身上看到你的襯衫耶!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快就好上了?也沒通知一聲。」
「呃……」羅安其話題突然一轉,林右京听了之後,瞬間如石化般僵硬。
「咦?右京學長交女朋友啦?」在櫃台值班的姚立名耳朵尖得咧!听見關鍵字之後,馬上就好奇地轉過頭來湊熱鬧,「誰啊誰啊?長得漂亮嗎?」
「就是上周我和瑋慧帶過來的那位。」
「被右京學長瘋子瘋子喊著的那位?」姚立名正巧當天也在場,所以並沒漏看掉那場好戲,「不會吧?」
吵成那樣也能在一起?
林右京伸出雙手,阻止他們繼續討論下去,然後將羅安其拉到休息室的角落去。
「她說了些什麼?」
「什麼?」羅安其一頭霧水。
「我跟她之間的事啊!她說了什麼嗎?」林右京皺起眉頭,「或者,她要你過來問我些什麼?」
「沒有,我剛剛去學生會辦公室找瑋慧的時候,踫巧看見她而已。」右京學長現在是在不好意思嗎?還是……「右京學長,那件襯衫是你的沒錯吧?」
「嗯!」襯衫是他的沒錯,那家伙沒事干嘛一直穿著?
「那天看你們那樣子吵架,我還以為是沒戲了。你跟她到底什麼時候混在一起的?真的好上了?」
「她真的什麼也沒說?」林右京確認地又再問了一次。
所以她的意思是他們之間真的就這麼算了嗎?那又為何要穿著他的襯衫到學校里來招搖?
他真的搞不懂她腦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右京學長,我跟她又不熟,她不會特地跟我說些什麼的,不過瑋慧好像也在逼問她那件襯衫的事。你們倆在一起就在一起,這是件好事,干嘛不好意思講?」
「我們沒有在一起啦!」林右京煩躁地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
「沒有在一起?那襯衫是怎麼回事?」
「就……」林右京惱了,這種事情他不想講給其他人听啦!
這時,羅安其的手機響了起來,「啊!是瑋慧打來的。」
林右京如臨大敵般地瞪著學弟接听電話時的樣子。絲絲學妹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通電話應該會給他答案吧?
「嗯……嗯……喔!這樣子啊!好,我知道了。」右京學長一直瞪他,他一邊講電話,一邊慢慢拉開與右京學長之間的距離。
雖然瑋慧打這通電話來的重點,是要跟他報告她那邊得來的情報,但是他每次跟戀人講電話,最後都會習慣性地親她幾聲,「啾啾……那晚上見!記得要好好補償我喔!」
切斷和戀人間的通話之後,羅安其有點赧然地望著表情僵硬的林右京。自己滿臉都是熱戀的甜蜜,右京學長卻是一臉聆听宣判的表情。
「她說什麼?」
羅安其仔細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右京學長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不小心掉進戀愛漩渦中的苦惱模樣吧?
「沒說什麼啊!」
「她真的什麼都沒說?」林右京也搞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希望她說些什麼,不過她什麼反應也沒有,他們之間真的就這麼算了嗎?
羅安其拍了拍他的肩頭,「右京學長,你不覺得自己的戀愛靠第三者去傳話,是件很沒趣的事嗎?」
在戀愛這一方面,他可算是右京學長的前輩呢!
「不管有什麼話,找她當面直接說清楚,會比讓其他人去傳話來得好。右京學長,我可以幫你查清楚李絲絲的一周課表,讓你不管什麼時候都堵得到人。」不過得等這次的任務結束之後,「右京學長,你吃過午飯了吧?廠商約下午一點半集合,你先跟我一起去拍宣傳照,李絲絲的事情慢慢來就好,她又不會跑掉,用不著那麼急啦!」
「我哪有急?」林右京尷尬了起來。就算他急也沒用吧?因為他根本就不清楚絲絲學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既然都上過床了,在一起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他也開口要求說要跟她交往,偏偏她卻說不要他負責,那現在到底是要他怎樣?
