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我的發色。」她退後,讓發絲自他指尖抽離,就像他絕對別想掌握她。
她決定要利用他對她的在意,釣上這名絕情的男人,然後再將他狠狠甩掉,讓他感同身受像尹曼蔓那樣的女孩所承受的苦痛。
他該受一點懲罰,才會有同理心、良心與同情心,否則,接下來不曉得還有多少女孩蒙受其害。
「我也喜歡黑發。」他說,「更喜歡留有一頭黑色長發的女孩。」
很明顯的告白。
她不由得心一跳。
他完全不迂回、不轉彎,這麼大剌剌的、赤果果的,反而更讓人相信他是真心真意,沒有任何虛假。
其實骨子里虛偽透了。
難怪尹曼蔓會陷得這麼深。
摔跤吧!她在心里冷哼。
她一定要讓他狠狠跌上一跤,教他以後休想再玩女人。
「請我喝杯酒吧。」她轉動高腳椅面對吧台。「亞歷山大。」
他微笑,對酒保彈了指。
酒保玩弄著雪克杯,花樣百出,令人目不暇給,過了一會,一杯調酒以兩指夾著,推來她面前。
她拿起,輕啜一口。
「你叫什麼名字?」陸牧邢問。
「小蔓。」她故意報尹曼蔓的名號。
尹曼蔓說過,陸牧邢都喊她「小蔓」。
「本名?」
他的面色未有任何波動,恐怕早就將尹曼蔓拋諸腦後了吧。
「在這種地方認識的,需要說出本名嗎?」她雙臂相疊在吧台上,微偏螓首,眼神略迷蒙的勾引著他。
「我倒不介意讓你知道我叫什麼,我是…」
娟秀小手捂上他的嘴,「別說,我不想知道。」她傾前,盯著他的唇。「匿名的游戲,不覺得好玩嗎?」
「很好。」
他彎下腰,歡迎之意明顯,丁襄夜心想既然她現在是「玩咖」,當然也不能太扭捏,于是昂起下巴輕啄了下薄唇。
「給我一支手機與號碼,以後我們就用那手機聯絡,你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要知道你是誰。」
這是玩咖遇上玩咖了?陸牧邢略挑眉。
是什麼樣的女子可以這樣放肆的玩著成人游戲?
連姓名都不用曉得,擺明著為以後的分手鋪路了,而且還由他給一支手機跟號碼,是讓他將來想找她也不行?
她將掌控權完全收在自己手上了。
他從不曾遇過這樣的女孩,沒有索求,不冀盼將來,今朝有酒今朝醉,簡直將他當成一時打發時間的玩物。
呵,有趣。
他還不曾被這樣對待。
「明天,這個時間,我們在這見。」臨行前,略涼的素手撫上他的頸,投予嬌媚的一笑,轉身離開。
一離開夜店,丁襄夜整個人像被放氣的氣球般,差點就因膝蓋發軟而坐上地。
她捂著猶發燙的頰,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辦法演出剛才那一段。
哇塞,丁襄夜,你可以去角逐奧斯卡了。
還好夜店的燈光夠昏暗,他應該瞧不出她其實雙頰熱燙,膝蓋還微微顫抖著,畢竟這樣勾引男人,甚至還主動親吻男人,對她而言可是頭一遭!
說不定她真有惡女的本事。
好了好了,她現在得叫計程車趕快離開,為明天的戲碼作準備,想一想該怎麼繼續惡女的花招。
她覺得她的血液在奔騰,整個人充斥在興奮之情中,迫不及待明晚的到來了。
八成是因為平常的生活太平淡,沒什麼波瀾起伏,這次的「壯舉」才會讓她熱血賁張。
陸牧邢,一定要讓你成為甕中之鱉,最重要的是,「分手」兩字,一定是由她提出…啊,不對,她的同伴呢?
她竟然把葉紫斐放在夜店里,自己跑出來啦。
她忙拿出手機撥打。
她手上的小提包傳來震動。
慘了,她忘了葉紫斐為了專心跳舞,先把手機放在她這了。
這下怎麼辦?她帥氣的出來了,總不能再進去吧?
思考了會,她躲到一旁的暗處,撕掉假睫毛,用濕紙巾擦掉臉上大部分的顏色,再穿上小外套後,重新走回夜店。
才進入,就看到陸牧邢站在入口不遠處。
不知道他會不會認出她來?
挺起胸膛,她強裝鎮定的走過,那與友人談笑的男人果然沒看她一眼。
只注重美色的色胚!
踏入舞池,很快就找到舞得忘我的葉紫斐。
「紫斐。」
葉紫斐轉頭看到妝幾乎卸掉的丁襄夜,嚇了一跳。
「你干嘛卸妝啊?」她們上夜店都是濃妝艷抹的啊。
「沒有啦,剛臉有點癢,我怕是過敏,所以擦掉了。」
「喔,那你要去看醫生還是回家抹藥?」
「不用不用,我們繼續跳。」反正某人看不出來!哼!
還在意她咧!
色胚!
我呸!
