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拓揚半靠著牆,像局外人懶懶的望著舞池內玩得正起勁的同學,他算是人來瘋,通常在玩鬧的場合他不會是掃興的那一個,可是今天,他真的趕不及這些人興奮的程度,也沒有想要急起直追的念頭。
他不懂,這幾年三天兩頭有各類型學校或私人的舞會活動,就算掛上了畢業兩個字,也用不著樂得像結束多年牢獄生涯吧?
就像是百貨公司時常有各種名目的折扣,對有消費能力的人而言,天天都是周年慶,隨時可以大搶購,到了周年慶當天,有必要搶破頭和別人擠得煞有其事的樣子?
越看這些人玩得瘋狂,上官拓揚就越提不起勁,他正考慮要回家看偵探影集時,忽然有一大串鑰匙出現在他面前,他一臉不解抬眼對上他的好哥兒們杰弗里。
「我隨便拿條繩子串在一起的,看你想隨機抽一把,還是依照上頭的屬名考慮。」杰弗里用下巴努一努手上的鑰匙,示意好友注意他在鑰匙上特別注明主人的貼心之舉。
上官拓揚哪里不知道杰弗里的費心是想看好戲,那些花痴糾纏了他這麼多年,到今天居然還不肯放棄,而且似乎準備放手一搏。
這些女人越是處心積慮想成為他的女人,就越惹他反感,不是他個性犯賤,喜歡追求得不到的,別看他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樣,他骨子里其實很傳統的,他討厭的是這些洋妞過份開放的作風。
「拿去丟掉。」清楚明白的四個字,他知道擁有一半華人血統的杰弗里,絕對听得懂這句中文。
「你確定?」杰弗里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但他還是難掩懷疑,「學校里四大美女的房間鑰匙也在這里頭耶!」
「真的喔!」上官拓揚故作一臉受寵若驚,隨即又臉色一垮,「所以呢?」
身為上官拓揚的好朋友,杰弗里很清楚好友的個性,上官拓揚沒興趣的事就是沒興趣,在上官拓揚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勉強兩個字,杰弗里自討沒趣的聳聳肩,隨手將鑰匙丟在一旁。
「不是我同情心太泛濫,要不是那群把你當神崇拜的女人,千方百計都得不到你的注意,也不會被逼得狗急跳牆,在今天使出遞鑰匙這招。」
「容我提醒你一下,這才不是她們第一次用這種蠢招,所以狗急跳牆不適用在這里,應該說是鬼打牆才對,明知不可為還為之。」雖然國中畢業之後就到紐約念書,對于中華成語的文化他還是很有研究的,在文字游戲上的造詣是天生也是後天努力。
上官拓揚不客氣的形容,教杰弗里忍俊不住,他不得不說上官拓揚一針見血。
他眸光掃向不遠處的圓形小沙發,在那堆人群中最注目的焦點,是校園里有東方芭比美稱的上官翩翩,承襲和上官拓揚同樣血脈的她,受歡迎的程度和她哥哥不相上下。
「你確定你妹這樣喝不會有事嗎?」縱然他早耳聞過上官翩翩天生的好酒量,眼見一個擁有不食人間煙火般外貌的女孩把酒當開水喝,這畫面還是很突兀。
「那是香檳,她再喝三桶都不會有事,只是在她有醉意前可能會先撐死。」上官拓揚輕撇撇好看的嘴角,他還比較擔心那幾個不知死活想把他妹灌醉的笨男人。
杰弗里早已習慣上官拓揚對自己妹妹永遠吐不出象牙的評價,普天之下應該也只有他,不把上官翩翩這樣美麗可人的女人當女人看!
不過說到底,能讓上官拓揚勉為其難的人不多,上官翩翩絕對先佔有一個位置,只要是上官翩翩的要求,他就算會抱怨個沒完,還是會心甘情願的照辦,就說今天,要不是擔任上官翩翩的司機,百般無聊的他可能早在舞會開舞前就走人。
「如果我沒看錯,昆特的手好像快搭上你妹的肩膀了。」杰弗里忽然眼尖發現不對勁。
上官拓揚順著好友的話望向前方,果真看見昆特不規矩的手掌正蠢蠢欲動,他對妹妹的原則是她能保護自己的範圍內他懶得多加干涉,但在範圍之外的一切,就絕對是他的責任和義務。
上官拓揚瞇成一條細線的雙眸隱約透著危險,他邁開雙腿筆直朝目標走去,與生俱來的霸氣帶著不悅,一經過舞池,擁擠的人潮不約而同自動讓出一條路給他。
「如果你的手踫到她,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別人喂你進食。」上官拓揚的口氣不慍不火,渾身散發不怒而威的氣勢,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大多時候嘻皮笑臉的他其實脾氣不太好,踩中他地雷的人,他鐵定毫不留情反擊。
昆特看見他有生以來最難纏的對手,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想他金發碧眼人高馬大,多少模特兒經紀公司捧著合約等他點頭,上官拓揚這個家伙偏偏剛好高他半個頭,五官比例又正好比他完美一點點,不只運動能力比他強上一些,害他成為所有社團退而求其次的主將,就連入學成績都被他打破開校以來的紀錄,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很討人厭!
