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茵琦的住處是大地房屋名下的房子,十七層樓高的公寓式大廈,每層以大小坪數隔成好幾戶,出入嚴格控管,七部電梯都裝有監視器,她住的是九樓。
和祈煜翔住的地方相比當然是小了很多,不到三分之一,但是對單身女人來說已經足夠了,苗秀芝之前的租屋處還沒這大呢。
獨立的蔚房和衛浴設施,客廳和餐廳采開放式,僅用玻璃隔開兩個空間,通行的路線十分順暢,不會造成孕婦任何的阻礙,地上鋪的是防滑的止滑墊。
按下門鈴響起不到幾秒,姜黃色的門板迅速被拉開,看不出有任何動作遲緩的縴柔身影看也不看來者就飛撲而來,楚楚可憐的明媚大眼噙著淚珠,要掉不掉、恰到好處的盈滿眼眶。
最重要的是她穿著一件幾可透視的薄紗睡衣,屋內的燈光往外照射,仿若沒穿的玲瓏胴體一目了然,充滿勾引意味,令男人瞧了無不血脈賁張,血氣往下月復沖。苗秀芝傻眼,有些佩服她不顧一切的勇氣。
祈煜翔怔愕,不敢相信她會穿得這麼清涼,他特別帶了女友前來,她這一副等待情人來探的模樣,教他怎麼和女友解釋,她就非要拆他的台不可嗎?
這讓他有些懊惱,若是沒有好理由,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好不容易讓女友相信的品格化為烏有。
「我是不介意你穿著一身若隱若現的透明薄紗來歡迎我,不過我們畢竟不熟,你的熱情奔放我消受不了。」
正覺得手感不對,柔軟得不像男人,又听見女人的輕嗓,高茵琦神情一變,倏地退開,滿是戒心的問︰「你是誰?」
「我……」苗秀芝本想笑稱是來推銷衛生棉的路人甲,但身後的男人早她一步開口。
「茵埼學妹,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苗秀芝,苗圃的苗,秀氣的秀,芝蘭生香的芝,她比你小一歲,你可以喊她苗小姐。芝芝,她就是茵琦學妹。」
祈煜翔面無表情的為兩人介紹,視線一直偏向左邊,看著插上粉紅玫瑰的仿古青花瓷,明顯的避開右手邊高茵琦暴露的穿著,有些為時已晚的避嫌。
「苗小姐,沒想到你會來,沒什麼好招待的,請你隨便坐。」主人客套的請來客進門,含淚欲滴的可憐相一轉為凌厲的妒恨,但是很快又轉成淒楚的委屈樣。
「不用客氣了,學妹小姐,你要不要去換一套適合待客的服裝?畢竟我男朋友剛在家里‘吃飽’,看到你這身因懷孕而豐腴的臃腫體態會反胃……啊!抱歉,說話太直了,懷孕是好事,我絕對不是說你胖得見不得人。」
苗秀芝假意心直口快的暗損了高茵琦一頓,人家會裝柔弱她不會裝傻嗎?只要不傷到孩子,祈煜翔那個笨蛋肯定站在她這一邊,他還沒傻到得罪女朋友。
聞言,高茵琦立刻哭得梨花帶雨。「學長,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和苗小姐的約會,只是床上有一只好大的壁虎,我不敢進去,你陪我……」
當著人家正牌女友的面,她還想行引誘的手段,白玉一般的雪臂朝祈煜翔一伸,想象先前那樣拉住他的手臂,順勢將「驚慌不已」的發顫嬌胴偎向他胸口,假裝害。
雖然她有了將近兩個月的身孕,但凹凸有致的曲線尚未變形,平坦的小月復還未隆起,加上細細描繪的明艷妝容,她有自信將男人勾得神魂顛倒,只要給她一次機會。
自認為床技過人的高茵琦妄想以性為武器,讓祈煜翔離不開她,她認為以他心軟的個性若和她上過床,必定會負起責任,那她和孩子的後半生就有了依靠,以及享用不盡的財富。
至于姓苗的女朋友她一點也看不在眼里,長相普通、言談粗鄙,大剌剌的行為和不文雅的舉止,有哪一點及得上她?根本是嬌貴的幽蘭和路邊的雜草,沒得比。
「壁虎嗎?我來我來,我在鄉下連蛇都敢抓,壁虎算什麼。」還真讓她猜中了,比老虎大的壁虎。
苗秀芝動作粗野的抓住高茵琦伸出的藕臂,用力將她拉進「陳尸」現場,刷刷刷的抽出十幾張面紙,覆蓋在看似已經死了很久的尸體上,一卷一包,丟進馬桶沖走。
一氣呵成,利落的解決號稱很可怕的怪物。
「苗小姐,你還真不像女人,那麼恐怖的惡心東西你居然敢用手捉,換成是我早就嚇個半死,沒有學長陪在身邊我一整晚都不敢睡。」高茵琦挑釁的瞟了一眼,暗諷她不是女人,男人見了就怕。
「那你以前是怎麼過的?女人呀,不要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尤其是別人的男人,再怎麼覬覦也不會是你的。」她沒猜錯,這個女人城府很深,又善于做作,懂得利用自身的優勢迷惑保護欲過盛的男人。
不冷不熱的譏誚讓高茵琦先是冷厲一瞪,繼而往床尾一倒,口中發出畏懼的尖叫,「啊--你……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我跟學長真的沒什麼,你誤會了,他只是可憐我而已,我沒有要搶你的男朋友……」
「發生什麼事,我听見尖叫聲……琦琦怎麼了?為什麼倒在地上?!」听到尖銳叫聲的祈煜翔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抱著肚子申吟的高茵琦,他急忙伸手要扶,但女友一聲輕哼讓他僵在現場,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高茵琦佯裝堅強的忍著淚。「苗小姐不是故意推我的,她以為我和學長之間有不清不楚的關系,一時情緒不穩才推了我一下。」