一早九點,陸牧邢進入自家公司──陸仕保險經紀公司,負責的工作是替客戶做壽險規畫。
陸仕集團分為金融跟實業兩大類,早期子孫輩的實習與掌管並未特別分類,是這幾年,陸家太老爺決定將金融業交與二房的子孫,實業類交由大房來管理。
也因為這樣分家的關系,陸牧邢大學就讀的是金融學系,暑假時分別在金融控股、銀行等實習過,這次則是在保險經紀。
他的工作是規畫新型保單,讓已呈飽和的保險市場有新的產品可以推銷。
除此以外,他也跟著資深業務作售後服務與客服,以更深入了解被保險人的需要。
進了辦公室,他就對行政助理道,「麻煩幫我弄一支手機跟號碼來。」
「為什麼?」行政助理好奇的問。
「麻煩你了。」陸牧邢一笑,行政特助立即心花朵朵開。
「我馬上幫你處理。」行政助理紅著臉點頭,痴痴望著他走向辦公桌的身影。
好帥喔…行政助理滿眼愛心符號。
不知道她有沒有可能被未來的總經理甚至董事長給看上呢?
若她被看上的話,將來就是總經理夫人,可以過著貴婦的生活了!
她得趕快把他交代的事情處理好,讓他對她贊譽有加。
她拿起電話,打到與公司有合作關系的通訊行去。
「麻煩送一支最新型的手機過來…iPhone4好了。」她想陸牧邢就該配最新款的。「還要一個sim卡,要最好的號碼喔…」
陸牧邢在座位上忙了一陣,行政助理就將手機送過來了。
「陸先生,你要的手機。」行政助理紅著臉說。
「你的效率真好。」陸牧邢免費送迷昏人的微笑一朵,「謝謝。」
啊…她要昏倒了啊。
「不客氣,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盡避吩咐,我一定使命必達,效率精準…」
「開會了!」保險業務襄理呂長亭走過來打斷行政助理的一廂情願。
他也是帶陸牧邢的人。
「好。」陸牧邢將打印出來的資料敲平整,放入資料夾中,隨著呂長亭一起走進前方的會議室。
開完會後,呂長亭對陸牧邢道,「向日葵安親班老板的母親得癌癥得手術摘除腫瘤,我們過去跟他談有關于手術理賠跟住院費的事,我跟他約好十一點半,該過去了。」
「好。」
他們坐上呂長亭的車子,一塊兒驅車前往向日葵安親班。
這是家連鎖安親班,一進門可看見兩名櫃台人員,後方則坐著三名不清楚職位的女孩,清一色都是女生。
安親班位于一處住宅大樓內,透明玻璃門可清楚瞧見里頭的情形。
坐在櫃台的女孩皆低著頭,看起來十分忙碌的模樣,後頭那三名女人則不知在書寫什麼,或者在畫著什麼。
「我們進去吧。」
呂長亭與陸牧邢推門而入。
離大門最近的櫃台女孩抬起頭來,那臉色很明顯的一怔,手上的筆霍然掉落,咕嚕嚕滾落桌下。
丁襄夜驚異的眨了眨眼,矮身撿原子筆。
她萬萬沒料到會在工作場所遇到他。
此時的她脂粉未施,連眉毛都沒畫,還戴著一副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徹徹底底的素顏,曉得他絕對認不出來她就是夜店里的「小蔓」(上回殘妝模樣就認不出來了,素顏一定更認不出來),但心中還是難免忐忑。
還好尹曼蔓去二店做教室布置,否則讓她看見陸牧邢,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說不定會上演像玫瑰瞳鈴眼或夜市人生那種灑狗血橋段哪。
「小姐,請問老板在嗎?」呂長亭問的時候,還別有深意的瞟了身旁的陸牧邢一眼。
漂亮的男人真是罪惡,走到哪都讓女人心猿意馬。
陸牧邢略聳了下肩,一臉「人不是我殺的」無辜樣。
又不是他存心教女人注意他的,可她們就是容易受他吸引,能怪他嗎?
「請問哪里找?」丁襄夜直起身,視線直盯著呂長亭。
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陸牧邢的濃眉因困惑而略蹙。
他干嘛用研究的神色看著她?
該不會被認出來了吧?
以眼角余光注意陸牧邢動向的丁襄夜更惴惴不安了。
可沒道理啊,只要是熟識的人,都說她妝前跟妝後是兩個人,陸牧邢只見過她兩次,且是在燈光不明的夜店里,沒道理他有通天眼的本事,認得出她另一張臉。
而且上回在夜店里,她卸掉大部分的妝容後,他也沒認出來,不是?
說不定是她對他意識太深,才會在腦中上演小劇場,其實人家根本沒注意更沒在研究她!
「我們是陸仕保險經紀,跟老板約了十一點半。」
丁襄夜轉頭問身邊的同事易瑄琇,「老板有交代嗎?」
真的很耳熟。陸牧邢眉蹙得更緊。
她的嗓音很微妙,不是太細致縴細的嗓子,但是語調有種小女人特有的黏膩,像在跟誰撒嬌似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特別味道。
「我問一下。」看帥哥看得臉紅紅的易瑄琇拿起內線電話。
「請稍等一下。」丁襄夜說完,就心虛的低下頭去忙她的工作。
「老板說有。」易瑄琇對丁襄夜道。
干嘛跟她說,還要她轉達,明明人就在前面啊。
再看易瑄琇的雙頰發著紅,有著小女兒不敢直視心上人的嬌態,她心中豁然開朗──易瑄琇是害羞啊!
天啊!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有啥好害羞的啊?
丁襄夜想到還要跟陸牧邢打照面,就快要發冷汗了。
冷靜冷靜,他絕對認不出來的。
冷靜冷靜啊!
「老板的辦公室在那。」丁襄夜只得抬起頭來,要笑不笑的一勾嘴角,臉跟手皆朝向左前方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就是不要讓陸牧邢有直接瞧見她正臉的機會。
「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