「拜托,你妹都沒說話,你憑什麼管這麼多?」
「我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輕柔的嗓音搭配楚楚可憐的模樣,是上官翩翩最大的特色,並非矯揉造作的溫柔姿態惹人憐愛,是多少女人怨嘆上蒼造物偏心的最佳證明。
「你听到她說的話了,還不快滾?」上官拓揚從不掩飾他看昆特不順眼,不是無聊的瑜亮情節,他是不認為有必要降低格調和這種家伙作比較。
昆特根本懶得搭理上官拓揚,他的目標是上官翩翩,長久以來,他逮到機會就對她大獻殷勤,他不相信上官翩翩一點都不動心。
「我的寶貝,我好喜歡妳,妳真的忍心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昆特緊皺著眉,一副很受傷的表情,旁邊不少喜歡他的女孩都流露出對他的心疼,只可惜上官翩翩像是百毒不侵完全無動于衷。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寶貝,也不可能會成為你的寶貝,而且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應該對你不忍心。」上官翩翩不疾不徐的表示,教一旁的杰弗里不禁莞爾。
兄妹果然是兄妹,連表達方式都如出一轍,只是上官翩翩拒絕人的嗓音依舊令人感覺如沐春風,沒有殺傷力,卻有股迷惑人心的魔力,教人不由得想對她百依百順。
「如果說我妹有任何不忍心,應該是同情你明明沒有足以構成大情聖的條件,還自我感覺良好,把痴情男的角色演得有模有樣,她就是太善良了,才不忍心打斷你的表演,不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面給你難看。」上官拓揚的臉上掛著微笑,說起話來感覺不到客氣,他眸里閃爍不容小覷的火焰,警告意味十足。
上官拓揚話鋒犀利,昆特氣得臉上一陣青白,「我知道你是辯論比賽的常勝軍,你別以為口才好就了不起!」
「對!我就是了不起,而且除了辯論,我對拳擊和中國武術都很有研究,需要強調我在這類的大小比賽得過幾次冠軍嗎?相信我,我完全不反對你用你那張勉強稱得上帥氣的臉來證明我的實力。」其實他一向最討厭用蠻力解決問題,更看不慣仗著幾分拳腳功夫便得意欺負弱勢的人,他是擺明了想氣死昆特。
上官翩翩眼見兩虎相爭,非但不緊張,還像沒事人似的津津有味的看戲,她不是唯恐天下不亂,是每次有和她哥旗鼓相當的男人出現,她總不由自主期待哥哥的表現,也好奇一來一往的攻防戰中,究竟有沒有人能夠打破她哥目前為止的不敗紀錄。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昆特即使不知道這成語,也懂得要在猛獅真正發怒前識相逃生,要是上官拓揚說到做到,那他犧牲色相巴結胖妞導演,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演出機會肯定因此泡湯。
「我是有風度的男人,今天這個歡樂的舞會上也不適合發生沖突,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我美麗的公主夾在我和她哥哥中間為難。」為了保持形象,即便戰敗,他也絕不能讓人看出他是落荒而逃,「我美麗的公主,我願意為了妳讓步,那我先……」
昆特本想落下深情款款的完美句點然後瀟灑的離開,當他接收到上官拓揚殺人似的銳利眸光,嚇得不敢把屁放完就夾著尾巴逃跑了,上官翩翩見狀忍不住噗嗤一笑,卻引來一記怒視。
「妳還敢笑!干嘛讓那種沒品的家伙靠妳這麼近?」
「像你說的,我太善良了!我想說大家同學一場,在畢業前給昆特一個機會,讓他把想對我說的話說完,我又不知道他會說個沒完。」唉!看來是她太低估昆特厚臉皮的程度了!
「那妳為何不大發慈悲讓他把對妳想做的事一並做完?」他沒有戀妹癖好,妹妹受歡迎,他當然也很有面子,他不是見不得有男人接近他妹妹,是拒絕禽獸和人渣靠近,替妹妹過濾只有純人類可以追求,這規定應該不算嚴格吧!
「干嘛這樣,我又不是故意的!」上官翩翩嘟著粉女敕的小嘴一臉無辜。
很少有男人承受得住這樣柔美人兒的呢噥軟語,卻不包括上官拓揚在內,妹妹天生如此的說話方式,從她牙牙學語听到現在,他早就已經免疫。
「管妳是不是故意,這里無聊死了,我要回去看影集,妳不一起走的話,等一會兒妳自己想辦法回去,別想我會特地再來接妳。」他面無表情說完轉身就走,上官翩翩見狀,匆匆和身邊朋友道再見,趕緊小跑步跟上哥哥和準備搭順風車的杰弗里。
其實上官翩翩一點都不擔心會被丟下,就算她堅持待在這里,也有把握哥哥會來接她回家,是她也認為今晚的舞會和她期待的精采程度有落差,她沒興趣在這里浪費時間。
當她急忙跑到停車場時,上官拓揚早就發動好車子,在駕駛座上一臉不耐催促她上車,她並不惱怒他沒有耐心的表現,因為她沒有忽略她手邊的窗戶已經設定在她習慣的高度,她淺淺一笑,從上官拓揚手上接過她偏愛的淡紫色發圈。
她喜歡吹風卻討厭她一頭長發被風吹亂,女孩子的衣服很多沒有口袋,她不少發飾往往隨手一放就忘了在哪里,或許是因此養成上官拓揚的好習慣,他除了在他車上固定放幾個發圈,只要他們一起出門,他還會隨身攜帶幾條綁頭發專用的橡皮筋以備她不時之需。
在她面前吐不出蓮花的哥哥,一直都是她最稱職的護花使者,那張刀子嘴下的豆腐心常常有出乎意料的貼心之舉,而且不曾真的向她邀功求賞,她選擇男友首要的條件,就是要能讓她感受到像這樣不是別有居心的感動對待。
一個男人費心討好一個女人,前提必須是動機單純,沒有任何目的與期待,她的要求很天真並且難如登天嗎?或許吧!反正她又不急著談戀愛,那一切就順其自然!