「安其,你不覺得女生真的很難搞嗎?」
「會嗎?」羅安其一語雙關地開起黃腔來了,「那就要看你的技巧好不好了……」
「哇!學長,你們怎麼可以在這里聊那種話題啦!」姚立名直接將兩邊的關鍵字鏈接起來,害羞地望著他們。
「誰準你偷听的?」羅安其嘖聲連連地凶著他,像是終于逮到了機會追在他後面跑,拚命想要彈他的耳朵。
「嗚嗚……學長又故意欺負我了……」姚立名一邊圍著櫃台繞著圈子跑,一邊求救地望著林右京,「右京學長快點救救我啦……」
「右京學長現在自身都難保了,沒空理你了啦!」
嘿嘿!羅安其冷笑著大步一跨,右手往前卡住他的脖子,然後左手握拳在他頭頂用力鑽呀鑽的,連同上次的仇也一起報了。
那個拍攝新車宣傳DM的委托,原本羅安其以為只要換裝拍幾張照片就行,應該很快就可以結束,哪里曉得他們在大太陽底下來來回回被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搞到太陽都下山了,還被拖進室內攝影棚去,擺這個POSE擺那個POSE地拍了一組又一組的照片,最後弄到晚上九點多才結束。
算一算總共八個小時,幸好那天右京學長和他都沒有課,不然就糗大了。
因為業主對拍出來的照片很滿意,在付跑腿費給他們的時候,突然拿出兩份合約,邀請他們成為這次新車發表的專屬模特兒。
酬勞當然跟當初講好的跑腿費差了十萬八千里,業主很喜歡他們呈現出來的陽光感覺,所以大手筆地直接付給他們這兩個新手廣告界模特兒級的價碼。
真的是賺一筆可以抵好幾個月,羅安其還向廠商拗到單車零件的優惠員工價,走出拍攝地點大樓的時候,笑得臉上都開花了。
「這ㄊㄨㄚ真的是賺翻了,右京學長……」多虧了他,這次才能賺到這麼大一筆。羅安其轉頭正想向林右京邀功,順便A他一頓晚餐加消夜,卻發現他臉上一點都沒有高興的神情。
羅安其很清楚打工賺錢對他來說是多麼地重要,現在一口氣賺到這麼多跑腿費,他竟然一點都不感到開心,想必一定是在煩惱李絲絲的事情吧?
「好啦、好啦!右京學長,不要擺那種臉色給我看嘛!我來幫你搞定李絲絲。」羅安其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通話鍵。
「瑋慧,在哪兒?學辦?嗯!我這邊工作已經結束了,現在馬上就過去接你……」肩頭突然被推了一下,羅安其還沒有跟戀人甜蜜完,抬頭就看見林右京滿臉都是不悅的表情,隨即想起該幫他問一下李絲絲的事。
「瑋慧,你跟李絲絲在一起嗎?右京學長要找她……」肩頭又被重重推了一下,羅安其只好改口道︰「你想辦法拖住她,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
「她說不定不想見到我,我也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拿她怎麼辦,你突然拉我去見她,我……」根本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啊!
「右京學長,你怎麼會認為她不想見到你?」
「我……猜的。」
「如果她真的不想見你,會穿著你的襯衫到處閑晃嗎?」
「所以,你覺得她是喜歡我的?」那她為什麼要拒絕他的交往要求?
啊!可惡!這個瘋子,真的快把他給搞瘋了。
他已經開過一次口了,卻踫了個軟釘子被她拒絕,這次再去找她的話,感覺像是自己苦苦糾纏她似的,他又是何苦來哉?
那天早上的性事……明明是她自找的,她也說了不用他負責,他大可就這麼算了,為什麼偏偏要為了她的事煩惱呢?
「走啦、走啦!我們兩個在這里想破頭,都不會有答案出現的,去找她當面問個清楚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