「芝芝,你……」他眼露責備,認為她醋勁不該這麼大,傷了高茵琦沒關系,不要連累她月復中胎兒。
「我沒有推她,是她裝模作樣想陷害我,祈煜翔,你要信了她的話,我和你之間真的無話可說。」苗秀芝坦蕩的眼中有著憤怒,她看見他眼里的遲疑。
「芝芝,她懷孕了,你不要為難她……」一邊是心愛的女友,一邊是懷有愧疚的學妹,他袒護誰都不對。
「我為難她?!」她氣到極點,重哼一聲。「好呀!她說我推她,那她敢月兌下那身睡衣檢驗嗎?如果我真的有推她,那麼她的身上將有我的指紋。」
話一出,在場的其他兩人全都怔住,高茵琦更是心虛的低下頭,她根本不敢應聲,若是照苗秀芝所言去做,她所說的謊言將會全部被揭露。
「你還是要去?」
在她用事實證明高茵琦並非他所想象的柔弱無依,而且頗有手段和心機後,他居然只是默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將哭得傷心欲絕的前女友扶起,擰了條濕毛巾讓她擦臉。
雖然兩人並未逗留,眼眶因哭太多而紅腫的高茵琦也未開口留人,只用楚楚可憐的不舍眼神看著他,祈求他給予撫慰。
幸好他沒那麼做,沉默的跟著自己離開,否則她肯定忍不住暴打他一頓,叫他去死。
經過此事後,的確平靜了幾日,半夜不再有剌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終于可以安安穩穩一覺到天明。
但是短暫的平和是曇花一現,不過是風雨前的寧靜,不肯罷休的高茵琦還有後招,而且仍是針對祈煜翔的弱點。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認為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圖謀,可是你捫心自問,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什麼不測,你的良心能安嗎?」
祈煜翔對高茵琦的愧疚不僅僅是她被強暴,而是他不愛她,因為不愛導致之後的忽略,才會害得她日後一連串不幸,連個最後的棲身之所也沒有,得處處依靠別人。
表面上說是為了孩子,其實也有彌補意味,他希望她往後的日子能過得順順利利,衣食無虞,母子均安,這樣他心里的愧意才能減輕些。
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做不說的個性往往讓人誤解,私底下他已著手為高茵琦安排一份能自食其力的工作,能同時照顧到孩子,也有穩定的收入,不用事事依賴他人。
他不是苗秀芝口中的傻瓜,只是耳根子軟,太容易相信人,而且高茵琦編的種種假話又太真實,無從查證的他姑且信之,他想只要胎像一穩便完全放手,女友的一時誤解是過渡時期,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等熬過這幾個月就能雨過天青。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有些事是不等人的,縱使他計劃得再周全,總有所謂的變量產生,他自己的內疚感卻要毫不知情的女友承擔,對她何其公平。
「即使是她一手自導自演,哄騙你這個笨蛋你仍然要去,絲毫不顧及我的想法?」她這女友當得像擺飾,可有可無,在他眼中她是不會受傷的鐵人,所以盡管傷害她無妨。
「芝芝,她是懷孕的人,你就體諒她一下,孕婦的情緒不穩會直接影響到孩子,何況這通電話不是她打的,而是醫院打來通知她有小產的可能性。」
若高茵琦沒把他的手機號碼給醫護人員,他哪能知曉她「又」出狀況了?「如果我說你今天若出了這道門我們就分手,你還會走得毅然決然嗎?」
她不是意氣用事,用愛逼他做抉擇,而是她厭倦了等待和爭執,想讓愛情停留在最美好的一刻,不要鬧到最後情人當不成成了彼此憎惡的仇人。
分手的話一出,面露震驚的祈煜翔靜望著她,不敢相信她用分手這一招來逼迫他就範。「你考慮清楚了,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你是我見過最理智的人,不要意氣用事。」
祈煜翔以為苗秀芝只是在賭氣,惱他沒將她擺在第一位,而趕著去醫院的他也有幾分惱意,希望她能大度點,收回任性的話,不要拿兩人的感情當賭注。
「原來我在你眼中還有優點,不過面對愛情,再灑月兌的人也無法理智,這是你、我最後的一次機會,我不會再等你了,祈煜翔,我不要再為你委屈自己。」人心是肉做的,她也會痛。
祈煜翔的回答是甩門而去,沒再回頭多看一眼,他以為他還有時間求得女友的諒解,她的分手不過是一句氣話。
但是他若回過頭,便會看見他心里堅強得像一面牆,什麼也打不倒的鐵人女友淚流滿面,脆弱無依的靠在牆上,一臉痛楚和心碎的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他親手斬斷了和苗秀芝這一段感情,而他毫不自知。
失去,是這麼輕而易舉,若要挽回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